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三人在各自房中用了些清粥小菜，便启程。人萎靡，马却精神，想来昨晚草料充足。
周若霖骑马在前，刘牧驾车紧跟其后，马车内周若禾昏昏欲睡。就这样走走停停半月，终是到了洛阳。
洛阳津?外，人流如织，城外的?众，顶着烈日等待着进城。周若禾的??停在城门外两射之地，銮铃时不时被?吹动，?儿悠闲地打着响鼻。
周若禾小心翼翼地掀开?帘的一?，窥视着?外的动静。
城门下，一头发狂的骆驼挣脱了缰绳，冲到了人群中，引得路人惊叫连连。在人们惊魂未定之际，有两人赶来控制住了骆驼。热闹未停，城内便出来两士卒，对着骚动的人群呵斥道“扰乱秩序者，杖八十。”，话音刚落，嘈杂的人群瞬间便禁了声。
周若禾看得正起劲时，车外刘牧看了看长长的队伍，对着周若霖说道：“公子，要不要属下去看看今日谁当值。”
“不用。按序进城。”
“是。”
就这样，一车一马在烈日下等了半个时辰。周若禾从开始的紧张不安，到后面被车外的行人迷住。
半个时辰后，再次启程。马车驶入洛阳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两侧不是王公贵族世家大族，便是朝廷重臣。
径直往北走，一路通畅无阻，再也没有停顿。
再次启程后，周若禾的心也重新提起来，每次马车稍微的停顿，都能让她的心弦高度紧绷。她在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该如何表现出落落大方。
“小姐，到了。”刘牧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周若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若禾掀开车帘，周围射过来的目光，压得她头抬不起来。两手抓着肩上的包袱，认真地下了车轿。下了车也不敢与周人对视，也装作没看见面前气势恢宏的府邸，只故作松弛地寻找周若霖的身影，只能从紧抓包袱的手看出她是多么紧张。在外人看来，果然是乡下丫头，行事轻佻。
“夫人今早还念叨着，没成想今日便到了。”不知从哪出来的一个老妇人，身后跟着两穿戴整齐的婢女。来人说完对着周若霖行礼，周若霖躬身回揖礼。
那妇人，看了看周若禾，随即也给周若禾行礼：“小姐。”
“这是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周若霖对着周若禾介绍道。
周若禾学着李嬷嬷此前行礼的方式回了个礼。李嬷嬷见状立即施礼回应。
“你与嬷嬷进府，我先去找叔父。”周若霖不太放心地说道。很多事情，她只能自己面对。
“好。”周若禾眼里最后一点光也没了。
“小姐请随我来。”旁边的李嬷嬷侧身示意道。
周若禾跟在李嬷嬷身后，左右跟着那两个婢女，往府里走。
门前两侧坐卧着一对比人高的石狮子，左右院墙望不到尾，往里是两扇一丈宽的朱漆大门，两个门童站在门外，头还没门上两兽头门环大。
周若禾跟随着从侧门进了府，一路上仆从婢女无数。经过四时皆有花开的花园；穿过树掩水绕的九曲连廊，过了西花厅，再往里走是便是正堂。周若禾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路来有花有楼，房间无数。似在画里的神仙府地；花草错落有致，楼阁亭台气势恢宏。
最后，把周若禾快绕晕了，才进了正院正后方的院子。才踏进院门，一个长相伶俐的婢女便迎了上来：“夫人问了几遍了，可算来了。”说着便搀扶着周若禾往里走。周若禾早没了故作松弛的勇气，只剩一副任人摆布的躯壳。
周若禾任人牵着进了屋，抬头便见几个婢女，拥着一三四十妇人上前来。头上钗环夺目，身上绸缎光彩；眉眼间气势逼人，行动时仪态万千。来不及多想，周若禾便被对方拉住。
“可怜的孩子。”崔夫人上下打量周若禾。见其身形结实，神色木讷。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我说。”神情怜惜。
不等周若禾反应，便对外唤道：“连翘。”俨然换了一副神情。
话音刚落，一个长相二十余岁的婢女进了屋，对着崔夫人屈膝行礼道：“夫人。”
“舟车劳顿，你先去歇息。等晚间，你父亲下值，再给你们好好接风。”崔妇人拉着周若禾道。
说罢转头对叫连翘的婢女道：“你带小姐下去歇息。”
就这样，周若禾一句话也没说上，还没想出作何反应，便又被婢女领着往外走。
出了崔夫人的院子往东走，经一湖，过一桥，穿石径，终进一院，院门上书“潇湘院”。推开院门，两侧翠竹林立，檐上鸟匆忙，清幽异常。周若禾看着竹子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抓包袱的手放松了几分。往里走，修了大小三间房屋，柱刻莲花座，门窗雕鸟栖竹枝图；与院内竹林相映成趣。
进了屋，往里走，是一新漆圆桌，圆桌上盘内有一整套青瓷茶具；圆桌后，壁上挂一竹石图，画下设有一几两椅，几上放了一盆兰花。
往右走，进里间，临窗有一榻，榻旁有一书桌茶几，靠墙有两与人高的柜子。往里去，落地花罩与书架组成隔断；花罩搭着青绿纱幌，书架无书，只在隔间错落有致地放了几个瓷瓶。穿过花罩，书架后便是卧室。
卧室隔间，靠窗有一方桌矮凳，桌上铜镜锃亮，旁边架上铜盆金黄。靠墙是一架子床，挂着青纱帐幔，配着两金色帐钩；床边靠墙有一新漆柜子，靠窗有一套椅几。
周若禾小心地注视着一切，一边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导致惹了笑话；又怕自己看得太认真，显得自己果真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所以，眼神闪躲，飘忽不定。
进来一婢女，端着一杯茶，连翘接过后递到周若禾面前：“小姐，先坐下喝口茶。”
周若禾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把包袱放在了茶几上。接过茶，揭盖，茶香四溢，茶色清亮；喝了一口，茶水清香回甘。周若禾没喝过茶叶泡的茶，乡里人家，能喝上麦茶就已是奢侈，更别说茶叶。
屋内人来人往。两个婢女抱着被子铺床；几个仆妇抬了一个浴桶放在妆台前，几个婢女抬了六桶水倒进去。水倒好，铺床的把窗户关上，与抬水的一道退了出去。
接着又循序进来来五个装束一致的婢女，五人各自端着一个木盘，盘内有衣物、帕子以及用途不明的黄色药丸。
关上窗，室内光线一下暗了许多。周若禾腰绷得挺直。
“小姐，奴婢侍候你沐浴。”连翘面含笑意地过来扶起周若禾。
周若禾，看着室内的婢女，看了看浴桶，面红耳赤祈求似的对着连翘道：“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们出去。”
“我自己洗就行。”周若禾用尽了全身力气表达出自己诉求。
她也想客随主便，奈何这人太多了，她实在没勇气在这些陌生人面前“坦诚相待”。
“好，奴婢一人侍候你。”连翘面带微笑，没有一点不耐烦，耐心地回道。
说完挥手示意对面端盘的一众婢女出去，五人把木盘放在妆台桌上，一一退出里间。
“来，奴婢侍候你更衣。”众人出去后，连翘拉着周若禾准备帮她脱衣服。
“我，我自己脱就行。”周若禾条件反射般弹开，揪着衣领结结巴巴说道。
“好，小姐自己脱，奴婢给你试试水温。”连翘神色如常，善解人意地背对着周若禾。
一手扶袖，一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便在桌上木盘里拿了澡豆泡上。又翻了翻数了数送来的衣物。这才转身。
只见周若禾脱了衣服，光着身子佝着，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就算佝着也能看出，身形妙曼。周若禾感受到连翘的目光，全身通红，把胸抱得更紧，头垂得更低。
“小姐，奴婢扶你进去。”连翘怕其不自在，只神色自若地去扶，触及对方身体时，感受到对方，为之一颤的紧绷。
进了浴桶，连翘拿起帕子，刚想为其搓洗。周若禾连连摆手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连翘也不强求，自顾自地拿起桶里的瓢，舀水给周若禾浇背。开始对方还紧绷，浇水就一颤，几次下去，逐渐适应了自己的行为。拂去其右肩上的碎发，浇了两瓢水，那颗血痣愈发鲜艳。
连翘看着那颗血痣，脸上溢出了笑意。
周若禾对此全然不知，她在认真地思考着桶里的澡豆是不是粮食做的，虽然掺杂着香料味，但是其中的豆腥味，她再熟悉不过。比起陌生人看着自己洗澡，浴缸里的粮食更让她如坐针毡。饿过的人，面对这般场景，心里不免惶恐。心下觉得这也不免太过于奢侈了些。
洗得差不多，出了浴，连翘拿着帕子想给她擦身，又被周若禾连连拒绝。
“这是从二小姐那里拿的衣服。小姐这几日先将就穿着，等过几日叫人来量身，再多做些衣服。”连翘拿起盘中的衣服道。
连翘在旁侍候着，周若禾按序穿了贴身小衣、亵衣、里衬、袜子，穿好鞋；这才拿起盘中鸢尾紫交领大袖上襦、同色齐腰下裳穿上，最后在腰裙外罩了一件米色合围，才算结束。
“小姐，你坐着，奴婢给你梳妆。”连翘扶着周若禾在矮凳上坐下。
“小姐眉长得极好，不用修也不用画。”连翘看着镜中的周若禾说道。
连翘只轻轻给周若禾脸上敷了一点粉，点了绛唇；接着为其梳了一个简单发髻，髻上插上两根玉簪，便一切妥当。
“小姐，你看看怎么样。”连翘看着铜镜中的周若禾问道。
“可，可以。”周若禾不敢抬头看，只胡乱答道。
“可以的话，那咱们就往正堂去了。”连翘言词不容拒绝，语气神态却很是恭敬。
“好。”周若禾立即乖乖起身，深怕慢了一分。
顺着来时路，二人动身往正堂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