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后方黑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高高跃起，当头一棒敲在肌肉男的脑袋上，那力度肉眼可见头盖骨瞬间凹了进去。
肌肉男被打的眼前直冒金星，鲜血喷涌，下意识松了手，林微月瘫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哪个他妈的……” 肌肉男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还没转过身看见人影就被电击棒“刺啦”给电晕死了过去。
“我天，打这么狠，人都没死，流浪军这体格也太强悍了吧。”
拿电击棒的人不禁感叹道。
“小姐姐，你没事吧？” 刚刚那个黑影飞快的蹿到林微月旁边，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背。
林微月压下咳嗽，心头微梗，再差三秒自己就如愿以偿了。
她摇了摇头，费力抬起眼，讶异于对方只是十七八岁的男生，一双黝黑眼睛藏在鸭舌帽下，稚气未脱，安抚性的眨了眨眼睛。
对方脚边放着根沾了血的球棒，很明显刚刚他就是拿这玩意儿偷袭的肌肉男。
“李阳，我们得快点走了。”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同伴，看模样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着装大差不多，背着黑色登山包，装了鼓鼓囊囊一堆东西，手里握着电击棒，不时还有电流蹿过。
两人神色都十分戒备的盯着两侧的楼梯道，其中一个眼镜男孩看李阳还在磨蹭，有些心焦，“李阳，我们真的得快点走了，楼下那群人简直疯了，杀人不眨眼，而且快追上来了。”
“知道啦知道啦，走归走，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阳见林微月好了不少，便拿起球棒站了起来，指了指角落里缩着的小女孩，对戴眼镜的男生道，“刘文博，把那小姑娘带上，一起走。”
刘文博刚有点迟疑，对上那怯生生望过来的眼睛时又心软了，无奈叹口气，走了过去，将小姑娘给抱了起来，“这儿太危险了，跟哥哥们一起走吧。”
“那群小兔崽子们在楼上，快点，别让他们跑了！”
楼下传来一声大喊，宛若杀红了眼的野兽嗅到猎物的激动，不加掩饰的兴奋。
握着电击棒的男生眉头皱起，“他们要上来了，走，先上楼再说！”
他们上了这居民楼本就没有出路，下面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而整栋楼又在爆炸中被烈火焚烧着，哪怕这样，还是有不知死活，杀红了眼的暴徒们铤而走险收割猎物。
林微月并不想拖人的后腿，尽管她的目的和这几个少年截然相反。
她站了起来，跟着三人爬上了顶层，出人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半个暴徒都没有遇见，毕竟每层楼都淌了一地的血，可独不见尸体。
几个少年的心悬在半空中，神色更加不安和焦虑，直到推开顶楼天台，楼下噼里啪啦的靴底摩擦和打砸声随着关门反锁被隔绝在外，几人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十米开外响起富有节律又堪称随意的巴掌声，“今晚真热闹，又来了几位新朋友呢。”
轻笑散在夜晚的风里，偌大的楼层顶部空旷幽暗，偏偏楼下四处的熊熊大火燃成了断断续续的绸缎，在这座被黑暗包裹的城市中肆意的绽放橙黄的光亮，熏烫着每一声凄厉的尖叫。
火红的炙热照亮了对方阴影下的半张侧脸，柔和的微笑着，少年模样，斯文俊秀，墨色的眼睛在摇曳的月色与焰火照耀下，增添神性普度众生的柔美。
李阳等人被对方的容貌晃了瞬眼睛，以至于乌泱泱一群匍匐在地，以无比“虔诚”跪拜姿势的垂首者被忽略了，通天的火光都照不亮那群跪拜者身上厚重的阴影。
林微月颤了颤眼睫，迷茫和不解在一瞬忽然有了渐渐清晰的预告。
整座城市被火光包围，人群在烈焰与追杀中四处逃窜，鲜血染红了她无比熟悉的街道，车流中断，相互在碰撞之下燃起浓烟然后爆炸，尖叫惨烈，撕心裂肺的哭喊……
而她所在的高楼之上，几十来人匍匐在地，跪首叩拜，如神明般柔和的少年一头墨发垂落在月色下，俯视着这座被血腥吞染的城市，仰首微笑，极致的反差落在他的眼里，仿佛是胜利的嘉奖，亦是得意的杰作。
他轻声笑，“欢迎加入，永生者的游戏。”
“啊！不要，不要啊，我不参加游戏！” 跪在地上的一中年男人突然脸色惨白，神情惊惶，直起身子不停的磕头，“夜莺大人，您说过的，只要我们臣服于您，您就不会杀我们的啊！”
其他跪伏的人也都神色剧变，颤抖着身子面色恐惧。
“放轻松。” 被称作夜莺大人的少年撑于下巴，微笑，“我不杀你们，只是玩一个小游戏而已。”
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偏偏再没人敢质疑。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林微月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爆炸、火灾、流浪军、肌肉男口中的npc、以及这群人对处于上位者少年的另类称谓，她全都迷惑至极。
或者说她在最开始自动忽略了所处地方的怪异之处，毕竟她脑子里只想着死，哪还管这世界正不正常。
可现在，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并不是自己原来所处的世界。
第一她原本的社会不可能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暴动，第二她真真切切的记得自己在跳楼自杀，不可能醒在房间内，第三这群跪伏的人中间，有和那鹰眼男打扮一致的士兵，还有普通居民住户，存在攻防矛盾。
局面简直乱的离谱，根本看不懂阵营分布，也理解不了这群人究竟为何惧怕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林微月选择安静，她身旁三个男生其实和她一样，也是三脸懵逼，没搞清楚状况，从他们呆愣的神情就可以看出。
“相遇即是有缘，门口几位朋友，赏夜莺个面子，玩个游戏如何？”
少年抬眼看向他们，好似真诚相邀。
握着电击棒的男生突然冷哼一声，简直忍无可忍，“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下面在杀人放火，你要搁这儿随时都会倒塌的顶楼上玩游戏？！”
视线转而移向地上跪着的那群人，停留几秒，神色更是铁青的难看，语气冲的不行，嗓门吼的老大，“我也不知道流浪军是怎么回事，到了这个世界不是变成疯子就是变成孬种！但我们大好青年坚决不会袖手旁观，这铁律在哪都一样！”
被点到名的几个肌肉男脸部抽搐了下，头一次被毛头小子如此瞧不起，可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将头埋的更低了。
说罢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抽出背包侧边的绳索，就朝天台走去，看那架势是要攀爬下楼。
“李阳！刘文博！你俩还站那干什么？不会真想去陪他玩什么劳什子游戏吧？！”
男生见两个伙伴还一动不动愣在原地，不由更生气了，李阳和刘文博见状，虽有些犹豫，可还是抬脚准备跟上去，就在这时，“嘭”的一声枪响，绳索抽出半截的男生惊恐的睁大双眼，额头血渐渐流了下来，在李阳和刘文博大声喊他名字，并努力奔过去的时候，直挺挺的仰倒，从天台边沿坠落下去。
坠楼巨响后，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心跳仿佛瞬间冻成冰雕，彻骨的寒意、惧意、怒意，化成快速的血液流动和脉搏频率，宛若死神降临邀请做客。
“妈的，你混蛋！” 李阳从震惊中回过神，脸色转变为愤怒的扭曲，刚想冲上去打死这个云淡风轻收回枪的少年，便被刘文博使劲拽了回去，“他有枪，你想和他单挑，他未必想和你单挑！”
“冷静点，现在不是时候。” 不知何时，林微月出现在两人身旁，淡淡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奇异的让两人安静下来，没再任愤怒侵蚀理智。
或许是对方太过于平静，平静的与这喧嚣死亡格格不入，以至于显得莫名具有信服力。
“看来五位，哦不，四位……” 他恶劣的转折，眼睛里却是温柔笑意，“看来已经决定了要参加我的小游戏了。”
“放轻松，我不会再杀人了，下面那群人也无法上来，所以诸位暂时是安全的，大家有什么想玩的吗？”
四周鸦雀无声，根本没人回答他的问题，谁想玩什么该死的游戏，跪在地上的人也不敢说，生怕死的下一个人便是自己，毕竟相信永生者鬼话的人不是智障就是傻子。
夜莺也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既然大家没什么想玩的，那就丢手绢吧，这个……大家总该都会吧。”
他松开指尖，手帕被风带起，在空中转了个弧度轻飘飘落在地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面前。
“你真幸运。”
众人不理解夜莺的意思，可跪在地上身穿军绿色短T的肌肉男却羡慕的牙痒痒，其中离那个年轻人最近的老头没忍住推了他一把，显然急的不行，“瘦竹竿，你他妈还不快点捡起来，走大运了，你是这轮盘游戏的起点，相当于有了一次保命的机会！”
夜莺笑笑没说话，看来这里面还有颇了解他风格的人。
底下人彻底不淡定了，最开始那个哀嚎着不玩游戏的中年男人心理素质实在不怎么好，又开始尖叫起来，“夜莺大人，您刚刚说过不杀人了，您说过的！”
“啧” 夜莺被这破锣嗓子吵的有点头疼，不过他秉持着信守承诺，没有开枪打穿他的脑袋，而是目光移向地上颤颤巍巍捡起巾帕的人，微笑道，
“我确实说过，今天晚上不会再杀人，所以我不插手。但玩游戏要有惩有罚才叫游戏，规则如此，执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他，赢者活，输者死，很公平不是吗？”
原来公平在这个世界判定的如此粗暴，生或死就是唯一标准，林微月在这一刻，心底多少有些自讽的波澜，自己之前为死所做的挣扎和犹豫在这里倒显得像个笑话。
中年男人听到夜莺的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神情灰败惨白，眼睛扭头看向刚刚那瘦竹竿，一下子蹿过去，把人给吓了一跳。
“求求你，求求你，待会不要放在我后面，不要放在我后面！”
男人泪流满面，拽着对方裤腿不停磕头，周围人神色各异，显然都想上前求点情，像这种轮盘游戏，开局起点玩家获免死牌，对上的人则必须死，这是夜莺的一贯风格。
林微月几人虽然不了解，但听来听去也算是听明白了，还是要死人，只不过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
李阳气的肩膀发抖，朋友死去的怒火和这个世界的荒唐，简直快把他肺管子堵炸了，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刘文博，朝那群如鸵鸟般垂头惊恐的人骂道，
“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怕他什么，他不就是有一把枪吗？！他妈的我们几十个人还干不过他吗？！让你们玩游戏你们就玩！让你们去死你们就哭天喊地！有种的跟我一起干死他不行吗？！”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众人齐刷刷扭头惊恐的望向他，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
“哦？想干死我……” 夜莺低头笑了声，意味不明的抬起眼睫，染上冷黑，“你们觉得他的提议如何？”
身穿军绿T恤的几个大汉肩膀一抖，对视了眼后，果断站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那架势倒真像被李阳说动了似的，要去动手，他们每跨出一步，底下跪着不敢出声的人就跟着心脏一缩。
刘文博更是眼皮直跳，林微月也皱紧了眉，只有李阳傻的以为他们是良心未泯，刚准备招呼过来，为首大汉神情陡然阴翳，上去就是朝他肚子踹了一脚，力度直接将人给踹翻倒地。
刘文博下意识想动手，却被另一个大汉一拳捶上肚子，掼出老远。
“要不是看在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份上，我一拳就已经结果了你们，少不自量力，胡说八道，想死别拖上我们！”
那大汉说完，拳头在林微月眼前晃了晃，威胁意味明显。
她自觉的后退半步，表示自己配合玩游戏，毕竟她不想被揍死，原因无他，被揍死疼的时间很长。
夜色如压抑的黑海倒盖在头顶，气氛死寂的令人窒息，高楼在火焰的围剿下冒着蒸腾热意，摇摇欲坠的水泥石烧成焦黑掉落，混杂着城市中接二连三的哭喊尖叫。
他们宛如举行什么诡异仪式般，几十人围成巨大的圆圈，有人在小声啜泣，有人抖如筛糠，有人面色惨白，有人祈求上苍……
李阳和刘文博被那几个大汉揍了一顿，少年人总是血性方刚，不肯低头认怂，所以，那四个大汉便两人架着一个，坐了下来，只要两人敢动，就上去再给一拳。
夜莺其实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可说出去的话，自然偶尔还是要遵守下的，要不然多没意思啊。
不过下次，他应该把所有闹事的人杀完了再做出承诺才是。
竹竿年轻人站在原地，捏着手帕的手抖的厉害，夜莺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游戏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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