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芳居二楼,不大却布置温馨的单间里,林苏棠正毫无形象的岔着腿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前桌上堆着小山似的铜钱和碎银,阳光撒进窗里,映得她双眼发亮,活像两只亮闪闪的小灯笼。
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笨拙地清点着今日打赏的古代银钱,“难怪营销号赚的多呢,这结合时事的胡编乱造果然购买力拉满啊!”
她捻起一块成色不错的碎银,放在嘴边哈了口气,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未来蓝图:再努力点儿!赚钱攒钱!然后买个带小院儿的房子,再雇个小丫鬟,好好体验一把万恶旧社会剥削阶级的快乐……
“嘿嘿嘿……”沉浸在暴富幻想中的林苏棠,嘴角咧到了耳根,完全没注意到门外不知何时已立了几道沉默而高大的阴影。
“叩叩叩。”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林苏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钱往怀里扒拉,警惕地问:“谁啊?打烊了!说书明日请早!”
门外沉默了一瞬,一个毫无情绪起伏的男声传来:“林先生,我家主子有请。”
主子?林苏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哪个豪绅富商听了她的书,想请去府上说专场?这种私单赚得更多啊!
她强压下激动,努力让声音显得沉稳些:“不知贵主子是?”
“钰王府。”
三个字,如同三道寒冰凝结成的利箭,嗖嗖嗖穿透薄薄的门板,正中林苏棠眉心。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液好像一下子凝固了,手脚冰凉,怀里的铜钱碎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她也顾不上捡。
钰…钰王府?!
大脑当场死机,CPU烧糊的焦味仿佛都能闻到。她编排正主编排得飞起,甚至靠这个日进斗金,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天高王爷远,隔着次元壁,安全得很,谁能想到……正主会亲自下场抓同人女啊?!
“林先生?”门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的催促。
“来…来了!”林苏棠声音发颤,双腿发软,手抖得几乎拉不开门闩。
门一开,外面站着四名身着王府侍卫服饰的彪形大汉,个个腰佩长刀,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完了……这是来灭口的?还是抓去浸猪笼?古代对造谣皇室是怎么定罪来着?凌迟?车裂?点天灯?林苏棠腿肚子转筋,差点跪下。
“请。”为首的侍卫根本不容她多想,侧身让开一条路,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却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
林苏棠像个提线木偶,魂不守舍地被“请”上了一辆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却极为宽敞舒适的马车。
马车辚辚而行,碾过青石板路,每一声都像是碾在她的心脏上。她紧紧攥着衣角,呼吸都有些急促,心里的小剧场已经演到了《王府地牢的一百种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是停下。
林苏棠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一抬头,“钰王府”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庄严肃穆,门口两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她一口。
她被侍卫领着进了王府,一路上,林苏棠算是开了眼了。
王府之大,远超她的想象。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栏玉砌。回廊曲折,连接着一处处或精致或恢弘的院落。园中花木点缀,假山流水,景致清幽。偶尔有穿着统一服饰的下人经过,皆是低眉顺眼,步履轻快而安静,见到侍卫便微微侧身避让,规矩极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威压,和醉芳居的喧嚣市井气截然不同。林苏棠大气不敢出,只觉得这王府像个巨大的、华丽的笼子,而她就是那只不小心撞进来的麻雀,渺小又格格不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她被带进了一间书房。
一股清冽好闻的檀香混合着墨香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一些她的恐惧。书房布置得并不如何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和底蕴,多宝阁上摆放着古籍玉器,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临窗软榻上慵懒倚靠着的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颈侧,手里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卷书,听到动静,才缓缓抬起头来。
阳光柔和地勾勒出他无可挑剔的侧脸轮廓,眉飞入鬓,眼若寒星,鼻梁高挺,薄唇殷红,当真是龙章凤姿,俊美得不像凡人。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古井,此刻正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精准地落到她身上。
林苏棠呼吸一窒,这颜值……放现代妥妥顶流神颜啊!难怪那些大婶姑娘听得那么投入!她差点就要在心里喊“哥哥我可以”了。
但下一秒,她目光瞥见了王爷身侧如同冰山一样伫立着的另一个人——深黑色劲装,腰佩长刀,面容冷峻,眼神……如果能杀人,她此刻已被凌迟。
萧远!她巨著里的另一位男主角!
“噗通!”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林苏棠几乎是五体投地般的跪下了,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王爷饶命!萧…萧统领饶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草民胡言乱语!罪该万死!那都是艺术加工!纯属虚构!绝无恶意!王爷您龙章凤姿!英明神武!光风霁月!怎么可能是断袖!是草□□油蒙了心!为了混口饭吃胡说八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呜呜呜……”
楚玄钰看着她这副鹌鹑样,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他放下书卷,慢条斯理地坐直了些,声音慵懒磁性,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艺术加工?纯属虚构?呵。”
他轻轻的一声“呵”,听得林苏棠头皮发麻。
“本王倒是好奇,”他微微倾身,“‘温泉池壁冷,王爷掌心烫’,‘气息纠缠,目光如炽’……这些细节,林先生是如何加工出来的?莫非……”他拖长了调子,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旁边身体僵硬、脸色铁青的萧远,“……曾躲在何处,亲眼观察过?”
林苏棠吓得魂飞魄散,疯狂摇头,差点把头上的方巾甩掉:“没有!绝对没有!王爷明鉴!都是…都是草民瞎编的!草民想象力丰富!对!想象力丰富!”
“哦?想象力如此丰富,编造得如此生动……”楚玄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榻上的小几,笃、笃、笃,震的林苏棠耳膜嗡鸣,“看来,林先生对此道,甚是精通啊?”
林苏棠:“……”
她敢说不精通吗?她敢说这都是网线那头姐妹们的集体智慧吗?
楚玄钰似乎很满意她这副被吓破胆的样子,终于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既如此……不如就留在本王身边,如何?”
林苏棠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惊恐和茫然。
楚玄钰笑得像只发现了有趣玩具的猫:“贴身观察,好生创作。本王给你提供最真实的素材,也免得你日后编排起来,总是些‘温泉池壁’、‘掌心烫’之类的……缺乏新意。”
林苏棠眼前一黑,这叫什么?深入虎穴?为艺术献身?还是自作自受?
“王…王爷……”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嗯?”楚玄钰挑眉,一个简单的音节,威胁意味十足。
林苏棠秒怂,把话咽了回去,哭丧着脸:“……草民,遵命。”
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卖身契”被递到了她面前,年限是模糊的——直至王爷满意为止。林苏棠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毛笔,在那份决定她未来悲惨生活的契约上,签下了歪歪扭扭的名字——林苏棠。按手印时,红色印泥更像是她心头滴下的血。
楚玄钰满意地收起契约,对萧远道:“既入了府,便是王府的人。阿远,既是与你相关,这人日后便归你管束,安排好差事,让她好好体验生活、观察创作。”
萧远脸更黑了,几乎是咬着牙应道:“……属下遵命。”
于是,林苏棠,前醉芳居顶流说书先生,如今却成为了钰王府的低等婢女。
“林姑娘,这边请。”一位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的嬷嬷站在书房外,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看到这个礼貌的手势了,但却没有一点被尊重的感觉。
一路上,嬷嬷冷着脸交代府里的规矩,林苏棠左耳进右耳出,只满心绝望地想着未来的暗无天日。直到她被带到一个宽敞的院落,虽是下人居所,却干净整洁,一排排屋子看起来牢固又遮风挡雨。
“以后你就住这里。”嬷嬷分给她一间小小的单间,“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你既入了府,往日那些不着调的习惯,都需收起来,尤其……”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要谨记身份,安分守己,莫要再行那等攀附揣测、妄议主子之事。”
林苏棠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是是,嬷嬷教训的是,我……奴婢一定谨记!一定安分守己,绝不乱看乱说!” 内心哀嚎:我只想活着!攀附?揣测?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了啊!
嬷嬷对她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一会儿会有人送来婢女的衣物,你换好衣服,领了差事,认真做事。”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拖沓。
林苏棠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那间屋子。虽然陈设简单,但床铺、桌椅、甚至一个小小的妆奁都有,比她想象中好太多了。
这王爷对待下人……好像还不错?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灰布裙的圆脸丫鬟端着一套叠好的衣物走了进来,看见林苏棠,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就是新来的苏棠妹妹吧?我叫春桃,负责这排屋子的浆洗,这是你的衣服。”
“谢谢春桃姐姐。”林苏棠连忙道谢,接过那套细棉布的婢女服。
“嗨,客气啥。”春桃摆摆手,压低声音,“听说你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还直接归萧统领管?可真稀奇!不过你别怕,萧统领人是冷了点,规矩严,但只要不犯错,他也不会为难人。咱们王爷更是顶好的人,虽然看着有点……嗯……不好亲近,但从不随意打骂下人!吃饭管饱、有荤有素,月钱按时发,四季有衣裳,病了有医官看,活儿干好了有赏赐,逢年过节还有赏赐呢!你看咱们这屋子,冬天有炭火,夏天有冰鉴,比外面普通百姓家强多了!”春桃絮絮叨叨地说着,手脚麻利地帮林苏棠收拾了一下床铺。
林苏棠听着,心里那点绝望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惊讶。这王爷还真是个好老板啊!至少员工福利是相当不错呢!但转念一想,自己可不是正规渠道录取进府的,自己是被抓进来劳改的!那刚褪去大半的绝望又悄然爬上心头……
林苏棠换上那套王府婢女统一的青灰色衣裙,衣服有点大,穿在身上空落落的,衬得她像根瑟瑟发抖的豆芽菜。
傍晚时分,萧远亲自来下人院里接她,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无声地走在她面前引路。萧远身形高大挺拔,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量过似的精准。而林苏棠跟在他身后,就像个刚进新手村的菜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她被分派的第一个任务,是去书房伺候——擦地、擦拭多宝阁、给王爷端茶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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