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星子零星点缀墨蓝天幕。
颜灼几乎是飘回昭阳宫的,脸颊的热度被晚风吹散些许,但心底那片被虞挽棠一个轻吻搅乱的涟漪,却层层叠叠,愈扩愈大,漾得她心慌意乱,又……莫名甜软。
她屏退所有宫人,独自坐在妆台前,对着昏黄铜镜,指尖小心翼翼地、极轻地触碰了一下方才被亲吻过的右眼皮。
那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温凉,柔软,带着一丝湿润和难以言喻的珍重。
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间是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水色潋滟。她猛地捂住脸,低低呻吟一声,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镜中那副没出息的模样。
“没出息……”她小声骂自己,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
就在这时,窗外极轻地传来三声叩响——笃,笃笃。
规律而熟悉。
颜灼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个敲击声……是前世她们还是死对头时,极端情况下用来传递紧急讯息的暗号!虞挽棠怎么会……
她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支摘窗。
窗外月光如水,虞挽棠,就站在窗外。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色外袍,墨发未干,有几缕黏在白皙的颈侧,整个人浸在清冷月辉中,少了白日的端华威仪,多了几分夜的柔和与……难以言喻的性感。
“你……”颜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一时语塞,“你怎么来了?”
虞挽棠却不答,只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手伸出来。”
“啊?”颜灼懵了,下意识地依言伸出右手。
虞挽棠的指尖微凉,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描金的圆盒。
“这是……”颜灼愣愣地看着。
“雪肌膏。”虞挽棠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方才看你翻窗时,手腕似乎被窗棂硌了一下。”
她说着,打开盒盖,一股清雅的药香弥漫开来。她用指尖蘸取了一点莹白的膏体,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涂抹在颜灼手腕内侧那一道其实并不明显的红痕上。
微凉的药膏伴随着她轻柔的指腹按摩,舒缓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却带来了另一种更为磨人的、酥麻的战栗,从手腕直窜心尖。
颜灼僵在原地,任由她动作,心跳快得发疼,连呼吸都忘了。她看着虞挽棠低垂的、专注的眉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感受到那微凉指尖的温柔触碰……
这个女人……白天是执掌凤印、冷情淡漠的皇后,晚上却翻窗而来,只为给她涂一点……根本不算伤的红痕?
“你……”颜灼喉咙发干,声音微颤,“皇后娘娘就是为了这个……特意跑出来?”还用上了前世的暗号?
虞挽棠涂药的动作未停,头也未抬,只淡淡“嗯”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涂好药,她轻轻吹了吹那处,温凉的气息拂过皮肤,颜灼忍不住轻轻一颤。
虞挽棠这才抬起眸,看向她。月光下,她的目光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着颜灼看不懂的、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还疼吗?”她问,声音低哑。
颜灼傻傻地摇头。
虞挽棠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疲惫的温柔。
她伸出手,并未碰触颜灼,只是用指尖极轻地、虚拟地描摹了一下颜灼的眉眼轮廓,从眉心,到鼻梁,最后停留在那微微张开的、润泽的唇瓣上方。
指尖并未真正落下,那若有似无的距离却比真实的触碰更令人心悸。
“颜灼……”她唤她,声音轻得像梦呓,“别再翻窗了。”
颜灼心跳如雷,怔怔地看着她。
虞挽棠的指尖缓缓落下,最终轻轻握住了她涂了药膏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微凉与温热交织,药膏的清雅香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以后……”虞挽棠看着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郑重,“想见我,就走正门。”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昭阳宫的正门,长春宫的正门,随时为你开着。”
“无论何时。”
颜灼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眼前之人,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听着那近乎承诺的话语,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只剩下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和一股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暖流。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虞挽棠看着她这副呆愣的模样,眼底终于再次漾开那柔软的笑意。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颜灼的鼻尖。
“傻了?”
颜灼猛地回过神,鼻子一酸,眼眶竟有些发热。她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谁傻了!你才傻!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
虞挽棠低低地笑了起来,并未拆穿她。她松开手,替她将窗关上,只留下一道缝隙。
“好了,真的该睡了。”她的声音透过窗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明日……还想吃杏仁酪。”
颜灼隔着窗缝,看着窗外那人朦胧的轮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嘴上却偏要硬着:“……吃吃吃,甜死你算了!”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闷笑,随即脚步声渐渐远去。
颜灼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她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淡淡的药膏痕迹,指尖轻轻拂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留下的温度和气息。
走正门……
随时……
无论何时……
这几个字在她心里反复回荡,像是最甜的蜜,一点点渗透四肢百骸。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妆台前,拿起那盒雪肌膏,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然后,她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把滚烫的脸颊埋进锦被里,忍不住无声地尖叫了几声,双腿胡乱蹬了几下。
最后,她抱着那盒药膏,翻了个身,望着帐顶,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傻乎乎的笑容。
“虞挽棠……”她小声地、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甜蜜填得满满的。
这一夜,昭阳宫的烛火亮了很久很久。
而睡在榻上的人,嘴角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连梦里,都是某人清冷又温柔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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