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事已至此休怪我绿茶 > 第2章 上青云

第2章 上青云

高堂明镜,尘香直上。

宫宇广阔而沉寂,众卿井然有序的立着,太后姜天恣坐在珠帘后,语气沉重的开口:

“广汉连年见旱,正值春耕,前日郡守上书饥荒之势已显,多地灾民纷纷流窜南下,哀家甚是忧心。依王叔看……”

李渐昱却坐在把圈椅上接过太监的茶盏,不紧不慢的道:

“益州饥荒自腊月开始已有数月之久,盗贼四起。臣以为,朝廷开拨赈灾刻不容缓,再迟了,灾民受不住起义,可就得出兵镇压了。”

太后叹了口气:“连年战事国库吃紧,去年皇儿继位大典又建台筑阁,前年青州水患又拨出白银万两,哀家,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不知杜相与大司农怎么看?”

杜佑素做深思状,喃喃:“依微臣之见,不如让朝廷稍加管控,招募西南商贾运粮,低价购入,施给灾民,以解燃眉之急。”

太后道:“杜相倒是点醒了哀家,既是从商贾手里购粮,何不让益州豪绅也出资赈灾,再派人严查贪腐,加以管束。”

李渐昱乜了眼安安静静的幼帝,没有发话。

先帝死后,他虽然领命托孤,但太后与幼帝一脉势单力薄,眼下最怕的便是他摄政过妄,遂想趁火打劫地方势力,进而巩固手里的政权。

而杜佑素这个一朝宰相,则想着趁机拉拢商贾,培养自身势力,敛财中饱私囊。

李渐昱起身:“商贾运货易从中获利,豪族施粥则见效缓慢,恐怕难解灾情。既已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调拨北方十州军军粮,再令大农司筹拨钱粮赈济,以免于民变。”

杜佑素却道:“王爷……北方十州军关乎边防,尤其青州一带流寇又起,冠淮侯称病告假,青州旧兵兵力分散,如今若是冒然动用军粮,恐怕难以及时供给。”

李渐昱浅笑:“孤率军在西北戍边的时候,怎么不见杜相如此关心军饷?今日倒是起了疑心,若是怕孤贪了,派人跟着查查,查出来多少孤补给杜相多少便是。”

杜佑素连连摆手,脸上笑的有些尴尬。

太后咳了声,道:“青州旧兵势微,是,冠淮侯温蓝云的旧部?哀家记得她,女将出身,英姿飒爽,只是身子渐弱,她与杜相可是曾是师出同门?听闻她前些日子刚死了嫡女,哀家最知这其中痛楚,此刻若是再召粮赈灾,若是其心中有怨,则难免生变啊……”

“正是,”杜佑素赶忙接话:“温家嫡女确是死于水寇,前些日子已经下葬。太后体察民情,王爷爱惜民意,实乃天下百姓之福,我朝举国之运。微臣愚钝不通军务,王爷所言极是,不过正值冠淮侯丧女之痛,遂斗胆替青州部请辞……”

听着杜佑素的一番陈辞,李渐昱抿了口茶。

温蓝云嫡女温言芷,哪里是死了,分明正躺在自己家中养伤。

自皇兄身死后,李渐昱从未与温蓝云走动,遂不认识温言芷。但半月前,他捡了个濒死的逃生子,与温言芷遭贼的日子相符,于是派人查证了她的身份,果然是温言芷无遗。

杜佑素作为文官集团的首脑入朝称相多年,曾在李渐昱带兵戍边的时候成为先皇的左膀右臂,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可惜文臣手中没有兵权,杜佑素官做得再大,终究还是得在李渐昱面前低半头。但如果有了青州旧兵,杜佑素带上一众党羽的势力,就能与李渐昱分庭抗礼了。

李渐昱隐约猜到温言芷遇难正是杜佑素的手笔,杜佑素设计做掉侯府嫡女,保留青州兵的军饷,在侯府中想必已有部署和内应,而自己捡到的温言芷,足可作为一张好牌,等杜佑素彻底掌握青州军之时渔翁得利。

只是不知,这张牌用起来顺不顺手。

李渐昱放下茶盏:“杜相仁义啊,孤方才所言均是玩笑,杜相可别放在心上。青州请辞,太后意下如何呢?”

太后一副为难状:“哀家……只求百姓安居乐业,王叔定夺吧。”

李渐昱道:“既已如此,那便调用北方其余九州军粮,辅以西南商贾水利陆运之便,再令大农司播粮三千石,赈灾广汉。”

太后沉寂片刻,在珠帘后给幼帝递了个牌子,年幼的小皇帝才醒来颁布旨意。

“日欲暮,鱼钥下,龙韬布——!”

殿宇外传来打更人隐约的唱时声,李渐昱并不行礼,经过杜佑素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辛苦,挥手转身就走。

众人皆知安王就这个性子,均是面面相觑,等着太监唤了声退朝,才井然有序的离开。

春寒料峭,李渐昱并未乘轿,他坐下骏马飞驰,踏在皇城人来人往的暮色里,经过闹市时,随手扔了块碎银子给角落处的乞讨的孩子,在孩子的声声恩人中越行越远。

安王府内。

纪怿惴惴不安的在书房候着,夜色初至,她喝了口已经冰凉的茶水,冻得打了个哆嗦,又把身上略显宽大的衣衫紧了紧,才叹了口气闭上眼,在脑里描绘李渐昱的画像:临危托孤大权在握的王爷,多年未见的叔叔,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纪怿顺着温言芷的回忆捋顺了半天,想找寻点李渐昱的信息,弄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有什么用,结果发现温言芷这人,简直愧为侯府嫡女,根本不像她那个武德充沛的亲妈,十六年来的生活丝毫不摄政,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

沉没成本产生,加仓在所难免。李渐昱救了自己,纪怿无奈,只祈祷他能再帮自己一把。

最起码,别把自己卖给杜佑素。

眼下自己好像除了装乖卖惨,没有什么能用的手段,饶是想着,她理了理发丝,显得愈发病弱破碎。

李渐昱啊李渐昱,记住我的可怜模样,然后狠狠心疼我,帮助我,谢谢。

夜色已至,她保持着这个姿态静静等待,书房里烛火微摇渐渐消融。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夜色深沉,门外终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李渐昱踱步行至房中,看见的正是趴在桌上睡着的纪怿。

纪怿听到声音朦胧之中赶忙起身,又假装一个失神脚下没站稳,左脚踩右脚,精准的倒在了李渐昱的怀里,身上的衣衫也稍微敞开了些。

李渐昱瞥了一眼纪怿白皙的锁骨,不紧不慢的问:“小侄女,伤好些了?”

“托叔叔的福,好些了,您救命之恩,侄女结草衔环无以报,唯愿身死道消以相饴……”

纪怿声音柔弱又温顺,病弱的低着头站直,可怜的像只流浪许久无依无靠的小猫。她一边恳切陈词,计划着如何取得李渐昱的好感,一边偷偷瞄着李渐昱的魂魄颜色,结果却出人意料的一无所获。

“坐吧,”李渐昱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与孤说说,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谁害你至这副模样?”

纪怿低头皱眉,再次凝神,眼眸变为浅金色,正想着好好再瞄一眼,下巴却被李渐昱抬起。

“孤问你话呢,小侄女,吓傻了不成?”李渐昱道。

纪怿的身形愣在原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望着李渐昱,那张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五官英俊的无可挑剔,唯有一点,让她难以相信——

李渐昱的魂魄,竟然没有任何颜色!

“你……怎么……?”

纪怿震惊的紧盯着李渐昱。

她慌了,自打记事以来,所有人的魂魄都有颜色,突然出现一个没有颜色的人,她先是感觉惊奇,再是感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这个人,就像一个人戴惯了眼镜,突然摘下便看不清世界,她有些害怕了。

没有魂魄颜色,自己就看不懂这个人的情绪和性格,就无法投其所好,就……只好她问什么答什么?只好从善如流?只好任人摆布?

“你这眸子?”李渐昱抬手摸上纪怿的眼睛。

纪怿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李渐昱的魂魄她可以以后再研究,当务之急是先把温言芷这条命保下来,她慌忙转移话题:

“叔叔,我……我被继父田闵暗害推下水中,因不善水性险些被淹死,而后又被杜相一箭射中,昏了过去!幸在岸滩上了被您救起,才免于一难。这眼睛……我在烈日下痛哭干熬了几天,醒来便觉着眼睛生痛,方才镜中一看,好像时浅时深,也令我诧异万分……”

说着,纪怿不再凝神,对着李渐昱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声音小到微不可闻:“方才觉着眼中不适,现在您看,可还怪异……”

李渐昱引人坐下,端详着纪怿,见她眼睛果然变成正常的黑色,才道:“真是好命苦的侄女。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原是杜相害了你?今日连太后都道,温言芷遭了贼已经下葬,你可知冒充贵门嫡女、诬陷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

你上一秒叫我侄女,下一秒说我冒充,大哥你玩我呢?

纪怿心里满脸问号,心想这人没有魂魄颜色也就算了,的性格怎么还如此难以捉摸,她桃花眼中挤出泪水,赶紧哭诉道:

“怎会如此,叔叔!我可还活着,您刚才也认了我,您带我去见母亲,他定会认我!定会严惩田闵那恶人!”

“未可知啊,小侄女。”李渐昱似是故意捉弄人般玩味的笑了笑:“温言芷的死讯已传遍了全城,今日上朝时,你母亲也卧床不起称病告假。孤倒是认了你,只不过你猜,你这身子出了王府的门走到这街上,若是被杜佑素知道你没死,能不能活着见到你母亲?”

李渐昱这是……趁人之危?

好好好。

纪怿慢慢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里骂了一句,脸上泪流的更凶:

“那……如何是好,叔叔。田闵,田闵他推我入水那日说了,只要我死了,她的一双儿女便可名正言顺的承爵。杜相,他与田闵合谋害我,两人定是有诡计在身……他若知道我没死,届时再要了我的性命,叔叔,我该怎么办……”

李渐昱给梨花带雨的纪怿扔过去张帕子,缓缓道:

“杜佑素阴奉阳违,内结党羽,恐有谋逆生事之心。他杀了你的目的,实则是想要你爹手里的青州旧兵。田氏是他的门生,先杀了你再杀了你娘,青州旧兵就是他的了,温家,也是他的了。”

原来如此。

那你李渐昱留着我这个要死不活的温言芷,是想要什么?杜佑素谋逆生事,想坐上你李家的位置,所以你想用青州旧兵,来牵制他吗?

所以你想,留着温言芷,温家,就是你的。

纪怿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渐昱留着他,因为李渐昱想要的东西,他还真有。

李渐昱又道:“温言芷,你可知你生父是怎么死的?”

“莫不是,田闵……”纪怿两只眼湿漉漉的看向李渐昱。

李渐昱点头:“杜佑素联合田闵给你生父下药,本想着你母亲怀上你时连你也堕了,你却命大活了下来。他这盘棋,下了十六年了。”

她纪怿是孤儿,温言芷又何尝不是半个孤儿,她演着演着流泪,莫名心里有些空空的。

李渐昱看着哭成泪人的纪怿,不免觉着那日戈壁滩上没仔细看,今日一见,这小侄女倒是生的标致。找个人来重新调教一通拿出来用,就相当于捡了半个温家,可谓是祈浆得酒。

于是他抬手帮纪怿抹了把泪,说到:“小侄女,不哭。你可想替你爹和自己报仇?”

“报仇?”

纪怿面上愣愣的看向李渐昱,心里却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不叫报仇。

这叫,拿回老天爷给她的东西。

温家,不是他恶贯满盈杜佑素的,也不是你没有魂魄李渐昱的。

是我纪怿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貂珰

橘涂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