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响时,宁州的天刚过傍晚。启明中学门口挤满了举着花和横幅的家长,喧闹声裹着梧桐叶的清香飘过来,谢安之走出考场时,竟有些恍惚——这几天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连脚步都轻了些。
“谢安之!这里!”
顾怀瑾的声音穿透人群,谢安之抬眼就看见他站在那棵老梧桐树下,手里拎着两个纸袋,校服上还沾着片没拂掉的落叶。他快步走过去,刚靠近就被顾怀瑾塞了瓶冰镇可乐:“考得怎么样?最后那道完形填空,我看你考前总错,这次没卡壳吧?”
“没卡,”谢安之拧开可乐,冰凉的气泡滑过喉咙,驱散了考场里的闷热,“就是作文写‘最难忘的人’,我写了我爸,不知道会不会偏题。”
“怎么会?”顾怀瑾笑着拍他的肩,“你写得真情实感,阅卷老师肯定懂。”他把另一个纸袋递过去,“我妈做的绿豆沙,冰镇过的,你奶奶让我给你带的,说考完得败败火。”
谢安之接过纸袋,指尖碰到袋壁的凉意,心里暖融融的。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身边是成群结队欢呼的同学,江皓和周锐跑过来勾住他们的脖子,吵着要一起去吃庆功宴,谢安之笑着应下,却在瞥见街角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时,眼神顿了顿。
顾怀瑾也看见了,不动声色地把谢安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对江皓说:“庆功宴先等等,我和安之得先去趟梧桐巷,把东西给奶奶送回去,晚点在老地方汇合。”
江皓没多想,挥挥手带着周锐先走了。等人群散去,顾怀瑾才压低声音:“林默还跟着,李叔的人在对面奶茶店,你别担心。”
谢安之点头,目光扫过奶茶店门口那个穿蓝色外套的男人——是□□安排的便衣,这几天每场考试结束,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攥紧手里的绿豆沙,忽然觉得,这场高考像一场短暂的避风港,如今考铃落下,他们就得重新回到那片暗潮里去。
公交驶进梧桐巷时,夕阳刚好把巷子染成橘红色。奶奶早在院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接过谢安之手里的东西:“可算考完了!快进来歇着,我炖了银耳羹,刚盛出来。”
进了院子,谢安之才发现林小满也在,她坐在桌边剥着花生,看到谢安之,立刻站起来:“安之,你可算回来了!我有话跟你说。”
顾怀瑾识趣地去厨房帮奶奶端银耳羹,院子里只剩下谢安之和林小满。林小满拉着他走到梧桐树下,声音压得很低:“我哥昨天半夜出去了,我偷偷听他打电话,说‘货船定在六月十五号,宁州港三号泊位’,还提到‘账本里的坐标得再核对一遍’。”
谢安之心里一沉——六月十五号,就是三天后。他拿出手机,把信息发给□□,刚发完,顾怀瑾就端着银耳羹出来,给两人各递了一碗:“别站在树下,风大,进来吃。”
林小满接过碗,喝了一口,又说:“我哥还说,老鬼让他盯着你,等你高考结束,就‘引你去宁州港’,好像要拿你当诱饵,找账本的下落。”
“我知道了。”谢安之握着碗的手紧了紧,“小满,你别再偷听你哥打电话了,太危险。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别自己扛着。”
林小满点点头,眼眶有点红:“我哥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老鬼逼他的……安之,你们一定要小心。”
送走林小满后,院子里安静下来。奶奶坐在门槛上择菜,顾怀瑾陪着谢安之靠在梧桐树干上,两人都没说话,只看着落叶一片片落在地上。
“六月十五号,宁州港。”顾怀瑾忽然开口,“李叔肯定会安排行动,我们要不要跟去?”
“要去。”谢安之毫不犹豫,“账本是我爸留下的,里面的线索我比谁都清楚,而且林默要引的是我,我不去,反而会让队里的人陷入危险。”
顾怀瑾转头看他,月光落在谢安之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坚定:“我陪你去。但你得答应我,到时候一切听李叔的安排,不能自己冲动——你要是出事,我怎么跟奶奶交代?怎么跟你爸的墓前那棵梧桐树交代?”
谢安之笑了笑,伸手碰了碰顾怀瑾的手腕,那里戴着和他一样的平安符:“好,我听你的。我们一起去,一起回来,然后一起去警校报道,一起查我爸的案子。”
顾怀瑾也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对。”
这时,谢安之的手机响了,是□□打来的。他接起电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凝重:“安之,小满的消息我收到了。队里决定六月十五号晚上行动,你们俩……想参与的话,就以‘协助辨认线索’的名义过来,但必须待在指挥车里,不能擅自行动。”
“谢谢李叔。”谢安之的声音有点激动。
“谢什么,”□□叹了口气,“你爸当年就是太冲动,才出了事。你们俩记住,活着,才能把案子查清,才能守住想守的人。”
挂了电话,谢安之抬头看向顾怀瑾,眼里亮得像有光:“李叔同意我们去了。”
顾怀瑾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老鬼既然敢让林默引他们去,肯定设了圈套,这场行动,绝不会简单。他伸手握住谢安之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
夜色渐深,梧桐巷的灯一盏盏亮起。奶奶在厨房里哼着老调子,锅里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院子里的梧桐树静静矗立,像个沉默的守护者。谢安之靠在顾怀瑾身边,摸了摸内袋里的梧桐枝和平安符,忽然觉得,不管三天后的宁州港有多少危险,只要有身边的人陪着,他就有勇气去面对。
而巷口的黑色轿车里,林默看着院子里的灯光,拿出手机给“老鬼”发了条信息:“谢安之已经知道六月十五号的事了,看样子会去宁州港。”
片刻后,“老鬼”的回复传来:“很好。通知下去,按原计划,在三号泊位设伏,等谢安之到了,就动手——账本找不到,就用他的命,给谢振邦抵账。”
林默收起手机,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里。巷口的梧桐叶被风卷起,落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像是在为三天后的宁州港,悄悄敲响了倒计时的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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