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这……这都不行?”她着急道,“那咱们的州江楼,我以后是不是也不能再管了?”
晏井承刮了刮她皱起的鼻尖,笑道:
“明面上不行,咱们就来暗的。你我扮成从汴京来邠州寻生计的普通商人,找家快倒闭的酒楼盘下来,对外就说攒了点本钱,想在边境做些酒水、点心的小买卖,没人会疑心。”
柳嘉之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晏井承你真聪明!这法子确实稳妥!”
她忽然踮脚凑近,神神秘秘地压着声音:
“我刚才瞬间又想到个新点子,不是说邠州妇女儿童入夜不敢上街吗?咱们盘下酒楼后,专门做她们的生意!白天卖些新奇的点心、饮品,傍晚就早早歇业,只悄悄接待相熟的妇人家,让她们来吃茶说话。妇人之间最容易聊些街坊琐事,说不定哪句就漏出案子的线索!”
晏井承听得心头一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这主意比我的还妙,不过得先把酒楼的幌子做足,盘下来后先好好整修一番,门窗换成厚实的,后院留个小角门,方便人悄悄进出,免得被人瞧见说闲话。”
柳嘉之连忙点头,拉着他的手就往院外走:“那咱们现在就去寻酒楼!邠州城里肯定有快倒闭的,找个离咱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晏井承被她拽着走,脚步稳了稳:“别急,你昨晚不是说了想到点子,要先给范大人他们禀明吗?”
*
柳嘉之猛地一拍脑门,拉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哎哟!把这茬忘了!那咱们快去找范大人!”
晏井承伸手按住她急着往外冲的肩膀,眼底漾着笑:
“急什么?这会儿刚辰时,范大人准在州府处理晨务,一堆公文等着批。不如晚些时候,等他回府了再细说,也省得扰了他正事。”
柳嘉之的脚步顿住,手还攥着他的衣袖,一时间没了主意:
“那……那现在干啥呀?总不能干等着吧?”
晏井承瞧着她这副没着没落的模样,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这一早兴冲冲跑来找我,定是没吃早膳。”
柳嘉之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拉着他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对哦,走!跟我去我院里吃,昨晚我熬夜,小厨房送来好些吃的我都没怎么吃呢。”
晏井承脚步稍顿,略有些犹豫:“去你院里……方便吗?”
“放心,”柳嘉之回头冲他摆手,语气干脆,“沅儿原来说要跟我住一个院,结果这丫头见了伯娘就粘得挪不开脚,这会儿跟伯娘住一块儿呢,我那院清净得很。”
她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再说了,吃完早饭我正好琢磨琢磨妇女儿童专属酒楼的章程。这跟州江楼可不一样,得想些新法子拢客,你陪我一起捋捋,多个人多些主意嘛。”
“别急……”晏井承被拽着无奈笑道。
“又怎么了?”柳嘉之疑惑道,“晏井承你今日怎地如此婆婆妈妈的。”
“我换身衣服。”晏井承指了指自己素色中衣。
柳嘉之方才看清,在自己的几番拉拽下,晏井承的中衣斜了些,隐隐约约露出了锁骨。
她脸颊骤红,连忙放手转过身去:“那,我在院子里等你……”
晏井承望着她通红的耳尖,笑道:“好。”
*
两人行至柳嘉之院门口,就见范纯仁手里抱着本公文册,眉头微蹙。像是刚从州府回来路过,又像是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
眼瞅着柳嘉之还拽着晏井承的衣袖,两人并肩走得近,他脸色顿时沉了沉。
柳嘉之心里突然犯怵,手像被烫着似的松开,后知后觉犯起嘀咕:怎地自己会如此害怕这个三哥?
可嘴上没敢耽搁,忙上前喊了声:“三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范纯仁没应她,目光先扫过晏井承,又落回柳嘉之身上,眉头皱得更紧:
“成何体统?虽说是表兄妹,可男女有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他话头转向晏井承,语气添了几分严厉,“柳兄,我五妹妹年纪小,性子跳脱不懂这些规矩,你既是兄长,更该守着分寸,怎能任由她这般?”
柳嘉之刚要开口辩解,范纯仁却抬手打断她:“母亲寻你,既然柳兄也在,正好一起去前院用膳,别总私下里凑在一块儿,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说罢便拂袖向前走去。
柳嘉之听【名声】二字,心里莫名堵了下,在益州自己就为了名声大战了一场,现如今又被自己人这样说。
正闷着,腕子忽然被人轻轻碰了下,晏井承的声音温温的,凑在她耳边:“别气,他是担心小之,不是要拘着小之。等咱们把酒楼的事跟范大人禀明,往后行事名正言顺,就没人说这些了。”
他语气软得像粒定心丸,柳嘉之抬头看他,见他眼底盛着笑,心里那点堵得慌的劲儿顿时散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知道啦,不气。”
范纯仁在前头听得动静,回头瞥了眼,没说话,只脚步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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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院,老远就闻见淡淡的粮食香气。范纯礼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翻着书,范柔沅和范纯粹则围着桌子转圈圈,见他们进来,三兄妹齐刷刷看过来。
“五姐姐!”范柔沅最先跑过来抱住柳嘉之。
曹婧也笑着迎上来,拉过柳嘉之的手:“可算来了,粥都温两回了。”她目光扫过晏井承,又转向柳嘉之,“你跟我进内屋来,伯娘有话跟你说。”
柳嘉之愣了下,回头冲晏井承眨眨眼,才跟着曹婧往里走。晏井承站在原地,刚要找地方坐下,就见范纯礼放下书,耳根悄悄红了,想凑过来又有点不好意思,手在书页上捻来捻去。
范柔沅眼尖,凑到范纯礼身边,小声嘀咕:“六哥哥,你脸怎么红了?该不会是和五姐姐一样喜欢柳大哥吧?”
“别胡说!”范纯礼连忙捂住她的嘴,眼神飞快瞟了眼不远处的范纯仁,压低声音,“三哥在呢,你可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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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内屋,曹婧就拉着柳嘉之坐在靠窗的榻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昨夜你伯父回府,把你记起过往的事都跟我说了。好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苦了你了。”
曹婧原是在梅园见过柳嘉之的,只是之后某晚范仲淹带了这柳姑娘回家,说她从今往后便是已逝大哥范仲温的孤女,她知官人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却不曾想其中有如此之深的渊源,感慨有余,与这柳姑娘相处了那么久,心疼也是有的。
柳嘉之鼻子一酸,握着曹婧的手忍不住红了眼:
“夫人,我在汴京本是无依无靠的飘萍,若不是范大人和您肯收留我、信我,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宫里是什么光景……”她说着就要起身行礼,却被曹婧一把扶住。
“快别这样!”曹婧攥紧她的手,眼眶先红了些,“该谢的是我才对!若不是你及时护住沅儿,那孩子指不定要遭什么罪。你救了沅儿,就是我们范家的恩人。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亲侄女,有半句委屈、半点难处,尽管跟伯娘说,千万别自己扛着。”
她转身从妆匣里取出柄玉簪子,塞进柳嘉之手里:“这是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娘给我的陪嫁,你收着。从今往后就安安心心的,范家会护你周全。”
柳嘉之握着温温的簪子,哽咽着点头:“小之,谢伯娘……”
“这就对了。”曹婧笑着看她把物件收好,“小之这名字听着亲,往后伯娘就这么唤你。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尽管直接来寻我。”
柳嘉之抹了把眼角,顺势抬头:“伯娘,眼下还真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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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两人说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见范柔沅扒着门框探头,见她们出来,立刻跑过来:“五姐姐,娘亲是不是偷偷给你好吃的了?”
柳嘉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才不是,我刚跟伯娘说了你路上偷吃点心闹肚子的事呢。”
“我才没有!”范柔沅急得跺脚,伸手就要挠她痒,两人笑着闹作一团。晏井承在不远外看着,见柳嘉之和曹婧眼底都有未褪尽红意,嘴角也温和扬起。
打闹刚歇,范纯礼忽然从桌边起身:“五姐姐,快用早膳吧。昨日你答应教我和纯粹练功,你可别忘了。”
话音刚落,满院瞬间安静。
范纯粹忙不迭点头:“对!五姐姐说要教我们武功!”
范纯仁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看向柳嘉之:“你那水平,还能当师父了?”
柳嘉之被范纯仁一句话说得耳尖发烫,却又不肯服软,梗着脖子反驳:
“三哥哥这话就不对了,孔夫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虽只会些粗浅招式,但好歹也是大哥亲授的,教纯礼和纯粹扎扎马步、练练拳脚底子总够用了吧?”
这话一出口,范纯粹立刻拍着小手附和:“对!我们就要五姐姐教!”范柔沅也凑过来帮腔:“五姐姐最厉害了!”
曹婧见兄妹俩逗得热闹,笑着打圆场:
“正好你大哥和你父亲日日忙着州府公务,没空管这几个小的,小之帮着带他们练练身子也好。你看纯粹,前阵子还总咳嗽,多练练拳脚,身子骨也能结实些。”
“小之?”范纯仁眉梢一挑,看向曹婧,又扫了眼柳嘉之,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何时改了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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