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像用力过猛了。
招柏文还是抗拒开灯,陈尽山只听见他声音急促难耐,一些似乎是遵循身体**的动作在反复邀请和催促他,以至于等他再开灯的时候,招柏文已经有点面色苍白。
身上倒是大片大片红的。
“……你没事吧?”
人在疲惫的时候,很多没办法彩排的小动作和神态就会露出马脚。招柏文只好把眼睛闭上,杜绝对视的机会,他仰面躺在床上摇摇头,眼泪却顺着眼尾沟滑到床单上。
“?怎么又哭了?”
陈尽山有点烦躁。他实在没有结束之后还要哄一下床伴的习惯。
“我经常反抗我的身体,现在它也背叛了我。”
“……说什么鬼东西呢,听不懂。”
招柏文开始给自己缓慢地套衣服,穿上裤子,嘴角几乎硬生生挤出一个营业的笑容:“我先走了,陈老板。明天见。”
陈尽山拦腰抱住他,一片羽毛立刻落到他的膝盖上。
都虚成这样了,还这么有职业操守呢。
陈尽山为这份早已打“根儿”上失守的贞洁风骨而好笑。精力耗尽了就急着回家藏起来,听起来有点像灰姑娘。
“去哪啊?不说了吗,明天跟我一起上班,”他没忍住笑,在人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真有点可爱。”
“……我得回家换衣服。”
陈尽山于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一身……啊,没多暴露,大概也就是向全世界昭告“我不是正经人”的程度。
穿成这样进公司,明天朱宝德可能会让他俩一起裸奔出门。
可是他的征服欲还在作祟,竟然有点担心招柏文出了这扇门就跑了,脑子根本没继续思考“跑了就跑了又能怎样”这个问题,只有直觉认为凭招柏文说不定真能做出这件事。
硬把人在膝盖上按住思考了一会儿,陈尽山愉快地说:“那我跟你一起回家吧,万一你跑了呢?哈哈哈哈。”
招柏文那双狭长眼睛瞪圆了。
陈尽山也一愣:“原来你眼睛这么大啊。成天迷着个眼。”
“……陈老板,咱们才认识两天,我除了工作也要生活的。”
陈尽山两眼直放光。
卧槽……从来都只有他甩那些纠缠不清的小孩的份儿,头一次听到一个小孩跟他说要生活。
太奇特了!
陈尽山怀疑自己不是s,自己纯粹是贱的,放着简单轻松的儿童小游戏不玩,就爱玩被虐的。
他在人腰侧来了一巴掌,抱起招柏文,飞速把自己塞进衣服里,神清气爽地道: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遇到坏人怎么办?还有力气反抗吗,宝贝儿?我把你送回去,够不够尽到‘爸爸’的责任了?哈哈哈哈哈……”
招柏文想反驳,一个没站稳,反而跌坐回床上。
陈尽山噗嗤笑出声来。
“你看,你看,我就说没我不行,你老逞能个什么劲?”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尽山已经架着他坐进出租车里了。
“去哪?”司机问。
“去哪?”陈尽山问。
招柏文面对两张迫切疑问的大脸,艰难地报出个小区名字。
“哟呵,租这么好的地段,你这研究生生活过得挺小资啊。”
招柏文不理他,闭目养神。
陈尽山偏偏不知道怎么闭嘴,接着问道:“你为啥不住宿舍要自己租房住?……不是怕给室友传染什么病吧?”
面具一点一点裂纹,招柏文的嘴角不再向上弯曲,身子也不再坐直,非常、非常、非常明显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
“宿舍人多,我喜欢一个人清静点儿。”
“哦,嗯……嗯?”
陈尽山难以置信地乐了。招柏文说喜欢安静,就相当于他说自己喜欢女的。
“你?看不出来啊,一个人清静你不应该去酒吧干这个,那条街往东你去过没有?你沿着一直走到底,有个寺庙,那儿清静……再说我看你也不内向啊,不是跟‘哥哥姐姐’聊得挺亲的么?动手动脚的。”
司机频频从后视镜投来怀疑的目光,招柏文的耳朵刷地烧了起来,稍微把屁股往车门边移了移。
人渣一个……陈尽山!
人渣陈尽山毫无客人的自觉,怡然自得地跟着他进电梯,上了楼。
招柏文先他一步闪身进了屋,去墙上把灯摸开,又把钥匙随意地挂在玄关架子上,回身看陈尽山。
陈尽山扬眉:“在这杵着干什么?腾地方让我进去啊。”
招柏文:“……”
他犹豫片刻,掂量了一下两人的力量差距,只好俯下身,从鞋柜里掏出一双新拖鞋。
“嚯。”
陈尽山一边换鞋一边打量这间屋子。
小区是好地段,装修也看得出品味……只不过这个品味大概属于上世纪。
整洁,简单,有序,整个房间里有一股清香的松木味儿,像为了应付领导下乡视察而刻意腾出来的老会议室。
“你家这风格,”他拖着长音评价,“熟悉。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去我爸办公室的感觉。房东得是个退休干部吧?”
招柏文还穿着那套酒吧里的衣服,站在市政大厅一样的客厅里,像是来闹事的混混一样格格不入。
听见他说话,手里收电脑的动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这是我家。我妈留给我的房子。”
正在背着手到处观览的陈尽山也停了一秒,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留”这个字可能的含义。
“哦……挺好的,收拾的挺干净,比我想的得干净多了。”
招柏文也站着没动,要把陈尽山盯穿了。
引狼入室……引火烧身……饮鸩止渴……
还没洗澡,身体里应该能检测出陈尽山的DNA……如果这时候趁机把他杀了,能不能被算正当防卫?
DNA?好恶心……自己也挺恶心的,和这么个人渣王八蛋居然能有反应。
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应该”的那样恨。准确来说他甚至没什么情绪,只有回想起在床上的时刻,心里才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波澜。
这让招柏文产生一种扭曲的感觉。
身体背叛了我。
“哎,这照片里是你小时候吗?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哈。”
人渣王八蛋从电视柜的犄角旮旯拿起一个木头相框,回身刚张开嘴,愣住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没洗澡发烧了?”
他可不知道招柏文心里正在怎么想他,只知道这孩子目光迷离,脸蛋红扑扑的,好像要冒烟儿了。
这可比他假惺惺地笑,扮柔弱看着惹人怜爱多了啊……
陈尽山摸摸鼻子。
不能真给人弄病了吧?自己还在他家,病死了是不是第一嫌疑人?
“你赶紧去洗澡收拾一下吧,别真生病了。……要不我帮你?哈哈哈哈……”
招柏文没理他,自己进了洗手间。
没关系,没关系……这可以是计划的一部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凉水再次浸透了他,漫延到他的全身,漫延到大脑,然后他爸抱头痛哭的脸从水面浮出来。
他强迫自己回忆这一幕。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他爸哭成那样。爸妈离婚之后,他很少见到他爸。
涕泪俱下地忏悔,怒骂,大笑,然后又忏悔。嘴上说着不应该把身家都变成孤注一掷的担保,不应该信了那骗子白眼狼的鬼话……第二天就变成了高楼底下的一滩血肉泥。
骗子白眼狼……
脑子里的水位还在上涨,画面逐渐淹没在水中。
冰冷的水快要漫过头顶时,招柏文被提着头发拽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陈尽山在客厅等了半天,浴室里没有任何动静,担心这小子真烧昏过去了,推门进浴室,看到的就是招柏文静静躺在浴缸底下状若沉尸的场面。
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两步冲上去把人薅起来,发现水还是凉的。
“你他妈真有什么神经病吧??!你干嘛呢这是?!”
招柏文大梦初醒般睁开眼,迷茫地看着他,看得陈尽山心里一颤。
那不是昭昭,是一双忧郁的眼睛。卸了妆之后的招柏文全无半点儿花枝招展的样子,皮肤晶莹剔透,长得有点像个清秀的高中生。
招柏文摇头冷笑了下。“没关系,我经常这样。”
“?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凉水刺激心脏很容易死的你知不知道?你这小身板儿,学人家挑战什么极限呢?”
招柏文好像没太听懂,偏着头迷茫地看着他。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像个烦人的长辈,好像很担心自己会死,全然忘了几个小时之前在酒店里是谁把自己往死了弄。
你不是应该知道吗?我恰好很喜欢这种濒死,我们不是刚才很合拍吗?哈……
“死就死了,人本来就随时都会死的。”
陈尽山难以理解地张大嘴巴。
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看着自己,以至于他脑子空白成一片,忘了原本要做什么。
愣了好一会儿,他学着胡广益招呼自己的样子,照着招柏文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你小子叛逆期现在才来是吧?老在这说这些唧唧歪歪的,犯什么病?说这话也不嫌尴尬。”
被捶的招柏文就像南宫问雅摸过的神兽,没能保持住体面,也有点懵,只能摸着脑袋以有点愤恨又有点羞耻的眼神瞪他。
摸着人并不发热,陈尽山又把墙上挂的浴巾扔在他身上:“赶紧擦干,衣服穿好,出去。我急着用厕所呢还。”
等看着招柏文有些不自然地擦干,他又问:“你家有没有我能用的浴巾?”
招柏文:“……”
“……瞪我干什么?我付钱还不行吗?”
陈尽山强硬地在招柏文家里洗了个澡,洗完澡没有睡衣,又不爱穿那件汗津津的衣服,顺手给扔到洗衣机里,围着浴巾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招柏文强忍着不做任何表情,忍得脸色发青。
“陈老板第一次来,倒是挺不见外的。”
他冷笑着说。
陈尽山就爱看他这无力还手只能嘴硬的样儿,一下子心情通畅,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谁知道招柏文却立刻就要起身,陈尽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重新跌落进自己怀里。
还是那股熟悉的青草味儿,挺好闻,陈尽山埋在人头发里吸了一口。
“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宝贝儿?在外边不是挺会待人处事的吗?知道害羞不好意思了啊?哈哈哈哈……”
“我困了,要睡了。”
“客卧没收拾,陈老板非要住我家,只能辛苦你在沙发上将就一宿了。您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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