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内,一片狼藉尚未收拾,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天内理子躺在临时整理好的床铺上,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带着关切神色的、极其美丽的女性脸庞。银色的长发如同月光流泻,墨色的眼眸清澈而宁静。
理子眨了眨眼,意识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喃喃道:“天……天使?我……是到了天堂吗?”
“噗——哈哈哈!”旁边立刻响起了毫不客气的爆笑声,五条悟捂着肚子,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天堂?小理子,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这里是酒店哦酒店!”
理子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羞恼地瞪向那个嚣张的白毛:“无礼之徒!竟敢取笑妾身!”
她气鼓鼓地坐起身,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三个男性,开启了毒舌模式,试图挽回颜面:
“一个戴着小圆墨镜装模作样的白毛轻浮男!”
“一个留着奇怪刘海看起来就很阴险的眯眯眼!”
“还有一个……”她的目光落在安静站在白身边、一脸严肃的义勇身上,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特别犀利的形容词,最终憋出一句,“……个子矮矮还板着脸的小鬼头!”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那种“你完了”的坏心眼神,摩拳擦掌地靠近,似乎打算做点什么“教育”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好了。”白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打断了两人即将开始的恶作剧。她伸出手,轻轻理了理理子因为刚才坠落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自然而轻柔,“没事了,已经安全了。”
理的子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和话语中的安抚,原本因为羞恼而竖起的尖刺稍稍收敛了些,但依旧强撑着架势。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直照顾理子的黑井里美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看到理子醒来,明显松了口气。
有黑井在场,理子似乎找到了更多的底气,或者说,她需要更多的表演来支撑自己。她挺起胸膛,用那种刻意拔高、带着戏剧化腔调的声音宣布:
“听好了!天元大人就是妾身,妾身就是天元大人!!”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虽然不乏诸如尔等将「同化」与「死」混同的货色存在,但那是大错特错!”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在背诵某种坚信不疑的教条,又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藉由同化,妾身将化身成为天元大人,而天元大人也将化身为妾身!妾身的思想!心!灵魂!”
最后,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同化之后也将存活于世!”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五条悟掏了掏耳朵,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夏油杰微微蹙眉,看着理子,眼神复杂。黑井里美眼中则流露出心疼。
白静静地注视着理子,墨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那层用激昂言辞和夸张姿态构筑起来的脆弱外壳。她清晰地捕捉到了理子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茫然、恐惧以及对“存在”的渴望。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丝了然藏在了心底。
就在这略显凝滞的气氛中,理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跳下床,慌张地看向墙上的时钟。
“啊!不好了!要迟到了!”她焦急地喊道,“妾身还要去学校!快!送妾身去学校!”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众人都是一愣。
“哈?学校?”五条悟挑眉,“你现在可是在被追杀哦?还去什么学校?”
“无路赛!”理子叉着腰,语气坚决,“今日的课程至关重要!岂能因区区刺客便荒废学业!更何况……”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倔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一句轻喃,几乎微不可闻,却重重地敲在了夏油杰的心上,也让白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少女,正用她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正常地度过她作为“天内理子”所剩无几的时光。
将天内理子安全送达廉直女子学院后,按照她的强烈要求,白一行人来到了校园内一个废弃的游泳池边等待。池水早已干涸,池底堆积着落叶,四周空旷而安静,与教学楼传来的隐约读书声形成鲜明对比。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耐烦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我说,还是直接带回高专比较安全吧?在这种地方待着,简直就是活靶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夜蛾老师的讯息。五条悟看了一眼,撇撇嘴,将手机屏幕亮给其他人:「天元大人有令,让星浆体自由度过最后的时光。」
“看吧。”五条悟耸耸肩,“连‘那位大人’都这么说了。”
夏油杰靠在生锈的泳池扶手上,望着教学楼的方向,声音低沉:“同化……意味着天内理子作为独立个体的意识将会消失。虽然她说着那些话……”他想起理子那番激昂的宣言,眼神复杂,“但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她能以她自己的意志,度过这最后的时间。而不是在被追杀的恐慌中仓促结束。”
这是他对“保护”意义的一种践行,源自篮球场边白那番话带来的触动。
一片沉默中,白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话语的内容却让空气几乎凝固:
“如果……到了最后,她依旧存有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她抬起墨色的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五条悟和夏油杰,说出了一句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那就让同化失败,不就好了?”
刹那间,废弃泳池边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在墨镜后微微睁大,随即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像是觉得极其有趣,又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夏油杰则是浑身一震,猛地看向白,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被点破内心深处隐秘想法的悸动。让同化失败?这等同于颠覆咒术界维持了数百年的根基!但这个念头,何尝不是在他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过?
一直安静旁听的义勇,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同化”的具体含义,但他听懂了“活下去”和“失败”。他仰头看着白,深蓝色的眼眸中映照着白平静却坚定的侧脸。
就在这因白的惊人之语而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刻,夏油杰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他低喝一声,“我留在理子身边警戒的两只咒灵……被消除了!”
几乎是同时,黑井里美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接听后,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颤抖:“理子大人她……现在正在上音乐课!在音乐教室!”
“分开行动!”五条悟瞬间做出决断,语气不再懒散,“我和义勇去礼拜堂那边看看!白,你和黑井小姐去音乐教室!杰,你——”
“我去找出那个消除我咒灵的家伙。”夏油杰眼神冰冷,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身影一闪,已朝着咒灵被消灭的方向疾驰而去。
“走!”五条悟一把捞起还没反应过来的义勇,将他夹在腋下,“苍” 的加速作用下,如同炮弹般射向礼拜堂的方向。
白则对黑井里美快速说了一句“跟上”,身影已然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朝着音乐教室的方向急速掠去!黑井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跟在后面。
平静的校园,瞬间被无形的杀机撕裂。分散的行动,预示着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在各个角落同时爆发。而夏油杰,则将独自面对那个能悄无声息消除他咒灵的不明敌人。
白与黑井里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音乐教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乐谱散落一地,显然理子已经离开,或者……被带走了。
“不在!”黑井里美心急如焚。
“去礼拜堂。”白当机立断,既然五条悟和义勇去了那边,理子也有可能在那里。
两人立刻转身,沿着连接教学楼的回廊向礼拜堂方向疾奔。然而,刚穿过一片中庭,一个怪异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肌肉虬结的男人,最诡异的是,他的头上套着一个粗糙的牛皮纸袋,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洞,浑身散发着贪婪而暴戾的诅咒师气息。
“星浆体……是我的赏金……”纸袋下发出沉闷而扭曲的声音。
更令人不适的是,他的身体一阵模糊,瞬间分裂出了四个与他本体一模一样、同样头套纸袋的分身!五个肌肉壮汉如同人墙般堵住了狭窄的回廊。
黑井里美吓得脸色发白。
白眼神一冷,没有丝毫废话。日轮刀甚至未曾完全出鞘,她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息骤然变得凄冷而磅礴!
“月之呼吸·捌之型·月龙轮尾!”
巨大的新月形斩击如同咆哮的月光之龙,伴随着无数凄厉呼啸的圆月刃,以碾压之势向前横扫!攻击范围覆盖了整个回廊,根本不给对方任何闪避的空间!
那五个肌肉分身连同他们赖以自豪的□□,在这绝对的力量与范围碾压下,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废纸,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无数月刃切割、撕裂,瞬间化为齑粉,只留下弥漫的血雾和破碎的纸袋残片。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黑井里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忘了呼吸。
白收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依旧平静:“走。”
她们刚要继续前进,就见夏油杰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咒力残秽。他看到白和地上残留的痕迹,以及安然无恙的黑井,微微颔首:“解决了?”
“嗯。”白点头,“去礼拜堂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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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礼拜堂内。
五条悟夹着义勇,以一种极其不雅但效率极高的方式,“砰”地一声撞开了礼拜堂的大门,瞬间吸引了所有正在排练或休息的女学生的目光。
当看清闯入者的样貌时,原本有些惊慌的女生们瞬间眼睛亮了!
为首的那个白发男生,虽然戴着奇怪的小墨镜,但身材高挑,脸型完美,嘴角那抹随意的笑容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简直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而被他夹在腋下的那个黑发小男孩,虽然一脸不情愿地挣扎着,但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那双如同深海般的蓝眸,简直可爱到让人想尖叫!
“哇——!”
“好帅!”
“那个小孩子好可爱!!”
“他们是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
窃窃私语和兴奋的目光瞬间将两人包围。
天内理子本来躲在人群里,看到他们,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跑出来,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下,急中生智,大声解释道:“大家不要惊慌!这位是妾身的表哥!这位是表弟!” 她指着五条悟和刚从五条悟胳膊下挣脱、正在整理衣服、小脸紧绷的义勇。
“诶——?理子同学的表哥?表弟?”
“表哥好帅啊!有联系方式吗?”
“表弟也好萌!可以合影吗?”
女生们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甚至有人已经掏出了手机。五条悟面对这种场面倒是游刃有余,甚至还想逗弄一下这些女孩子,而义勇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紧紧抿着唇,下意识地往五条悟身后缩了缩,虽然没什么用。
“无路赛!现在有急事!”理子眼看情况要失控,赶紧拉住五条悟和义勇,在女生们遗憾的叹息和目光中,强行突破“包围”,冲出了礼拜堂。
就在他们逃离学校,与赶来的白、夏油杰和黑井汇合的路上,理子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黑井发来的短信,简略说明了刚才遭遇诅咒师袭击,幸好被白及时救下。
理子看着短信,又看了看身边安然无恙、只是气息微促的黑井,以及神色平静的白,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后怕。
最终,几人在学校附近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成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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