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有人接应,荆小寒跟着他进宫。
荆小寒进宫的次数不算多,除了第一次比较惨烈外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静悄悄的。
暗牢内,南诚等在那里。
“阁主。”
“怎么回事?”荆小寒解下披风挂在臂弯上。
南诚低着头带荆小寒朝暗牢深处走去,走到一间牢房前。
“您自己看吧。”
荆小寒朝牢里看去,里面那人身上穿着的上好绸缎这会儿已经变得很是脏污,却依稀能分辨是五日前邹时迁被抓捕时穿的那身。
那人听到声音抬起来头朝这边看一眼,就那一眼荆小寒看到了他的脸,心中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牢里那人哪里是邹时迁,分明是他的侍从陈五!
南诚低头道:“昨儿夜里还是邹时迁,今早就变成了这个人。”
在重重防守的地牢里上演大变活人,不得不说邹时迁还是有些本事的。
荆小寒捕捉到关键点:“今日变的,没人发现动静吗?”
从这地方把人弄出去动静一定不会小。
南诚脸色白得不像话:“他的舌头是断的。”
荆小寒发现了异样:“什么意思?”
“五日前将邹时迁抓回来的时候半路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要自尽,是阮樾给他止的血。”
昏暗的牢房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一开始他们抓回来的就不是邹时迁,而是这个陈五?
“这怎么可能呢?”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南诚喃喃,不愿相信。
荆小寒也心头一震。
倒不是因为这事多匪夷所思,事实上过了那一震他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
邹时迁这是用了一种蛊,正巧,这种蛊荆小寒以前也用过,只是这种蛊,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
这是一种本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东西,现在却再次出现在荆小寒眼前,是从谁那里流出去的,是国师,还是其他人。
荆小寒问:“阮樾在哪里?”
南诚答道:“她去邹时迁的宅子了,怎么阁主,要让她回来吗?”
“不必,”荆小寒抬了下手,“邹时迁的那个小妾你们带回京城了吧。”
“是。”
“带她过来。”
那被卖到青楼的女子头一次进到牢狱,周遭是哀哀呻吟声,枯草潮湿**的气息混着隐隐血腥味拿袖子捂住鼻子都遮不住,好像要透过皮肤渗进肌理,小娘子吓得脸色煞白。
荆小寒站在牢门前,辨不清神色。
“你们要做什么?”小娘子壮着胆子问,声音却还有些颤抖。
“认得他吗?”荆小寒指着牢中的人问。
小娘子作一脸懵状:“不认识。”
荆小寒垂眸看着她,过了些许时候,那娘子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睛,荆小寒亦将头重新转向牢房。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装聋作哑。”
“你说什么?”小娘子仍旧不解状。
“邹时迁把你留在四方城,不就是想让你误导我们以争取更多时间么,可惜了,我现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玩什么游戏。”
荆小寒一抬手,有人进来将牢中的人架起来。
“娘子听过梳洗之刑吗?”
小娘子默不作声。
“没关系,听没听过都不打紧,因为你马上就可以看到了。”有人搬来两把椅子,荆小寒挑了一把坐下,小娘子被按在另一把上绑起来。
“念在你并未实际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对你动这刑,咱们就坐在这里好好看着,这梳洗之刑是怎样做的。”
那端有刽子手将牢中的人拖出来脱掉衣物绑到木板上,旁边是一盆冒着热气的沸水。
“杀猪见过吗?这梳洗之刑,就是用刚烧开的水浇在皮子上先烫个几圈,再拿铁刷子将皮肉一点一点刮下,直到白骨露出来。”说着他手挥了一下,“倒。”
刽子手得了命令用瓢盛起沸水浇在那人背上,那人的眼珠霎时瞪得快要突出来,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的哀鸣。
小娘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嗓子里咕噜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却仍是一句话也未说。
荆小寒撇了她一眼没叫停,那边刽子手拿着刷子开始从犯人身上往下顺。
“陈五,松江人士,隆昭十二年因杀人入狱,隆昭十四年太后寿辰大赦天下得以释放,隆昭十五年入邹将军府,代行杀人放火之勾当,手上人命三百三十六条。”
“隆昭十二年三月,奸.淫邻家女子崔氏不成将其杀害。”
“隆昭十六年五月,杀东州富商黄家十二口人。”
……
“隆昭二十三年八月,放火烧毁四方城东大街,死伤人数一百二十三。”
荆小寒一条一条细数着此人犯下的罪行,声音低哑,和着那厢的惨叫,竟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血混着水在地上漫得到处都是,流到小娘子脚边沾湿了她的衣裙。
不知哪来的风,吹动烛焰摇晃,牢中灯影幢幢好似枉死的冤魂要来追魂索命。
新鲜的血气混着皮肉被烫熟的气息飘散在空中,令人抓狂。
那女子哀叫一声,两只眼睛被人牢牢把住,闭都闭不上。
“娘子可有想说的?”荆小寒问。
那女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荆小寒叫人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终于熬不住了,告诉荆小寒邹时迁的去向。
在问够了细节后,荆小寒才手一挥,那边刽子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陈五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肩背隐隐见骨,已经是个血人了。
“杀了吧。”荆小寒漠声道。
那本该昏死过去的人听到这一句霎时睁大了眼睛,眼中倒映出一个苍白的影子,像地府来勾魂的无常,那人连怨恨都不敢有,头咚咚两下敲在木板上,看上去像是在磕头,就是不知道他是在求荆小寒放他一命还是在感激他给了他一个解脱。
刀锋抹过陈五的脖颈,鲜血汩汩地从那处淌出来,人体真是个奇妙的物体,明明之前已经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竟还有这么多。
那小娘子已经昏死过去,等醒过来神智是否还清醒就未可知了。
“阁主,国师说待你审完便去见他。”南城拿着荆小寒的氅衣给他披上。
荆小寒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吩咐人将那女子带下去照料,荆小寒出了牢房。
外面天色已然蒙亮,烛火熄了,到处一片灰扑扑的,像怀旧的老电影。
清晨是温度最低的时候,寒风一吹荆小寒便咳嗽起来。
跑了半宿的马,回来又审犯人,荆小寒有些吃不消,先前审讯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会儿事情明了各种反应才上来。
似乎有些发热,头脑也晕乎起来。
从荷包里摸出药丸塞进嘴里,那是阮樾给他配的暂时压下病症的药,能管个两三天,忙起来的时候经常被他当饭吃,后果就是停药后得在床上躺几天。
皇宫内有一处高楼,名为瞻星楼,那是国师观星的地方。
宫人带着荆小寒进到楼内,走到第六层时便停下,荆小寒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最后一层楼只能他自己上去。
推开门,内里不知烧的什么木质香料,熏得荆小寒想打喷嚏。
国师坐在软垫上,身前的矮几上摆着点茶的碗盏,像在等什么人。
听到声音,国师回头轻笑着看向荆小寒:“你来了。”
“叫我过来做什么?”荆小寒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少年身上有浓烈的血气,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惨烈的祸事。
事实上惨烈的不是他,他是令人惨烈的那个。
国师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变了许多。”
荆小寒眼珠子动了一下,像木偶突然活过来,然后又沉寂下去:“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曾经的荆小寒是什么样的,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他把自己活成子栖的模样,可他却离真正的子栖越来越远,或许有一日,他会彻底变成他们曾经最痛恨的那种人。
“回京城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舒心?”国师假装没听到他的阴阳怪气,往他杯中注入茶水。
“还成,没死。”
“……”
不远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火光印在两人脸上像两只蒸熟的螃蟹。
荆小寒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把审问的结果告知:“邹时迁去了南楚。”
“嗯。”对于荆小寒审出来的结果国师并不质疑,荆小寒是天生的判官,几乎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这事要怎样是追还是放你们看着办,跟你那皇帝商量好,我就只管照做,旁的一概不管。”
看着荆小寒没被火光照到的那一边脸跟刚摔开的白陶一样,国师忽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
荆小寒把杯里的茶一口倒嘴里,差点没吐出来。
“什么破茶。”留下一句对国师品味的评价,荆小寒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站起来准备走人。
国师忽然叫住他:“下雨天,你的腿还疼吗?”
荆小寒顿了一下:“关你什么事。”
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1.小寒的性格其实不太像常规意义上受过良好社会主义教育的现代人,这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不算什么纯良之辈,比较混沌,没有太强的法治观念,为了达到目的会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比如动私刑之类的,他不是穿到古代才变成这样的,他一直都是这样
2.本文主打一个狗血,“权谋”部分就当我放屁(我都不好意思说这是权谋),精神不正常身体还有点大病受是我永远的x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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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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