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剧毒味道。
那由污秽能量构成的黑色锁链,如同从九幽深渊探出的贪婪魔爪,撕裂了残存的月光石幽光,带着刺穿灵魂的尖啸,铺天盖地地绞杀而来。
目标不仅是凌霜和墨辰,更将那座矗立在阵枢之前的镇魔血碑也笼罩在内。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网,当头罩下。
“退!”
凌霜清叱一声,声音如同冰玉相击,瞬间穿透了锁链的尖啸。
凝霜镜在她身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心口的霜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甚至隐隐传出了冰层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
嗡——!!!
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霜寒之气,不再是单纯的防御冰盾,而是化作亿万根闪烁着幽蓝光芒,带着绝对冻结意志的冰棱。
这些冰棱并非无序散射,而是在凝霜镜的引导下,精准无比地迎向了每一道袭来的污秽锁链。
嗤嗤嗤嗤——!
刺耳的冻结消融声瞬间响彻整个大殿,霜寒冰棱与幽冥锁链猛烈碰撞。极致的冰寒与极致的污秽相互湮灭,消融。
大片大片的白雾混合着焦臭的黑烟升腾而起。
凌霜的身体剧烈震颤,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如同透明的冰晶,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极淡的金色血迹。
强行催动如此庞大的净化之力,对她被凝霜镜本源压制的力量而言,负担巨大到难以想象。
但她那双清冷的眼眸,却燃烧着冰焰般的决绝,没有一丝退缩。
正是她这不顾自身极限的全力爆发,为旁边的墨辰争取到了转瞬即逝的生机。
墨辰在锁链袭来的刹那便已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肩头的剧痛,他眼中没有一丝惧色,只有刻骨的杀意与近乎疯狂的决断。
他没有试图去硬撼那铺天盖地的锁链,而是在凌霜冰棱爆发的瞬间,身形如同鬼魅般,借着冰雾与黑烟的遮蔽,不退反进,目标直指——那座巨大的镇魔血碑。
他清晰地记得那股反噬之力中与肩头新月疤共鸣的血碑气息,更记得那扭曲人脸所说:“化为滋养永生的养分”。
这血碑,是初代掌门玄霄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留下的镇渊之基,绝不能被这邪恶阵枢彻底吞噬,污染。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青铜铃在腰间沉寂无声,裂痕处的镜光却锐利得如同燃烧的冰焰,
在靠近血碑的瞬间,他猛地探出左手,不是攻击,而是将染血的掌心,狠狠按在了那刻着“魂祭苍生”的冰冷碑文之上。
嗡——!!!
就在他染血的掌心触及碑文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苍凉,带着无尽悲怆与决绝意志的磅礴力量,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被唤醒,猛地从血碑内部爆发出来。
一道刺目的,纯粹由古老封印符文构成的血色光柱,瞬间冲天而起,将墨辰整个人笼罩其中。
“呃啊——!”墨辰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肩头那道新月状的疤痕瞬间变得滚烫无比,如同烙铁灼烧。
无数破碎而悲壮的画面、充满绝望的呐喊,以及一种以身封魔的决绝意志,如同洪流般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以魔制魔……罪在我身……
镇渊无期……魂祭……苍生……
初代掌门玄霄那跨越时空的悲鸣,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与此同时,那血碑爆发出的血色光柱,带着对幽冥污秽本能的憎恶,狠狠撞向那些试图绞杀它的黑色锁链。
轰隆——!!!
比之前更加猛烈的能量碰撞爆发,血色光柱与幽冥锁链相互湮灭,整个星枢殿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那由魔晶凝聚的扭曲人脸发出一声充满惊怒的嘶吼,瞬间变得模糊震荡。
笼罩在血色光柱中的墨辰,承受着血碑意志的冲刷和能量碰撞的震荡,七窍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
但他紧按着碑文的手,却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血色光芒的映照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决然的悲壮,
凌霜的冰棱风暴终于将袭向她和墨辰的锁链暂时逼退,冻结。
她看着被血色光柱笼罩,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在接受着某种可怕传承或冲击的墨辰,再看向那震荡不稳的阵枢核心和愤怒嘶吼的幽冥人脸,清冷的眸子里瞬间做出了决断。
“墨辰!血碑交给你!”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毁阵枢!”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根本不等墨辰回应,凝霜镜的镜面骤然转向那搏动的北斗阵枢核心。
心口的霜纹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被压抑许久的,更加古老浩瀚的气息。
她双手结印,指尖萦绕的寒灵力不再是纯净的银白,而是带上了一丝流转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蒙之色。
“凝霜,溯灭!”
一声清越的敕令,如同来自远古的叹息,凝霜镜的镜面骤然化作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绝对之暗。
一道纤细,凝练,没有任何光芒逸散,却散发着令空间都为之扭曲颤栗气息的灰暗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无声无息地射向阵枢核心那颗最大的幽冥魔晶。
所过之处,连那粘稠的污秽能量都被瞬间冻结,化为虚无。
这绝非平日凌霜所能施展的力量,这是凝霜镜更本源的,带着寂灭气息的法则之力,强行催动,代价巨大。
“不——!!”那扭曲人脸发出惊恐欲绝的嘶吼,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阵枢疯狂搏动,七颗魔晶爆发出最后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炽烈黑光,试图阻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烙铁的声响。
那道灰暗光束,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污秽屏障,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颗最大的幽冥魔晶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嗡……
那颗被击中的幽冥魔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原本炽烈的黑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黯淡下去,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寂灭与终结气息的灰暗波纹,以魔晶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咔!咔!咔!咔!咔!咔!咔!
一连七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丧钟敲响,北斗阵枢上,七颗幽冥魔晶,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颗接一颗,瞬间布满了裂痕,光芒彻底熄灭。
整个搏动不休的邪恶阵枢,如同被抽走了核心的巨兽,猛地僵滞,表面那些扭曲蠕动的幽冥符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蛇虫,瞬间黯淡,熄灭。
那延伸向四面八方的能量脉络,如同断流的血管,迅速干瘪,枯萎,笼罩整个大殿的浓烈污秽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扭曲人脸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尖啸,如同烟雾般轰然溃散,只留下无数怨魂低语般的余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诅咒。
阵枢,被毁了。
噗!
凌霜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冰晶碎屑的鲜血。
凝霜镜的光芒瞬间黯淡到极点,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长吟,镜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心口的霜纹疯狂流转,光芒急促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她单膝跪地,以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笼罩着墨辰的血色光柱也缓缓收敛、消散,血碑恢复了沉寂,只是那暗红的碑身之上,似乎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属于墨辰的血气印记。
墨辰踉跄着后退几步,脱离了碑身,他脸色同样苍白,肩头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七窍的血痕更加明显,灵魂深处依旧回荡着血碑那悲壮意志的轰鸣。但他眼中的明悟和决绝,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了一眼跪倒在地走气息萎靡的凌霜,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却没有立刻上前搀扶。
他的目光转向那座沉寂的阵枢和残破的血碑,再看向星枢殿深处那幽暗的、通往锁魔渊核心的甬道入口。
“阵枢虽毁……但这血碑……还有锁魔渊深处……”墨辰的声音沙哑,带着灵魂冲击后的虚弱,却异常坚定,“必须有人留下……彻底稳固血碑封印……切断它与幽冥的最后联系……否则……后患无穷。”
凌霜艰难地抬起头,抹去嘴角的金色血迹,清冷的眸子看向墨辰。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看到了他肩头刺目的鲜红,也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与血碑隐隐交融的气息。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血碑选择了墨辰,或者说,墨辰肩头的烙印与血碑同源。
只有他留下,才能真正稳固这初代掌门留下的最后屏障,防止幽冥力量卷土重来。
而锁魔渊深处那幽冥尊主的本体,以及被侵蚀的掌门玄胤……同样需要有人去面对。
“你去……锁魔渊……”墨辰的目光与凌霜交汇,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绝对的信任与托付,“小心……掌门……他……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沉重不言而喻。
掌门玄胤,很可能已被幽冥尊主彻底侵蚀。
凌霜看着墨辰,看着他眼中那份沉重的托付和无法掩饰的担忧,心口那疯狂流转的霜纹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奇异的力量,光芒稳定了一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凝霜镜的反噬,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你……守住这里。”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等我回来。”
没有依依惜别,没有万语千言。只有最简洁的嘱托与承诺。这是属于他们的默契,在生死边缘无数次淬炼出的、超越言语的信任。
墨辰重重点头,眼神锐利如初:“放心。”他再次将染血的手掌按在冰冷的血碑之上,那沉寂的碑身微微震颤,再次亮起微弱的血光,将他笼罩其中,开始汲取他的力量和意志,修复与稳固那古老的封印。
他如同最忠诚的磐石,将自身化作血碑的一部分,镇守在这幽冥侵蚀的源头。
凌霜最后深深地看了墨辰一眼,仿佛要将那染血却挺立的身影刻入心底。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步履虽然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那通往锁魔渊核心的,幽暗如同巨兽咽喉的甬道入口走去。
凝霜镜悬浮在她身前,镜面的裂痕散发着微光,心口的霜纹平稳流转,如同冰封的火焰,在寂静中积蓄着下一次燃烧的力量。
星枢殿内,血色微光笼罩着墨辰与血碑,对抗着残留的污秽。
甬道深处,清冷的霜辉伴随着凌霜孤寂却决绝的身影,一步步踏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双途同归,只为斩断那万古的幽冥之劫。
天枢宫药圃。
焦糊与硫磺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枯萎扭曲的草木如同大地无声的哭泣。
凌霜的身影出现在田垄边缘,脸色依旧带着大战后的苍白,但眼神却如同被寒泉洗过的星辰,清澈而坚定。
她缓缓抬起手,凝霜镜悬浮在焦土之上。
这一次,镜面不再爆发出攻击性的寒光,而是散发出一种如同初春暖阳般的,带着无限生机的柔和清辉。
心口的霜纹缓慢而深沉地流转着,光芒温润,每一次流转,都仿佛与脚下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产生着共鸣。
她指尖萦绕着不再是刺骨的寒力,而是带着生命气息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纯净灵力,缓缓注入凝霜镜中。
镜面清辉大盛,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温柔地覆盖在焦黑枯萎的草木之上。
奇迹发生了,
在清辉的照耀下,那些焦黑的枯枝,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的甘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寂的黑色。
枯败的枝条上,一点嫩绿的新芽顽强地顶破焦壳,颤巍巍地舒展开来,板结灰败的土壤,重新变得松软湿润,甚至散发出泥土特有的芬芳。
那些缠绕在根部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灰黑色子种残留,在清辉的照耀下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消散。
浓郁的当归清香,混合着新生的草木气息,如同最强劲的生命宣言,迅速驱散了残留的焦糊与硫磺味,重新占据了这片空间。
蓝雨妍扶着刚刚能勉强下地,脸色依旧苍白的祁舒,站在药圃边缘。
祁舒看着眼前这枯木逢春,大地回春的震撼景象,感受着那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之力,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他体内的莲印似乎也受到了这纯净生机的滋养,破碎的裂痕处,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的青色光晕悄然亮起。
蓝雨妍更是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和崇拜的光芒,她颈间的红绳禁步,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新生的力量,那点红光变得更加柔和而明亮。
“阿霜……你好厉害……”她喃喃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凌霜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引导着凝霜镜的生机之力。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大规模的复苏对此刻的她而言依旧是不小的负担。
但看着脚下这片迅速恢复生机的土地,感受着那顽强不屈的生命意志,她清冷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
当归的苦香,从未如此刻般令人心安。它不仅仅是药材的气息,更是这片土地浴火重生,不屈不挠的象征。
药圃的修复,不仅仅是为了炼丹疗伤,更是为这片被幽冥玷污的土地,注入一剂名为“希望”的良药。
蓝雨妍扶着祁舒,看着凌霜在晨光中如同生命女神般的身影,再看看脚下不断焕发生机的土地,心中那守护的信念更加坚定。
红绳的光芒,在当归的清香中,无声地诉说着生生不息的希望。
而远方,锁魔渊深处,那场关乎最终存亡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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