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门,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将窗外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灰蒙蒙的水色。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潮湿的、带着泥土和凉意的气息。
沈东篱站在门口,看着祁枫叶消失的方向,那件黑色冲锋衣似乎并不能完全抵挡这场突如其来的秋寒。雨势虽然不大,但足够把人淋湿。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转身从门后的伞架上抽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推开店门追了出去。
冷风裹挟着雨丝立刻扑面而来,带着沁人的凉意。街道上行人匆匆,各自躲避着雨水。
没走多远,就在下一个街口的拐角,他看到了那个身影。
祁枫叶并没有走很快,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雨,步态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略显散漫却目标明确的劲儿,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几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祁枫叶。”
沈东篱加快脚步,喊了一声。
雨声不大,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淅沥的雨幕。
前面的身影顿住,回过头。雨水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略显疑惑的询问。看到是沈东篱,以及他手里明显是追出来送来的伞,那丝疑惑里又掺进点别的什么难以捉摸的情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三中校霸吗?我听过你!”
“真的?”
“嗯。”
沈东篱走到他面前,将伞递过去:“雨大了,拿着吧。”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切,没有因为对方刚才的“拔刀相助”而显得过分热络。
祁枫叶低头看了看递到眼前的伞,又抬眼看了看沈东篱。沈东篱追得急,也没打伞,细密的雨珠同样沾湿了他额前的发丝和肩头的衣服,让他看起来比在店里时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些生动。
他沉默了两秒,伸手接过了伞。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沈东篱的手,带着雨水的凉意,和一触即分的、对方皮肤上传来的微温。
“谢了。”他声音依旧不高,混在雨声里,有些模糊。
他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在他头顶撑开一小片无雨的天空。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走了。”祁枫叶最后看了他一眼,握着伞柄,转身走入雨幕之中。黑色的伞影逐渐远去,融入了街道尽头灰蒙蒙的水汽里。
沈东篱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消失,这才感觉到秋雨的凉意透过湿了的衣服渗进来。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往回走。
.
祁枫叶回到家,将伞上的水抖了抖,然后放在鞋柜旁。
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蹲在电视柜旁,看这一张照片,很久很久。上面是6岁的祁枫叶和他妈妈,他对着照片说:“妈,你放心,我会让祁隆昌后悔一辈子的。”
他打量着这间房子,这是妈妈留给他的。
太烦躁的拿起手机,鬼使神差的给那个人发了个消息
【我到家了,伞过几天还你。】
【不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递伞时,触碰到的、对方冰凉的指尖。
还有他最后那个眼神,复杂难辨。
祁枫叶轻轻呼出一口气。烦躁的给扫黄大队发微信。
叶:【打不打第五人格。】
诺:【上号。】
星:【包的包的。】
.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风铃轻响。
祁枫叶一进门就听见纹身店放的音乐: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祁枫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长柄伞。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像是刚放学,身上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伞。”他走到工作台前,言简意赅地将伞递给正在整理色料的沈东篱。
沈东篱抬起头,接过伞,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谢谢你还特意送过来。今天天气很好。”
“顺路。”祁枫叶语气平淡,目光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工作室里缓缓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沈东篱手边那些勾勒着繁复花纹的图稿上。他看起来并不急着走。
沈东篱将伞放回门后的伞架,见状便随口问道:“喝点什么吗?水,或者茶?”
祁枫叶的视线转回他脸上,停顿了一下,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水就行。”
沈东篱给他倒了杯温水。祁枫叶接过,道了声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他靠在工作台边,并没有喝,只是那么站着,像是在享受这片刻脱离校园环境的宁静,又像是在观察沈东篱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东篱也没有催促,继续低头整理他的色料瓶,按照色系和明度重新排列。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并不尴尬的沉默,只有玻璃瓶轻微碰撞的声响和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
阳光慢慢西斜,光斑在室内缓慢移动。
祁枫叶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沈东篱的手指上——那双手稳定而灵巧,处理着那些色彩浓烈的颜料,带着一种专注而温柔的力量。
过了大约一刻钟,祁枫叶手中的水杯几乎没动。他像是终于休息够了,或者觉得停留得足够久了,将水杯轻轻放回台面。
“走了。”他直起身。
“慢走。”沈东篱抬起头。
然而,就在祁枫叶的手刚触到门把手的瞬间,外面的天色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空迅速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乌云吞噬,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在玻璃门上织成一片密集的水幕。
雨势又急又猛,完全没有过渡。
祁枫叶推门的动作顿住了,看着门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微微皱起了眉。
沈东篱也愣了一下,走到窗边看了看:“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他转头看向祁枫叶,对方显然没带任何雨具。
祁枫叶看着门外的大雨,表情有点臭,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很是不爽,但又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淋成落汤鸡回去。
“看样子得等一会儿了。”沈东篱语气依旧温和,带着点无奈的歉意,仿佛这雨是他的责任似的,“坐会儿吧,这雨来得急,估计停得也快。”
祁枫叶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收回手,转身又走了回来,有些认命地重新靠回工作台边。这次,他顺手拿起了台面上那张画着未完成枯枝的废稿,似乎只是为了找点东西打发这被迫滞留的时间。
沈东篱看着他百无聊赖研究废稿的侧影,又看了看窗外哗哗作响的雨幕。
这把伞,还真是……还得不是时候。
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天地间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灰白的水幕之中。街上的行人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车辆驶过时溅起的水花。
祁枫叶靠在工作台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张废稿的边缘,眉头微蹙地看着门外的大雨,周身散发着一股被迫困于此地的、淡淡的不耐烦。
沈东篱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沉吟了片刻。
“这雨一时半会儿可能停不了。”他开口,声音温和地打破沉默。
祁枫叶转过头看他,没说话,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所以?
沈东篱走到门后的伞架旁,重新拿起了那把刚刚被还回来的黑色长柄伞,然后看向祁枫叶:“你家远吗?我送你回去吧。”
祁枫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料到沈东篱会提出这个建议。他下意识地想拒绝,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不用。”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没客人。”沈东篱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雨太大,你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走吧。”
他说着,已经推开了玻璃门。风雨声瞬间放大,潮湿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祁枫叶看着他已经撑开伞、站在雨里等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外面泼天般的雨势,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抿着唇,快步走到伞下。
黑色的伞面不算特别大,容纳两个身高都不矮的男性显得有些局促。沈东篱下意识地将伞往祁枫叶那边倾了倾,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暴露在雨里,沾上了一片湿意。
“走吧,哪个方向?”沈东篱侧头问他。
祁枫叶报了一个小区名字,是本市一个以安保严格和私密性高著称的高档住宅区。他注意到沈东篱湿了的肩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指引着方向。
两人并肩走入滂沱大雨之中。
伞下的空间逼仄,距离被拉得很近。祁枫叶能清晰地闻到沈东篱身上那股极淡的、混合了墨水、消毒水和另一种说不清的、有点像雨后青草的气息。这味道和他平时接触到的那些汗味、烟味、或者各种奢侈品的香味都不同,有点陌生,但并不难闻。
一路无话。
只有雨声,和彼此间近乎可闻的呼吸声。
“到了。”沈东篱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伞依旧举着,确保祁枫叶完全在伞的遮蔽下。
祁枫叶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区门廊,又看了一眼沈东篱另一侧几乎湿透的肩头。
祁枫叶像是突然对他放下了戒备,笑的好看:“纹身师,你好像还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
“沈东篱。”
“好,我记住了。”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祁枫叶就跑回了家,回到家之后,他看着手上拿着的衣服,沈东篱拿走了伞,就把他自己穿的衣服给自己了。
今天,他回的是祁隆昌家。其实明明不想回的,但是祁隆昌的家离纹身店比较远,他好像有点贪心了,贪心片刻的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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