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想要什么药？”药铺老板坐在柜子后问。
“麻黄，寒水石，杏仁，桔梗，柏子仁各来半斤吧。”荆小寒站在药铺外面朝铺子里瞧。
“哟，小郎君是郎中吧，这是要配黄龙平喘汤？”
荆小寒微微笑道：“郎中算不上，略懂些岐黄之术罢了。”
药铺老板热心道：“那我给你配好吧，省得你回去再拿称量。”
荆小寒颔首：“有劳。”
商旻打另一头走过来：“原来你当真是要买药。”
荆小寒眼睛盯着老板手中精巧的小称：“不然王爷以为我想做什么？”
“以为你想听戏呢。”靖北王笑眯眯地，无端让荆小寒想到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笑面猫。
“是跟着听了两折，没什么意思，就出来了。”这倒不是撒谎，作为一个现代年轻人他一向不爱听戏，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也还是没能爱上这项文娱活动，最多是勉强听得懂唱词。
“是吗？都听了什么？”商旻捏住他的一缕发梢，像是摆弄什么玩具。
荆小寒目不斜视，似在思考：“唔，约莫是赵氏孤儿？”
“这可是出好戏，”商旻赞道，“那程婴藏匿孤儿二十载，不可谓不忠勇，只是可惜了他那刚出生的孩子。”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药材，荆小寒将头发从商旻手中抽出：“没什么好可惜的，那孩子还不记事，不晓得什么叫痛苦，早早了结此生另行投胎说不定还能投生到富贵闲散人家。”
“你懂什么，”商旻顺手把药材拿过来提着，“我是在可惜那程婴忠义一生，到头来香火都没能传承下去，他那老婆死得也早，也没见他再娶，这辈子就守着那孤儿了。”
荆小寒顿了一下：“殿下说的是，是我妄加揣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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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旻下山是帮太子办事，短暂相处一刻钟后两人便分开了。
提着几大包药材，荆小寒想了想，还是往城东走去。
城东有一处废弃的道观，不知里面曾经供奉的是哪位神仙，荆小寒走进去，一阵灰尘铺面而来，绕是他事先拿帕子遮住了口鼻也咳了一会儿。
“阁主。”有一人从房梁上跳下来，黑色衣衫，正是南诚。
荆小寒问：“那朱老二现下正在何处？”
南诚将他带到道观深处。
有一个人缩在墙角根下，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上盖着一件稍厚的外套，是南诚的衣服。
“我们一靠近他就惊叫，花了好些功夫才从他口中问出话来。”
荆小寒点头：“等事情结束，便带他回临州吧。”
南诚讶然地看向荆小寒，却未出声反驳：“是。”
“城门处并未查出可疑人离开，邹时迁应当还在城内，继续查。”
“是。”
“对了，那邹时迁走时还带了一个小妾，你跟阮樾上各人牙子或妓院看看，像他这样无情无义之人真逼到绝处了恐怕不会管那妾室死活，多半会买掉当路费。”
交代完一切事项荆小寒准备先回三清观，出来太久恐会惹人生疑。
“阁主。”南诚唤住了他，“阁主应当保重身体，阮樾说阁主要是再胡来等下回回了临州她定要给你开些顶苦顶苦的药。”
荆小寒失笑道：“下回让她自己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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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小寒是一个人上的山，因耽搁了些时辰，天色已经将晚，一个人走在山路上伴着乌鸦号叫有些阴森森的。
他却不怕这个，他曾经在冬日的山林中独自呆了整整三天，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
忽然，他听到一阵奇异的响动，那声音很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荆小寒耳力很好，林子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鸟兽，是人。
荆小寒不动声色地逐渐加快了脚步，就在距离道观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人不再伪装，从草丛中出来将他的去路堵住了。
三个人，都是随行的学子。
荆小寒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他们，不过鉴于这三人跟荆珝关系不错，他今日又跟荆珝发生了冲突，依照男主的团宠属性，这几个人八成是来找他麻烦的。
俗套的剧情。
“你们这样荆珝知道吗？”这是马桶台每晚八点档狗血剧受气包的经典台词，荆小寒觉得放在这里很合适。
“关雅玉什么事，是我们看你不顺眼。”为首的一个人比荆小寒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Ok，fine，看来跟这几个人是讲不通话了，荆小寒冲着山门大喊一声：“有没有人啊，有人要打人了！”
没有人理会他，不知道是剧情的原因，还是那些人真不想管，总之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结果显而易见，荆小寒被他们拖到树林子里揍了一顿，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荆小寒心里想的是：“再跟荆珝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冬天的夜晚很冷，那三个人把荆小寒揍了一顿之后便扬长而去，荆小寒趴在雪地里动弹不得，很快便失去了意识。这天夜里商旻并未回山，没有人知道荆小寒彻夜未归，他就那样在雪地里趴了一夜。
次日荆小寒是被松鼠的松果给砸醒的，这么小的东西怎么那么大劲呢。
荆小寒感觉自己在发高烧，胸口痒得不行，一咳嗽牵连身上的伤到处都疼，冷风一吹起来咳嗽便停不下来了，气也喘不过来，好悬差点没死那。
最后是下山送东西的弟子发现他的，发现的时候荆小寒身上冷得跟冰似的，吓得那小弟子差点以为人死了，哆哆嗦嗦地回山门去叫来师叔帮忙，这才救了荆小寒一命。
再醒过来是在一处厢房内，陈设布局看着比寻常弟子居所大样些，也不知是哪位长老的住所。
“咦，你醒啦。”有女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荆小寒扭头去看，看见了一位女弟子。
那女弟子手里拿着个药碗走上前来：“可觉着好些？”
荆小寒撑起身子坐起来，牵扯到伤处疼得要死，只是他面上不显，那女弟子便也没发现。
“有劳师姐，我已无碍。”
“无碍什么无碍，那日师父跟林师弟将你从山里救回来时我都以为你是个死人了，这些山匪太可恶，竟是连我们三清观都不放在眼里了。”
原来是将他身上的伤当作是山匪所为，也好，省的他再解释。
“这里是师父院落的厢房，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师父是谁，”女弟子絮絮叨叨地说，“我师父是观主的师弟，道号静善的那一位，我是他门下二弟子菱歌。你且先在这住着，师父说你这身子骨此次怕是元气大伤，不好好调理日后恐怕落下病根。”
荆小寒抱手道：“那便请师姐替我多谢师叔了。”
如此，荆小寒便在静善道长的厢房住半个月，也不知静善道长怎么跟观主说的，观主免了他这些时日的课。期间容琏和荆珝陆续来看过他，荆珝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荆小寒也不稀得讲。
商旻一次都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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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静善来给荆小寒看脉。
“你以前落过水。”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
荆小寒答是。
“你先天不足，后又落了水，本该好生将养，但我看你这脉象怕是过得辛苦，以至落下旧疾，还有喘症，往后怕是寿数不长啊。”
荆小寒将手收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早些去了说不准下辈子还能寻个好人家。”
静善问他：“你家里人待你不好？”
荆小寒看向窗外，天气已经放晴，枝头挂着新雪很是别致。
“说不上好不好，只是与他们相处让我有些疲乏。”说这话时，荆小寒眉眼间落下一点疲惫。
“既然不舒服那就少往来罢，左右你也大了，过些日子分了家想怎么过旁人也说不得什么，万事还是随自己心意来得好。”
“可这世间之事哪能都随自己心意，倘若真是如此，这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香火了。”
“总会有如意的。”
荆小寒默了默：“师叔说的是，总会有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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