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若禾起了个大早。简单地用了些吃食,便重新洗簌更衣。
刚好有人送来两套昨晚赶制的衣服,挑了其中一套换上。穿了量身定做的衣服,这才觉得此前穿的有些小了些。
身着杏色衫裙,穿了一双云头履,戴了两支白玉簪。一身简约而不简单,简洁又大气。不说改头换面,也可以说今非昔比,和昨日判若两人。周若禾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千金小姐的样子。
周若禾突然间觉得镜中的自己很是陌生,不敢细看,心虚地撇开眼,对着身后的连翘说道:“谢谢!”
“小姐很适合这个颜色。”连翘笑着赞道。
收拾妥当,二人径直出了府,府门外,刘牧已驾车在旁候着。因着周围都是人,周若禾不敢失礼多话,只看了面无表情的刘牧一眼,便在连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马蹄声响,銮铃轰动。周若禾的心又开始揪了起来。
“方姑姑是什么人?”周若禾看着坐在旁边的连翘问道。
车上一堆礼品,以及头天送去的拜帖。想来是很尊贵的人。
“方姑姑是御前掌事姑姑。”
“说起来,能让宫里的姑姑教授礼仪就很难得了,莫说是御前伺候的姑姑。”
“可见老爷对小姐多用心。”连翘拉着周若禾的手,认真地说道。
看着连翘一脸神气,周若禾想起了,在褒城驿遇到的知州大人的家仆。
周若禾问出了隐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我……我爹是做什么的。”
“老爷是咱们大虞吏部尚书,在朝里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翘说得一脸骄傲。
周若禾听完,虽不知道吏部尚书是个什么官,但也听得懂那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若禾想起书房里那张严肃的脸,压力又大了些。
随后的时间,车厢内二人再无言语。
马蹄声穿过繁华闹市,行至安宁小巷,再往右走了走,便是一幅田园风光乡野景象。
马车停在一农家小院前。院子里有着三两间木屋,屋子前后都是菜畦,院门边上,石榴花开得火红。
刚下车的周若禾见了此番景象,内心不免叹道:“不想洛阳城内还有如此风光。”
周若禾转身看着连翘刘牧二人,见刘牧已拿上车里的礼品,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连翘见状,立即上前为其整理了一下头发。周若禾提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叫门。
“咚,咚,咚。”连翘上前轻叩着柴门。
不多时,从堂屋里出来一姑娘,轻移步子上前来。
院门打开,周若禾看着对方长相伶俐气度不凡,看着也不是姑姑的年岁。
疑惑间,正想报上姓名,表明来意,那女子已笑着说道:“你是周尚书之女?”
“是。”周若禾立即欠身答道。
那女子笑着打量了一下周若禾,随即侧身说道:“进来吧。”。
“姑姑刚用完饭。”
周若禾见对方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心里不免骇然。
周若禾一行人随着女子来到堂屋门外,正准备进去,屋内一女人人出声制止道:
“都进来干嘛。我这屋子小。”语气平缓,却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威严。
闻言,门外一行人立刻止住脚步。开门那女子见状,接过了刘牧手中的礼品,对刘牧二人道:“二位随我来吧。”说着刘牧二人对着屋内行了一礼后,便往外走。
周若禾看了一眼离开的三人,望向屋内。
此时,太阳正盛。进门处,阳光被圈在门框的阴影之中;往里,黑暗渐浓,什么也看不清。
周若禾暗提了一口气,提着裙子迈过了门槛。挡住了门外的阳光,才渐渐看清屋内的一切。
“你就是周若禾?”周若禾还没看清堂之人的模样,对方便问道。想来堂上之人便是方姑姑。
“正是。”周若禾一边说着一边欠身行礼。
“不会,就别乱行礼。多做,多错。”方姑姑喝茶的当口,瞟了一眼周若禾道。
“是。”周若禾闻言,再也不敢乱动。
“坐下吧。”方姑姑放下手中的茶说道。
周若禾在下首向东的圆凳上坐了下来,背挺得笔直。
“可识字?”方姑姑看着周若禾问道。
“不识。”周若禾涨红了脸回道。
“你在蜀地整日都做些什么。”语气不变,周若禾以为就是聊家常
“种地。”周若禾小声的地回道。
堂上之人闻言,端茶的手滞了一下,随即又放回了桌,半响后才说道:
“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自当尽心竭力。”
稍作停顿后接着道:“今时不同往日,洛阳也不是蜀地。何况周大人是朝中重臣,平日间来往的人更是贵人云集,你我若是懈怠了,到时候在人前闹出了笑话,连累了家里人不说,也辱没了我的名声。”
周若禾闻言,立即起身回道:“我一定好好学,不给姑姑丢脸。”
周若禾这才看清对方长相。四十左右,面容平和,神色平淡,看着平易近人,但全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周若禾看着对方对于自己的表态无动于衷,一下就泄了气,手足无措地低下头。
方姑姑方佛什么也没看见,神色如常端起茶喝了一口:“今日先学学怎么见礼。”
接着对外喊道:“秋霜。”
不多时,此前开门的女子进来:“姑姑。”
方姑姑对着周若禾道:“这是秋霜,今日跟着她学学怎么见礼。”
“见了人,不是胡乱点头弯腰屈膝就成。认清自己身份,再根据对方身份、年纪、男女来判断该行什么礼。”
“是该跪拜还是该肃拜,是点头还是揖礼,轻重深浅,错了一分,便是失礼,惹人笑话。”
“接下来我说,秋霜给你示范,你照着学。”
“这第一,也是最重的礼,面圣礼。”
……。
太阳慢慢越过中天;院门边上的石榴花,被晒得萎靡不振,没了早前的娇艳。木屋内时不时传来一妇人的说话声:“不对。”。“重来。”。“太过紧绷。”……。
一直到未时三刻,院子才安静下来。
学了两个多时辰,片刻未歇,从面圣到日常行为,从尊敬之人到点头之交,周若禾全学了一遍。
“今日先这样,回去多温习,我日后会随时抽查。”临走前方姑姑说道。
周若禾屈膝行礼回道:“是。”。随后秋霜送她出了门。
上马车时,因学了一上午的礼仪,腿不听使唤,周若禾差点跌了一跤,好在连翘急忙上前搀扶。
周若禾看着他二人说道:“久等了。”
连翘笑着回道:“我们闲着呢,哪有不痛快的,倒是苦了小姐。”
“以后你们先回去吧,两个时辰再来接我。”
说罢,三人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回了府。
回了院,换了月事带,又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周若禾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一上午,倒似锄了一天的地。锄地只是身累,学礼仪是身心俱疲。
就这么躺着,歇息了半个时辰,醒来吃了午饭,周若禾其余时间都在练习上午学的东西。
晚间,吃完饭,出门消食,这次不消她问,连翘便已说了周若霖今日没来,听罢,神情恹恹地回了屋,洗漱完,又自己温习了一遍见礼,才睡下。
周若禾就这么早出午归,按部就班地过了两日。不说周若霖,赶车的刘牧,第二日也换成了府里其他人,早出午归几日来也未有其他人来访。
直到第三日午间回府,才洗漱完,就听外间婢女说唤道:“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周若禾出了卧室,周若兰与周若棠坐在圆桌左顾右看。二人见周若禾出来,起身相迎。
两人挤眉弄眼一番,最终周若兰才上前笑着说道:“长姐可还习惯。”
周若禾不明所以:“还好。”
周若兰:“今日魏王妃在西苑办了宴会,邀请了各家公子小姐。”
“你就说去不去吧。”周若兰还没说完,周若棠便不耐烦地上前抢着说道。
周若禾看着二人都不太情愿的样子:“有邀请我吗?”
周若兰温柔地解释道:“帖子是邀请周府小姐,自然是邀请我们姐妹三人同去。”
闻言,周若禾想了想,既然在这生活,自然要学习别人怎么活:“那你们等我换件衣服。”
说完,不理会姐妹二人,便转身回里间更衣。
初夏,天气愈发炎热。因着过两日便是端午,街上格外热闹;贩花的,卖糖的,售雄黄的……。
与之相比,车里安静得让人不适。
坐在中间的周若棠扭捏着身体,坐在左边的周若兰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坐在右边的周若禾看着旁边两个不自在的女孩,忍俊不禁。
周若禾快十九岁的年纪,在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前,自然没有多少心里负担。
周若棠被周若禾看得,更加不自在起来,嘴上却不认输“哼。”
周若禾不逗她,对着旁边安静如兰的周若兰问道:“她为什么对我那么排斥,我也没得罪她吧?”
旁边的周若棠见她直接挑明,脸臊得通红。
“棠妹是觉得你来了,她又小了一辈。”周若兰笑着解释道。
周若禾恍然大悟,看着满脸通红的周若棠,周若禾促狭道:
“呀,这就没法了。”
“要不,私下我叫你姐,让你痛快痛快。”
周若棠脸红得能掐出血来,扯着袖子,故作镇定地说教道:“你在外,可别像这样没规矩。”
“姐姐说的是。”
“你……你……。”
“啊……哈哈哈哈哈。”
马车载着一车笑声,穿街过巷;从人声鼎沸的闹市,到清幽雅致的皇家园林——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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