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轻纱帐幔,温柔地洒在颜灼脸上。
她难得一夜无梦,睡得香甜,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看什么都顺眼了几分。腕间那点微不足道的红痕早已消退,她却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微凉指尖的温柔触感和那盒雪肌膏的清雅香气。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挽春!”她扬声唤道,声音里都带着雀跃。
挽春应声而入,看着自家娘娘容光焕发、眉眼含春的模样,心下诧异,却也不敢多问,只伺候她梳洗。
颜灼今日心情极好,对着一匣子珠宝首饰挑拣了半晌,最后却只选了一对素净的珍珠耳坠,配上一身湖蓝色的软罗裙,清丽又不失娇媚。
“娘娘,今日不去长春宫请安吗?”挽春见她打扮得这般素雅,不像往日去“耀武扬威”的风格,不由问道。
颜灼对镜理了理鬓角,唇角弯弯:“去,怎么不去。”她顿了顿,语气轻快,“不过今日……咱们走正门。”
挽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娘娘去长春宫,何时走过侧门小径?不一向都是仪仗开路,恨不得全后宫都知道吗?
颜灼却不再解释,心情颇佳地用了早膳,估摸着请安的时辰快到了,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走吧。”
昭阳宫距长春宫不算近,颜灼却并未乘坐步辇,只扶着挽春的手,步子轻缓地走着。她今日似乎格外有耐心,欣赏着宫道两旁初绽的花朵,甚至偶尔驻足逗弄一下枝头蹦跳的雀鸟。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微风拂面,一切都恰到好处。
行至长春宫那巍峨庄严的正门前,守门的太监见她来了,并未如往常那般立刻躬身迎入,反而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迟疑。
颜灼脚步微顿,挑眉看去。
那太监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皇贵妃娘娘安好。只是……今日皇后娘娘吩咐了,身子有些乏,今日……今日就不见客了,请各位娘娘都先回去。”
不见客?
颜灼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虞挽棠昨夜还好好的,今日就乏了?还特意吩咐了不见客?这是……躲着她?
心底那点雀跃的泡泡像是被针戳破了一个,微微泄气。但转念一想,或许她是真的累了?毕竟昨日……咳。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长春宫的正门忽然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芳蕤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她先是瞪了那守门太监一眼,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皇贵妃娘娘也是旁人吗?”随即连忙对着颜灼躬身行礼,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娘娘恕罪,底下人不懂事。皇后娘娘是有些不适,但特意吩咐了,若是您来了,直接请进去便是。”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颜灼和那守门太监都愣了一下。
颜灼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只淡淡“嗯”了一声,扶着挽春的手,迈步跨过了那高高的朱漆门槛。
踏入长春宫内殿,果然比往日安静许多,宫人都敛声静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虞挽棠并未坐在正殿凤座上,而是歇在内殿的暖阁里,靠窗的软榻上。
她今日确实穿得比平日更素净些,未施粉黛,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墨发松松绾着,只用一根玉簪固定,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她才缓缓睁开眼。
目光相接的瞬间,颜灼清晰地看到,虞挽棠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了一丝……类似窘迫和无奈的情绪?虽然很快就被掩饰下去,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你来了。”虞挽棠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她似乎想坐直些,却微微蹙了下眉,动作有些迟滞。
颜灼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那点小小的不快瞬间被担忧取代。她快步走上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坐在榻边脚踏上,仰头看着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传太医看了吗?”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虞挽棠看着她毫不作伪的关切眼神,眸光微动,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声音依旧平淡:“无妨,旧疾而已,歇歇便好。”
“旧疾?什么旧疾?我怎么不知道?”颜灼追问,眉头紧锁。前世十年,她竟从未听说过虞挽棠有什么旧疾!
虞挽棠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多说,只含糊道:“些许小毛病,不碍事。”
颜灼却是不信。她仔细打量着虞挽棠,发现她额角似乎渗出些许细微的冷汗,一只手也无意识地轻轻按着小腹的位置。
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闯入颜灼脑海。她猛地想起,似乎……每月总有那么几日,虞挽棠的气色会格外差些,只是前世她们势同水火,她从未在意过,甚至偶尔还会趁机冷嘲热讽几句……
难道……是……
颜灼的脸颊微微热了一下,心里顿时了然,又涌起一阵细密的酸涩和懊恼。自己前世,真是……混账透了。
她不再多问,只是站起身,声音放柔了许多:“你躺着别动。”
她转身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触手冰凉。她眉头立刻皱起,看向候在一旁的芳蕤:“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怎么还上冷茶?去换壶热的来,要滚烫的。”
芳蕤连忙应下,快步出去。
颜灼又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角落的熏笼上:“那个,搬过来些,殿里有点凉。”她指挥起宫人来倒是毫不客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她的昭阳宫。
宫人们觑着皇后的脸色,见皇后并未反对,反而又闭上了眼睛,似是默许,这才赶紧动手将熏笼挪近。
很快,芳蕤端着新沏的热茶进来。颜灼接过来,亲自倒了一杯,却不直接递给虞挽棠,而是用两个杯子来回倒了几次,仔细试了试温度,觉得刚好入口了,才递到虞挽棠唇边。
“喝点热水,会舒服些。”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软,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疼惜。
虞挽棠睁开眼,看着递到唇边的茶杯,和颜灼那双写满了担忧和认真的眸子,怔愣了片刻。她沉默地就着颜灼的手,小口小口地喝完了那杯水。
温水入腹,似乎确实驱散了一些寒意和不适。
颜灼放下茶杯,见她唇色依旧有些发白,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掌心搓了搓,觉得热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覆在了虞挽棠按着小腹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温热柔软,带着蓬勃的生气。
虞挽棠浑身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颜灼轻轻按住。
“别动,”颜灼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固执,“我给你暖暖。”
虞挽棠抬眸看她,撞进她清澈而专注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只有纯粹的关切和温暖。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由那温暖的掌心贴着自己微凉的手背,一股细微的暖流似乎真的透过皮肤,缓缓渗入冰冷的腹腔。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暖阁里安静下来,只有熏笼里银炭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勾勒出温暖静谧的轮廓。
芳蕤和几个心腹宫女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间,留下这一方安静的空间。
时间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虞挽棠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其实,没那么疼。”
颜灼正专注地用掌心暖着她,闻言抬起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虞挽棠却移开了视线,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粉色,语气依旧平淡,却莫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只是……懒得动弹,寻个借口躲清静罢了。”
颜灼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过来。
所以……所谓“旧疾”、“不见客”,或许有几分真,但更多是……不想应付那些妃嫔的借口?而唯独对她……开了方便之门?
心底那点小小的失落和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咕嘟咕嘟冒泡的甜意。
她看着虞挽棠那副明明不好意思却偏要强装镇定的模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凑近了些,歪着头,眨眨眼,压低声音道:
“哦——原来夫君是装病偷懒啊?”
虞挽棠被她这声突如其来的“夫君”叫得睫毛一颤,耳根那点粉色迅速蔓延开来。她瞪了颜灼一眼,可惜没什么力道,反而像是娇嗔。
“放肆。”她低声斥道,试图抽回手。
颜灼却握得更紧,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得寸进尺地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虞挽棠耳边,用气音呵道:
“那……要不要臣妾……再‘侍候’得周到些?保证让夫君‘舒舒服服’地偷懒?”
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甜腻的桃夭香,喷洒在耳廓最敏感的地方。虞挽棠浑身一僵,脸颊彻底染上绯色,连脖颈都透出淡淡的粉。她猛地转过头,想瞪颜灼,却因为距离太近,鼻尖几乎要蹭到颜灼的脸颊。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颜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染了红晕的脸和那双因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眸子,自己的心跳也骤然失控。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
虞挽棠看着颜灼同样泛红的脸颊和微微张开的唇,眸色渐深。她极轻地眨了一下眼,忽然微微向前,极快地在颜灼的唇上啄了一下。
一触即分。
如同蝴蝶掠过花瓣,轻得像是错觉。
却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颜灼猛地睁大了眼睛,捂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挽棠。
虞挽棠也似乎被自己大胆的举动惊到了,脸颊红得滴血,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颜灼却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开。她眼底闪烁着惊喜、羞涩和恶作剧得逞般的璀璨光芒,舔了舔刚刚被亲吻过的、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唇瓣,笑得像只餍足的猫:
“夫君……偷袭可不算英雄好汉。”
虞挽棠看着她亮得惊人的眸子,心底那点慌乱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她微微挑眉,反手握住颜灼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和宠溺:
“那……爱妃想如何?”
阳光暖融,药香袅袅。
隔世重生,死对头变……嗯,变着法子甜腻的恋人。
这一世,似乎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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