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醒来已是黄昏,房间昏暗,空荡且安静。也许是睡了太久,四肢酸软无力,头也有些疼。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下意识去找陆饮真的身影。
赤着脚来到客厅,发现陆饮真在阳台。
他侧站着,正对电话那边说着什么,神情冰冷,阴郁又烦躁。是失忆后的陆饮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的一面。
按理说冷脸的陆饮真应该和以前的陆饮真很像,但纪寻却觉得非常陌生。以前的陆饮真的冷是出于平静,而现在的……则是近乎残酷了……
玻璃门阻隔了声音,她尝试慢慢靠近,想听清陆饮真在说什么。
就在她将要听清时,陆饮真发现了她。
纪寻的身体猛地抖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害怕。
她的丈夫沉默地盯着她,这让她想起来了梦中的那只狮子。
陆饮真面上是未完全褪去的阴郁,在看到她的那瞬又添了些震惊和慌乱。
他挂断电话,打开门疾步向她走来,脸上已换成这段时间他惯有的温和关切,就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
“你醒了。”陆饮真低头看到她赤足踩在地板上,“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他向她伸出手,纪寻下意识退了一步,那只手僵在半空中。
她的脚步忍不住继续后退,陆饮真却是进了一步,宽大有力的手掌抓住她的胳膊,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接着走进卧室,将怀中有些僵硬的人放在床上。
纪寻低头看着下方给她套上棉拖的男人,思绪混乱,“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陆饮真抬头,脸上浮现些许疲惫无奈,“工作上的事。”
“可你不是请长假了吗?”纪寻追问道,“他们难不成还要打扰病人?”
“是我生病前负责的一个项目,接手的人在执行过程中有疑问。”
纪寻静静地看着他,心中疑虑并未打消。
陆饮真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了蹭,目光温柔,“抱歉,让你担心了。”
“已经解决了,不会耽误我养病的。”
她的忧虑可不是因为这个,可听陆饮真这么一说,再加上顺着手看到陆饮真还裹着绷带尚未痊愈的颈部,心被轻轻刺了一下。
她何苦逼问他,他还受着伤,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关心他。
回复工作上的事很正常,也许那些负面情绪是因为问题很棘手,而且除了工作还能是谁呢?
失忆后陆饮真完全围着她转,她的个人空间很少,陆饮真又何尝不是?甚至失忆的陆饮真的世界只有她。
愧疚与酸涩齐齐上涌,漫过纪寻的心,将那点疑虑冲到了角落。
“……下次复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纪寻摇摇头,陆饮真见她坚持,笑着应了声“好。”
吃完晚饭,纪寻按住要收拾餐具的陆饮真,“我、我来收拾。”
陆饮真挑了挑眉,“今天这么积极?”
纪寻脸红了起来,有些心虚,回家一个月多月,她还一次都没有做过家务,将家务全部扔给病人,实在是……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陆饮真笑着拒绝了她,捏了下她发烫的脸颊,“我可舍不得我的妻子做家务。”
纪寻瞪大了猫眼,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纪寻坐在沙发上,两眼盯着电视,却没看进去多少,满脑子都是陆饮真。
冷淡的陆饮真,温柔的陆饮真,阴郁的陆饮真……
门锁声响起,纪寻看过去,“你要出门?”
陆饮真提了提手里的垃圾袋,“我去扔垃圾,很快就回来。”
“不用太想我。”
“谁要想你!”纪寻顿时又红了脸,烦死了,讨厌的陆饮真!又把她思绪搅乱了!
陆饮真笑了两声,便出了门。
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陆饮真打开手机,拨通黄昏时的那个号码。
“我派了些人过去,如果还不能把他抓回来……”
陆饮真抑制住胸腔里的暴怒,语气冰冷至极,如一把刀,几乎要把人刮下一块肉来。
“你就死定了。”
他顿了下,“还有,以后不要主动给我打电话。”
紧盯着熄了后的黑色手机屏幕,陆饮真突然很想把它也扔进垃圾桶。
想到里面存的纪寻的照片,最后他还是选择把它放回兜里。抬头看向属于他和纪寻的家的光亮,烦躁的心终是平复下来。
站在家门前,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挂上练习过成百上千遍的温和笑容后才打开门。
“我回来了。”
“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怎么这么久?”纪寻抱怨道。
“还说没有想我?”
“你!”纪寻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看他,“你今天怎么总说这种话……”
陆饮真坐到她身边,手指勾着她的头发,轻叹,“可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吧。”
“……你又说这种话。”
陆饮真压下心头的苦涩,摘下手套放在一旁。倾身靠近她,布着疤痕的手指轻揉了揉她红粉色的耳垂。接着指腹顺着他妻子的脸部线条划向她的下巴,勾着她回头,她似乎有些痒,瑟缩了下想逃离他的手。
陆饮真没有给她机会,复又捧住他妻子的脸转向自己,掌心紧贴着他妻子红透了的双颊,这回没有手套的阻隔,他只觉烫的要命,烫的他灵魂都在战栗。
妻子并未看他,眼皮薄红,低垂着浓密的睫毛,却挡不住那双黑色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亮的惊人,水蒙蒙的布着雾气……
“看我……”陆饮真轻声道,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轻了,却似乎还是惊的她的睫毛颤了颤,如风中轻颤的蝴蝶。
“……求你。”
他的妻子终于回应了他的请求,抬眼望向他。
纪寻只一眼便被震住了,陆饮真……她向来爱他琥珀色的眼睛,总想着那样冰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睛。
以前的陆饮真眼睛便真如琥珀一般,似是历经了千百年的沉淀,古井无波,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永远猜不到他眼里封着的那只婵何时会活过来,也不知自己是否被困在其中。
而面前的陆饮真,是诱人的蜜色陷阱,眼里有无限的深情,又不止深情……忧伤,怨怼,痛苦,无奈……有太多太多她看的懂和看不懂的情绪,她的心被这激荡浓烈的情绪填满,慢慢胀大,几乎要被撑破……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还一直没有问过你……”
“你爱我吗?”这句话似是花费了他所有的勇气,尾音颤抖。
爱吗?她爱的,她爱陆饮真。她爱以前的陆饮真,他的古板正经,他的高冷理智,他只为她流露的失态……她怨着,恨着,又爱着。
她也爱现在失忆的陆饮真,他们性情不同,可她无法不为他着迷,他身上的迷雾,他的温柔,他所展现的近乎献出自身的热烈的爱……他只有她,他只有她……
“我爱你。”纪寻轻声道。
在她说出这三个字后,她看到陆饮真的眼睛渗出泪来,好多好多泪,向下蜿蜒,坠落,滴在她的手上,很烫。
“为什么哭?”
他没有回答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这是失忆后第一次,陆饮真吻她的唇。他只紧紧贴着她的唇,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的眼泪渗进她的唇缝,咸咸的。
吻她的是陆饮真吗?闭上眼睛的纪寻要分不清了,陆饮真没有给过她带着眼泪的吻。
如果是陆饮真……如果不是陆饮真……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她同他短暂分开,声音几不可闻,试图让自己确定什么,“我爱你……陆饮真……”
陆饮真轻笑了下,听不出喜怒,复又吻住她。
他碾着她,舔着她,一下又一下,尽湿了后,他便重重的含吮、轻咬她的唇瓣。待她呼吸不畅,张了嘴,那条灵活的小蛇便钻了进去,探索着她口腔的每一个部分,同她的舌疯狂交缠。
他吻的用力极了也深极了,几乎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只能一直张着口承受,没被他吞吃尽的口涎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不知吻了多久,陆饮真重重吮了她下,同她分开,望着她,“可以吗?”
纪寻迷蒙又混乱地点点头。
陆饮真再次低下头,小心珍重地吻着她的头发、眉心、眼睛、鼻梁、嘴唇……一点点向下,吻着她的每一寸,每一处。
他吻到哪,那泪便流到哪,纪寻已分不清那湿润是来自于他的唇还是他的泪……
那双手抚摸着她,那是与之前不同的手,以前陆饮真的手只是有些茧子,而现在他的手却因为遍布疤痕而崎岖不平,刮着她柔软的肌肤,又痒又疼。
他把她托起,使他挂在自己腰间,边吻她边抱着她走进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
黑暗中,纪寻借着月光,看着俯在她上方的陆饮真,她抬手摸向他湿润的脸,“怎么不开灯?”
陆饮真没回答,低头细细密密地吻她,很快她就没心情去深究了。
她抱着陆饮真,许久未曾触碰他,环抱的触感让她觉得他瘦了些,车祸带来的病痛影响着他,改变着他,她心疼的吻着他。
纪寻耳边全是陆饮真的“我爱你”,不知道他哪冒出来的新习惯,陆饮真每动一下便说一声“我爱你”。
哪怕到后面声音哑的不像话也不停。
伴随着我爱你而来的是陆饮真的泪,陆饮真竟有这么多的泪,好像怎么流都流不尽,恍惚间,纪寻甚至以为是下雨了,那雨砸在她的心口,又烫又疼。
“我爱你,”纪寻混乱的回应着他,“……陆饮真,我爱你。”
陆饮真动作顿了下,哑着嗓子,“别叫我陆饮真。”
不叫他陆饮真那叫他什么呢?纪寻大脑混沌的要命,她才不要听他的话,她偏要叫他名字。
可渐渐的,她就不敢叫了,她每叫一声陆饮真,都会被折腾一下,怎么求饶都没用,她只好放弃同他作对……
结束时她已累的一动不能动,被陆饮真抱着去浴室清理干净,最后躺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陆饮真握着纪寻细白柔软的手,一点点轻吻着,吻完还不够,又去吻她的脸。
纪寻不堪其扰,手心抵住他的脸,“别舔了……我好困……”
“好……不舔了……”陆饮真轻笑道。
他就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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