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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笑纳了

池清的心情被搅得乱七八糟,尤其是从那孽畜房屋里出来之后。

回到自己的书法,看着密密麻麻的公文和账簿,心中像被火烹着,烦躁更甚。

她鲜少这般浮躁,总是能平静处理各种事情,可今日,不知心中的兵荒马乱又是从何而起。

她抬头望向房梁,叹了口气,余光骤然瞥见一张在旁冷冷盯着她,吓得她心脏扑通狂跳。

“银灵你……你何时来的?”

银灵也不知在她书房里站了多久,又默默看了她多久,想到方才自己长吁短叹的模样被人看在眼中,池清心中便浮现一抹不自在。

银灵默默开口:“从你自言自语,骂的那句‘畜生’开始。”

池清:“……”

真糟心。

果然和那畜生扯上关系的,就没好事。

她无奈地问:“何事?”

“方才,宗门内部被人入侵了,正是掌门住过的地方。”

池清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懂银灵平淡言语中的惊涛骇浪。

太衍门的结界可谓是严防死守,层层把关,若无令牌想擅自闯入,难于登天。

可偏偏就是这样严密的地界,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入侵了。

池清直起身子,紧张地问:“人呢?”

银灵摇摇头。

“那人出现的奇怪,掌门离开没多久,便突兀出现在后山,我的感知中寻不到他出现的路径,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池清的表情严肃起来,心中其他情绪被抛之脑后。

凭空出现并非不可能,跃迁术法能够做到这些。

但银灵后山的结界更为周密,不论是何种跃迁术法,只要记录在册,便通通被屏蔽。

除非,是未曾公布于世的,她们不知道的某种秘法。

池清低垂着头,问:“一点灵力痕迹也无?”

“嗯。”

“掌门呢?”

“出远门。”

池清眉间浮现一丝焦灼。

“这个时候?那黑影来路不明,甚至能直接出现在宗门里,师姐这个时候出去,万一……”

可她看着银灵平静的神情,又噤了声。

银灵性子淡然,看似什么也不在乎,可关于司若尘的事,她一向上心。

司若尘拖着这病体外出,她不但不拦,还平静如此,池清觉得奇怪。

想了一会儿,她眉头松了些。

“师姐……她早知道会有人来?”

银灵漠然颔首。

“为何?”

银灵在一旁的木梳椅上坐下,垂下眸子回忆。

“不久前,我那两个徒弟听说了掌门在后院休养,又得知她现在丹田被封印,擅闯了后院。可怪异的是,她们二人并不记得自己为何知道丹田封印一事。”

池清拧着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是有人将这个信息,直接植入了她们脑中?”

“这是一种可能。但不论如何,结果都是她们去了后院,这一举动表明,她丹田被封的事已然暴露。”

所以,白芍红曲上山后,没过几日,司若尘便打算离开了。

便面上似乎只是厌烦了无趣的生活,打算去外头找找乐子,可却不声不响看清了整个形势。

那女人平时总是没个正型,以致于她们总是忘了,她是何等精明。

“那她这次出远门,也是有计划的?”

“不知。”

说道此处,银灵的表情又染上三分寒意,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

屋内一时安静,池清的书房外,便是一片苍翠竹林。

青竹香气顺着窗台缝隙流入室内,与她桌案上点燃的香炉糅合在一起,能够稍稍缓解人心头焦躁。

池清摁揉着眉心:“入侵后院的人,有身份线索吗?连你都抓不住他……恐怕此人不简单。”

“他用面具遮盖了面部,除了跃迁之法,没有再用其他术法,只能从脚印看出,这入侵者大概是位女子。”

若来者不善,自当是有仇之人。

可司若尘行事也并非嚣张跋扈,这么多年,几乎不曾树敌。

她眉间闪过几分愁绪,仅仅是性别这一条线索,能搜集到的信息太少太少。

银灵的话已经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步伐停顿几息,还是说道:“可以和五行山那边一起,研究一下这种能够跨越结界的秘法,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掌门寒毒之事,暂时你我二人知晓便可,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这句话说得怪异,池清微愣,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你怀疑入侵者……未必是外人?”

“……”

银灵转过头,黧黑的瞳孔静静看着她,好似没有生机,眼周的蝎纹蛊却缓缓爬动着,看得人心生惶恐。

池清下意识抵触这样的推测,她们和司若尘同出一门,是亲如手足的存在,经历过千年前那场腥风血雨,她不相信会有人叛变。

可退一万步说,从内部潜入后山,要比穿过层层宗门大阵容易得多。

没有人愿意这样猜忌。

但倘若真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

银灵收回视线,肩膀微微下沉,似是松了口气。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酌情处理吧。”

池清作为代理掌门,此事也只能由她接手,她并未犹豫,点了下头。

那死气沉沉的女人离开了她的书房,还未安静两秒,又再次出现。

以为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可二人视线对上,池清居然从银灵那面瘫脸上,看出几分一言难尽。

“虽然不管我的事,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轻飘飘落在池清颈间。

“吻痕最好遮一下。”

池清:“?”

没等她发问,银灵幽灵般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紫烟,消失在原地。

她倒走得轻松,留下池清满心惊涛骇浪。

什么遮一下?!

她抬手凝结一片水镜,颤颤巍巍扬起下巴,轻易便能看见一道深紫色的诡异痕迹落在白皙皮肤之上。

她刚刚,就是顶着这玩意从陈先绫屋里走过来?!

女人深吸一口气,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持通通消失不见,手抓紧扶手,坚硬的红木硬生生被掐出一个掌纹。

咬牙切齿的话从齿缝中挤出来:“这个……畜生!”

……

北雁南飞,落于江畔,今日大寒。

江畔初见飞雪,天地一片白。

两匹白马轻盈骑过石桥,踏出两道点点雪蹄印。

马上两位女子,一位裹着厚重的狐裘,面带轻纱,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桃花般的双目,视线流转在这清霜天地之间。

另一人却无心这江南美景。

南知非将缰绳绕在手上,另一只手捧着书卷,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师尊的位置,策马跟上,又继续沉浸在书中。

可随后,她的马儿微微一沉,馥郁浓香便无端裹了过来。

一直手自她身后伸出,拎走了她手中书卷。

女人不知是如何骑上了她的马,坐在她身后,不满地声音萦绕在耳边:“既然是出来玩儿,徒儿不如把你那破书收起来。”

好在白马健壮,担起两个人也轻轻松松。

南知非眉头一点点蹙起,偏了偏身子,躲开扑在她耳根的冷气,心头微微一叹。

“这不是破书,是《太衍录》,入宗必读书目。而且……师尊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吗?”

她的语气有几分像课堂上的先生,老气横秋的。

司同学嘴巴一撅,懒洋洋贴在她肩头。

“本座身子一向虚弱,徒儿知道的,哪儿还有力气跳回去。”

“……那我过去。”

说罢,南知非就要运功跳走。

蹬了一下马镫,身体顺势飞了起来,飞到一半却戛然而止,整个人狼狈挂着马侧。

回头一看,她师尊紧紧抓着她的腰带,死不松手。

面纱之上的眉眼无辜微挑,诧异道:“徒儿好厉害,倒挂着也能骑马吗?”

她是自愿倒挂的吗!

两人走得管道,周围行人还真不少。

视线一撮撮飘过来,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充血,南知非面色红得跟喝了酒似的。

“放开我……!”

她想大声喊,又怕招来更多人的视线,南知非头次出远门,实在害怕丢脸。

好在司若尘也没继续,笑着提起她的腰带,将人捞回身前。

“徒儿要长些记性,坐在马上,千万不要乱动,摔着可就不好了。”

如果不是你抓着我,我怎么可能摔!

南知非死死咬着下唇,面上因尴尬而泛起的红,有一丝转化为恼羞成怒的意思。

刚想指控某人罪行,身边忽然徐徐行来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

南知非拽着两匹马的缰绳给它让路,它却不走,反而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行在他们身侧。

方才还在恼怒,见此情形,南知非目光瞬间清明,紧盯着这辆马车,手摁在纳戒上,随时可以出剑。

可手背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

南知非回头看司若尘,只见她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车厢的帘子缓缓被人挑起,里头坐了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目光轻佻油腻,落在南知非脸上时眼神几乎放光,随后又看向司若尘,虽蒙着面,可仅仅一双眼睛,便足以摄人心魄。

他忽然笑道:“二位姑娘,我看这天气寒冷,二位骑马只怕容易受冻,不如来本公子的马车中,如何?”

这油腔滑调,惹得南知非心中一阵反胃。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们从太衍门出来,一路骑行,这种搭话的事少说也有三四次。

这些人就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她低声道:“师尊,我们快些走吧。”

可谁知,司若尘忽然朝那公子哥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这马车看上去的确舒适,真的可以吗?”

南知非瞪圆了眼,微微震惊。

公子哥大喜过望,他毛毛躁躁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司若尘的脸,简直要淌口水。

“当然!当然!快停下!请二位姑娘上来!”

“既然如此,本座便笑纳了。”

三分钟后,南知非驾着马车,车里装着某位大掌门扬长而去。

公子哥和他的仆从牵着两匹马,站在路边,目瞪口呆。

司若尘躺在这豪华车厢里,伸了个舒适的懒腰,叹道:“刚好本座骑马骑累了,如此舒适的车厢说给就给,这乐东城果然民风淳朴呀。”

南知非驾驶着马车,目光呆滞盯着泥土路面,神情也有些茫然。

好像……哪儿不大对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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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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