与此同时,他们来到市区。
路上的车逐渐变多,夏远山需要把更多注意力花在路上,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礼物给江离离制造了什么影响,她又不由自主地观察男子的脸色。
夏远山心中忐忑,不知道这份“礼物”是否恼火了江离离。
她真的没有想用这份女士礼物惹火他,她只是单纯想送给他、他喜欢的东西——要知道,江离离极少会主动表现出喜爱与厌烦,他像个无情无欲的人,让人摸不清他的喜好。
这就使得夏远山一直在送他各种各样的礼物,不停地试探他的喜好。
过往每一次,她把见面礼呈现给江离离时,她都是心虚且忐忑的。
因为她不知道这份礼物于江离离而言意味什么,是礼物,还是废物——即使江离离次次都说他很喜欢,但什么都喜欢,不就等同于什么都不喜欢吗?
也就因此,当看到江离离对那个手链表露出明显的兴趣时,她惊喜不已,趁江离离不注意,就立刻定下了那款手链。
至于手链到底是给男士还是女士设计的,于她而言不重要。
江离离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当时夏远山太激动,同时也太自信,从没怀疑过自己有没有误会江离离的意思,她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
也就因这份理所应当,她无比期待江离离看到手链时的“惊喜”。
可谁知,江离离有惊,却没有喜。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无人说话。
诡异的安静,犹如蠕虫,在二人周围扭动,甚至隐约有爬上他们脖子上的趋势。
可能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只是十几秒,夏远山记不清具体的时间,她快要被这份沉默给压垮了。
说真的,在业务商谈时,夏远山最会利用沉默来给对方施压。
她能精准把握沉默、冷漠的力道,从而迫使对方在内耗中自发崩溃,主动妥协,给她一个友好的答复。
但现在,面对江离离、面对这个简单得不得了的男生,她反倒要屈服在沉默中了。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夏远山既不想消亡也不想爆发,最后把心一横,主动认错道:
“对不起啊,我不该随意揣测你的想法,这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好吗?”
余光见江离离在看向自己,她抿了一下唇,也扭头看向他,勉强笑了笑。
真难堪啊……
夏远山心想。
江离离有些呆呆的,闻言,眉头微锁,重复道:“‘当此事没发生过’?为什么?”
“这个礼——额,手链给你带来不好的体验,所以,还是直接忽视了、假装无事发生的比较好。就当我这次没送你东西,行不?”
江离离隐约听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他看夏远山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却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他也不想理解。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问题——
“夏姐姐,你喜欢这个手链吗?”
“为什么问这个?”
“你直接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夏远山顿了一下,说:“是挺喜欢的。本来以为你会喜欢的……”
江离离打断道:“既然喜欢,你就不该买的。”
“啊?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没买的话,我就能把这个手链送给你了。”
夏远山没懂男子的意思。
她笑了一下,不以为然道:“这是什么逻辑?我没听懂,能说的更详细吗?”
“在你定下这根手链后,是不是接到店员给你的一通电话,店员说有人想出高价从你这购买手链。”
夏远山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像是有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
她话音落后,无人应答。
沉默,困惑,猜测,惊奇——
夏远山难以置信道:“是你?!是你要从我这买走手链?!”
因过于震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看着江离离那腼腆又无奈的笑,夏远山“哇哦”了好半天,都说出不一句完整的话。
而等她终于从震惊中恢复,她能说的,也只是两个字:
“好巧。”
“是啊,好巧。本来要送给你的,却反被姐姐拿来送给我了。”
江离离有些落寞。
他拿起手链,看了又看,同时心念微动……
夏远山笑了,正想打趣什么,却猛然意识到,当初江离离在柜台对着手链傻笑,就是因为他打算把这手链送给她吗?
他喜欢的,不是手链本身,而是“送给她礼物”吗?
夏远山感觉自己的思维突然被烫到了,以至于她不能再往深处想。
不能再想了。
某些事,是不该想的。
不但连想都不能想,而且还要主动避免……
避免,避免灾难,避免悲剧。
否则一定会非常,非常痛。
痛不欲生。
夏远山开始竖起她心中的防御工程——这道防线曾经溃败过一次,因为雍歌。
她放雍歌进入内心深处,那是一段快乐到骨子里的日子。
也是痛到骨子里的体验。
而现在,她隐约听到敌袭的风声,于是仓促启动防御工事。
即使她不确定这道防线外到底有没有“敌人”,但保守起见,还是垒砌起了砖瓦。
可是,她来得及吗?
当星火渐有燎原之势,当雪山已经大量消融,当病入膏肓,她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夏远山不知道,她只知道着急忙慌地寻找石料,疯狂堆砌,疯狂自欺欺人。
来得及吗?
就在她埋头堆石头、挖护城河时,她真听到敌袭的擂鼓声了——
江离离突然问她:“夏姐姐,你是不是车技很好?”
夏远山觉得他不是单纯问她车技好坏,他肯定另有所指。
夏远山谨慎道:“还行吧……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离离笑眯眯的,有点像狐狸。
他侧着身,靠向夏远山这边,质疑:“真的吗?那姐姐可以单手打方向盘吗?”
夏远山惊讶道:“啊?就着?你就想看我单手开车?”
“那姐姐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离离眨眨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改狐狸气质,变得像狗狗那般无辜了。
修狗怎么会有坏心思呢?
见此,夏远山如释重负。
她心想,看来是她草木皆兵了,江离离能有什么复杂心思,他就小孩子心性,想看她耍酷罢了……
“好吧好吧,不就单手打方向盘吗,这我当然可以。不过,耍帅是耍帅,要论安全性啊,还是双手握方向盘比较好。”
而巧合的是,这时他们刚好要过一个U型弯,正需要夏远山打满方向盘。
夏远山一边碎碎念,一边转着方向盘,两眼还盯着路况——意外便在这时发生了。
原来夏远山单手开车时,是习惯性左手打方向盘,右手则放在档把上。
而江离离就是要女子把右手腾出来、放到靠近他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把手链给她戴上。
江离离早在心中预演很多次,他早有准备,所以动作麻溜又顺利。
看着那明丽的手链缠绕在女子腕上,他有种幻想,觉得自己的心也缠到她的身上了,牢牢地纠缠,她再也不能甩开。
她也不会甩开吧,因为她说了,她喜欢……
——他的“冥冥中”,她的“第六感”,他们的感觉。
——都是对的。
他正想调整一下手链的角度,反应过来的夏远山却猛地缩回手。
江离离看向夏远山,等着后者解释。
女子嘴角僵硬,勉力才能扯出笑容。
她问:“小江这是把我送给你的礼物,送给我了吗?”
“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不过因为你捷足先登而暂存在你那了,现在是物归原主。”
“哈哈——你说话还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就当这些天我指导你的辛苦费了哈。”
夏远山收手时,第一反应是把手臂缩回胸前,旋即又意识到这种姿势的防御性太过明显,对旁人不太礼貌,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又把右手放在方向盘上。
可不知是不是手上突然多了条“配重”,右手僵硬到要石化了般,她哪哪都不自在。
这时,江离离又说:
“为什么一定是辛苦费?不能单纯当做我送给你的礼物吗?辛苦费,我会另外给,但这条手链,只是我送给你的,一个男性送给女性的礼物。”
江离离完全侧过身来。
因重心问题,他不得不把手按在两座间的中央扶手上,他和她的距离瞬间变小了,小到他能注意到女子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紧张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夏远山,居然会因他的靠近而紧张?
真是,好可爱的反应……
江离离压低嗓音,低沉带着暗哑,缓慢的语调流露出丝丝缕缕的压迫感。
他问:
“姐姐那么仓促地把手链定性成辛苦费,是在怕什么吗?还是说,姐姐在逃避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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