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登上“地狱列车”。】
一个冰冷、僵硬、不含任何人类感**彩,甚至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不容拒绝地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这声音不分语种,却能让听者瞬间理解其每一个音节所承载的绝对含义。
【本次列车行驶于生与死的缝隙,规则即是铁律,违逆即是消亡。】
【当前场景:寂静回声镇(初级试炼)。】
【任务目标:在镇上存活72小时,并找出“真正的忏悔者”。】
【提示:倾听你内心的回响,但勿要沉溺。镇民的“善意”,或许是剧毒的蜜糖。】
提示音戛然而止,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车厢灯管持续发出的、如同垂死者喘息般的“滋滋”声。
无限恐怖……轮回世界……主神空间……这些原本只存在于小说、影视作品和网络论坛臆想中的概念,如同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林清辞的脑海。她主修民俗学,涉猎广泛,对于全球各地的神秘传说、怪谈异闻乃至现代人基于焦虑和幻想构建的这类光怪陆离的设定,自然不陌生。理性告诉她这荒谬绝伦,但周遭环境的剧变、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以及身体感官传来的无比真实的反馈,都在冷酷地宣告——这就是她正在面对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实。
心脏在最初的震惊与本能抗拒后,沉甸甸地落回原处,像是被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恐惧是存在的,如同背景噪音般在血管里低鸣,但一种更强大的、源于求生本能和长期学术训练塑造出的分析习惯的冷静,迅速压制了情绪,占据了思维的绝对上风。她强迫自己忽略掉环境的荒诞剧变和脑海中那非人的声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观察、记忆与分析上。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而冷静地、不动声色地扫过车厢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细节。
车厢很长,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尽头都隐没在闪烁灯光无法照亮的、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暗里,仿佛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座椅大多破损严重,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上面还散落着一些令人不安的、仿佛暗示着前主人命运的私人物品——一个眼睛位置被粗糙地抠挖掉、露出两个黑洞的破旧洋娃娃,脸上却带着永恒不变的、缝合线扯出的诡异笑容;一只沾满泥泞、鞋跟断裂的红色高跟鞋,孤零零地躺在过道中央;一份被撕得粉碎、字迹模糊不清的报纸,碎片如同枯叶般散落一地,上面似乎能看到某些扭曲的标题和图片。车窗玻璃普遍污浊不堪,粘附着黑黄色的、仿佛油脂混合着污垢的不明粘稠物,几乎无法透视。窗外,是持续不断、翻滚涌动的、没有任何景物参照的、纯粹的黑暗,深邃得令人眩晕,仿佛列车正行驶在宇宙的虚空之中,或者某个不存在于任何地图的维度夹缝。
她不是这里唯一的“乘客”。
在车厢中段,除了她自己,还分散着五个人,如同被随意抛掷在这个恐怖舞台上的道具。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廉价西装、头发凌乱、眼神仓皇四处张望的中年亚裔男人。他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发抖,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惊魂未定、濒临崩溃的气息。
稍远些,靠在一排撕裂的座椅旁,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穿着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蓝色工装裤、肌肉虬结将衣服撑得紧绷的白人壮汉。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粗犷,下颌紧绷,手里紧握着一根显然是从座椅上暴力拆卸下来的、顶端被粗糙地磨得异常尖锐的金属管,眼神凶狠而警惕,像一头被逼入绝境、随时准备撕咬一切的困兽,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刚刚出现的林清辞,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戒备。
在壮汉对面的角落,一个穿着脏兮兮、袖口还有暗红色疑似血渍的护士服的女人蜷缩着。她看起来二十多岁,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眼神空洞无物,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是嘴唇不停地嚅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听不清内容的音节,似乎还沉浸在某个无法醒来的恐怖瞬间。
靠近车厢另一端连接门的地方,一个戴着破损黑框眼镜、学生气未脱的年轻男孩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他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背包带,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显出青白色,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极致的恐惧。
而在一个相对完好的、位于车厢中部的座椅角落,蹲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岁的华裔男孩。他穿着干净得与周围肮脏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蓝白色校服,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略显陈旧、但看起来被保护得很好的白色兔子玩偶。他低着头,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玩偶柔软干净的绒毛里,只露出黑亮的头发和一小部分白皙的额头,瘦小的身体蜷缩着,显得异常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与周遭的混乱和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短暂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被西装男无法抑制的、崩溃的嘶喊打破:“这……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你们是谁?!是谁在搞恶作剧?!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锐变调,在空旷而封闭的车厢里反复撞击、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也进一步搅动着本就紧绷的氛围。
“闭嘴!蠢货!”工装壮汉立刻如同被触动的捕兽夹般低吼出声,他猛地踏前一步,挥舞了一下手中那根危险的金属管,眼神不善地、极具压迫感地瞪向西装男,“你没听到那个声音说什么吗?‘规则即是铁律’!你想死,别他妈连累我们!”他的怒吼带着一股经历过真实冲突与生死考验般的煞气和不耐烦,瞬间如同冷水泼面,将西装男吓得噎住,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护士服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得浑身剧烈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座椅的阴影里。眼镜男孩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在冲突的双方之间快速移动,大气不敢出,抓着背包带的手更紧了。
角落里的那个华裔男孩,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吓到,小小的身体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将怀里的兔子玩偶抱得更紧,仿佛要从那玩偶身上汲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林清辞自始至终没有参与这场混乱而短暂的交流。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冷静的观察者雕像,目光平静却锐利地掠过每一张面孔,将他们最初始的反应、最细微的动作、眼神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恐、凶狠、空洞或茫然,一一刻入脑海,进行着快速的心理侧写和风险评估。同时,她的余光如同最警觉的雷达,也没有放过车厢内任何一处不协调的细节——墙壁上那些并非自然形成的划痕,地板上污渍的奇怪分布 pattern,以及……
她的注意力,尤其被车厢前后两端那紧闭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连接门所吸引。门上不仅有着厚重的机械锁结构,更令人不安的是,上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起伏蠕动的黑色污垢,那污垢的颜色深邃得仿佛能吸收光线,并且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在这时,她左手锁骨下的那块胎记,传来的刺痒感变得愈发清晰和持续。而背包侧袋里,那枚原本应该安静躺着的青铜铃铛,不知何时开始,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如同心跳般无法忽略的规律震颤。不是物理上的摇晃碰撞,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她神经末梢的、带着某种警示意味的嗡鸣,仿佛在向她无声地尖啸着危险。
不安之源……倾听回响,勿要沉溺……镇民的“善意”,或许是剧毒的蜜糖……
这些冰冷而诡异的提示,如同烙印般在她心中盘旋,与眼前的景象和身体的异常感受相互印证。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到完全变调、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车厢的前端,那个洋娃娃所在的区域传来,瞬间如同冰锥般刺穿了短暂的沉寂,攫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灯光恰在此时如同呼应般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在光明与黑暗交替的、短暂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刹那,林清辞锐利的、始终保持着观察的目光,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在前排座椅下方那片浓郁的阴影里,那个眼珠被抠掉的破旧洋娃娃,它的头颅以一个绝对不可能的角度,极其僵硬却又迅捷地转动了一下,而那扭曲的、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四肢,似乎也同步发生了细微的、非人的移动!它刚才绝对自己移动了!
“什么东西!”工装壮汉反应极快,全身汗毛倒竖,立刻转向声音和异动的来源,紧握金属管的手臂肌肉贲张,身体微微下蹲,摆出了标准的战斗戒备姿态,眼神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那片阴影区域,如临大敌。
灯光再次挣扎着稳定下来,尽管依旧昏暗闪烁。车厢前端看起来空无一物,只有那个破旧的洋娃娃,依旧以那种看似随意的、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姿势,静静地躺在原地,脸上带着那永恒不变的、空洞而诡异的缝合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光影玩弄的错觉。
但,一种无形无质,却沉重得如同水银般、让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压力,开始在整个车厢里无声地弥漫、扩散开来。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毫无征兆地又骤然降低了几度,呵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清晰的白雾。同时,那之前隐约可闻的低语声,陡然变得清晰了不少,不再是遥远的背景噪音,而是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像是无数身份不明的人在用气声焦急地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冰冷的金属在粗糙的水泥表面上持续地、令人牙酸地刮擦,依旧听不真切具体的词句,却比之前更具穿透力和蛊惑性,像无数冰冷的、带着粘液的触手,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拼命地挖掘、搅动着内心深处的恐惧、焦虑、悔恨与负面情绪。
林清辞感到自己的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悄然伸向了背包侧袋,轻轻握住了那枚震颤得愈发明显的铃铛。指尖传来的、如同轻微电流穿过般的微麻感,竟然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丝,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了一根脆弱的芦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东西”,正在被这车厢内不断发酵的混乱、攀升的恐惧和浓郁的负面情绪“唤醒”,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吸引”而来。这东西的气息……很杂乱,充满了冰冷的怨毒与一种扭曲的饥渴。
“听……听到了吗?”那个西装男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身体颤抖得几乎站立不稳,他侧着耳朵,脸上彻底没了血色,眼神开始涣散,“好像……好像真的有我女儿的声音……她在叫我……她在哭……哭得好伤心……”他的语调变得怪异,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和急切。
“幻听!都是他妈的幻听!”工装壮汉烦躁地甩了甩头,粗声粗气地试图驱散那越来越清晰的、萦绕在耳边的诡异低语,但他自己的额角也不受控制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略显粗重,握着金属管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集中精神!别被这东西迷惑了!”这话像是在警告别人,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护士服女人被这持续的精神压力彻底压垮,开始无法自控地低声呜咽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似乎那无孔不入的低语也精准地触及了她内心某个不愿回忆的痛点或创伤。眼镜男孩则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死死地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隔绝一切,但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恐惧。
林清辞心中凛然。这就是“勿要沉溺”的警告所指!这些声音,这个环境,在疯狂地窥探、放大他们内心的弱点。一旦精神失守,被那些“回响”所吞噬,后果不堪设想。
她强行收敛心神,尝试在意识深处默念养母艾琳女士曾经出于学术兴趣教过她的、据说是源于某个古老教派的、用于在遭遇精神干扰时稳定心神的拉丁文短句。那些拗口而古老的音节,带着一种奇异的、源于理性、秩序与历史厚重感的韵律,在她的心间无声地流淌,勉强构筑起一道脆弱的精神屏障,让她得以从那股试图侵蚀她理智的混乱低语和负面情绪中,抽离出一丝宝贵的清明。同时,手中那枚古老铃铛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微颤,也仿佛在无形中与这意念的力量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加强着这种岌岌可危的稳定效果。
就在这压抑得让人几乎发疯的氛围中,那个一直安静得异常的、抱着兔子玩偶的华裔男孩,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西装男。
他苍白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些许属于孩童的怯懦与茫然,但那双过于清澈纯净的黑眸深处,在林清辞锐利的目光捕捉下,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愉悦的兴奋光芒。他用一种恰到好处带着颤抖和不确定的童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叔叔……你女儿……真的在叫你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无心的关切,但落在林清辞耳中,却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裹着糖衣的心理陷阱,精准无比地刺向了西装男此刻最脆弱、最无法防御的心理防线。男孩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每一丝因痛苦和思念而扭曲的表情变化,抱着玩偶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收紧,那细微的动作,不像是因为恐惧,反倒像是在细细品味、享受着这个逐步瓦解他人心智、窥视他人痛苦的过程。
当西装男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猛地一愣,脸上浮现出更深的迷茫与挣扎时,男孩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极其短暂地扬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弧度。他随即又迅速换上更加担忧和困惑的表情,轻声补充道,声音依旧带着孩童的柔软:“还是……你只是太害怕,太想她了?”
这看似天真无邪的追问,却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一把钝刀子,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西装男最后的理智。男孩满意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对方从短暂的迷茫迅速陷入更深的、无法自拔的恐惧与混乱之中,那双看似纯净无垢的眼睛里,清晰地掠过一丝餍足与戏谑的光,仿佛在欣赏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精彩绝伦的悲剧。
而几乎就在他这句看似无害的话音刚刚落下的同时——
“砰!砰!砰!”
车厢连接处那扇覆盖着油腻蠕动污垢的厚重金属门,猛地爆发出剧烈至极的、仿佛巨锤砸击般的震动!连带着整个车厢都似乎在随之颤抖!门板上那些黑色的污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体型巨大、力量恐怖的东西,正在另一边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带着纯粹的毁灭**,想要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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