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驰拆掉最后一层绷带那天,特意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件压箱底的无袖T恤。布料洗得有些发旧,却刚好能紧紧裹住他练得结实的上身,抬手时,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跟着起伏,像藏着股随时能爆发的劲。
他在周砚的诊室里踱来踱去,步子迈得又稳又刻意,像走在聚光灯下的T台。白墙被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最后他干脆往桌前一靠,胳膊肘支在冰凉的桌面上,特意把左肩往周砚那边转了转,露出复健后重新变得流畅的线条。
“怎么样周医生,”他抬了抬胳膊,肱二头肌若有似无地鼓了鼓,指尖在光滑的皮肤上划了道浅痕,眼神里带着点邀功的痞气,“是不是比刚受伤时结实多了?我摸着都觉得手感不错,要不要亲自检查检查?用捏的那种,保证能感觉到韧性。”
周砚正在写病历,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眼瞥他时,眼神冷静得像在看一块等着切片分析的标本:“再晃悠下去,就把你胳膊重新绑回石膏里,顺便给你开点镇静剂,省得你精力过剩。”
“别啊。”沈驰嬉皮笑脸地凑得更近,膝盖几乎要碰到周砚的椅子腿,下巴都快搁到他肩膀上了,温热的呼吸扫过周砚的颈侧,带着点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晚上我请你吃饭庆祝?就上次那家日料,他们家的生鱼片新鲜得像刚从海里捞上来,芥末也够劲,保证让你眼泪直流——”
话没说完,诊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探进头来。她手里捧着束包装精致的向日葵,黄澄澄的花瓣像攒了把阳光,衬得她皮肤白皙,笑起来时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格外清甜。
“请问,周砚医生在吗?”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期待。
周砚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
女生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快步走进来,把花往前递了递,手指捏着包装纸的边角,指节都泛了白,脸颊也泛起一层粉:“周医生,我是之前跟您治脚踝的林溪,您还记得吗?今天特意来谢谢您,要不是您,我现在还不能跳芭蕾呢。”
周砚接过花,指尖碰到包装纸时顿了顿,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恢复得好就好,后续复健还要坚持,脚踝承重别太急,循序渐进。”
“嗯嗯!”林溪用力点头,视线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在周砚脸上,从他挺直的眉骨滑到抿着的嘴角,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我一直想找机会谢谢您,您不仅医术好,人还特别温柔……上次我疼得忍不住哭,您还给我递纸巾,声音轻轻的,一点都不凶……不知道您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就当谢礼,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沈驰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刚才还带着得意的眼神沉了沉,他不动声色地往两人中间挤了挤,胳膊一伸搭在周砚的椅背上,指尖几乎要碰到周砚的后颈,半挡着林溪的视线,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劲,却又刻意放轻松:“周医生晚上没空,早就约我了。我们说好的,今天庆祝我胳膊康复,必须喝两杯。”
林溪愣了愣,视线落在沈驰搭在椅背上的手上,又扫过他紧挨着周砚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判断这两人的关系。
周砚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向日葵往桌角挪了挪——那位置,正好是沈驰之前送的那束蔫了的向日葵常待的地方,仿佛在给新花找个“前辈”的位置。“我晚上确实有事。”他没看沈驰,却轻轻拨开他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沈驰的手腕,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别啊周医生!”沈驰抢先开口,故意把“周医生”喊得黏糊糊的,尾音拖得老长,像在撒娇,“人家姑娘一番心意,收下呗。正好我家缺盆花,回头我抱走,保证天天浇水,让它活得比谁都精神——”
“沈驰。”周砚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警告,耳根却悄悄泛了红,像被阳光晒得发烫。
林溪看这架势,脸上的红晕淡了些,眼神里的期待也少了几分,却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她从包里掏出张印着芭蕾舞鞋图案的名片递过来:“那……周医生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复健要是有问题,我想直接请教您,总麻烦护士站也不好。”
“他忙!”沈驰一把抢过名片塞进自己兜里,动作快得像怕被抢回去,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塞给周砚,屏幕上还亮着他俩上次在诊室拍的合照——照片里他故意把脸凑得极近,几乎要贴上周砚的脸颊,周砚皱眉的样子被拍得清清楚楚,“有事打我电话,我转达!我跟周医生形影不离,比对讲机还灵,他洗澡我都……”
“沈驰。”周砚的声音冷了半度,却没真的生气,只是伸手按住他还想往下说的嘴,指尖带着点消毒水的清冽气息。
林溪的脸色终于沉了沉,她看了看沈驰被周砚按住的嘴,又扫过周砚桌角那只印着赛车图案的保温杯——杯身上“赛道王者专用”几个字是沈驰的笔迹,歪歪扭扭却格外扎眼。她突然笑了笑,笑容里多了点了然,像在看一只护食的小狗。
“那好吧,不打扰周医生工作了。”她转身往外走,关门时特意往沈驰那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诊室门关上的瞬间,沈驰立刻扒开周砚的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抢了食的猫,语气里满是控诉:“她喜欢你,这眼神都快拉丝了,当我看不出来啊?”
“你想多了。”周砚把那束向日葵插进旁边的空花瓶里,动作随意得像在放一份文件,却悄悄把花瓶往沈驰那边推了推,刚好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我想多?”沈驰挑了挑眉,伸手戳了戳向日葵的花瓣,指尖却没用力,像是怕碰坏了,“她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从进门到现在,视线就没离开过你脸。再说了,你刚才怎么不直接拒绝?还收下花——”
“病人送的感谢花,拒收不礼貌。”周砚拿起病历本,翻到沈驰那一页,笔尖在纸上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宣布,“还有,你的复健计划再加一周巩固训练。”
“凭什么!”沈驰瞬间炸毛,却没真的站起来,只是往周砚那边倾了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就因为我说了那女生两句?周砚你别太偏心——”
“因为你刚才胳膊鼓得像块石头,”周砚抬眼,嘴角难得勾起点浅浅的弧度,像冰面裂开了一道缝,露出底下的暖意,“明显是复健时偷偷加了量,练过了头,肌肉张力超标,需要调整。我刚才摸都摸出来了,僵得很。”
沈驰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耳尖突然有点热。他确实为了今天能“展示”,偷偷多练了几组,没想到被周砚一眼看穿。他随即反应过来,哼了一声:“你故意的!你就是想罚我!”
周砚没说话,只是低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在安静的诊室里格外清晰。沈驰盯着他的笔尖看,突然发现他在自己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圆滚滚的,边缘画着圈锯齿状的光芒,歪歪扭扭的,像在嘲笑他此刻炸毛的样子。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那束向日葵上,花瓣上的水珠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沈驰此刻瞪得溜圆的眼睛——满是警惕和不服气,却又藏不住点别的什么,像被戳中了心事,连耳尖都红得发烫。
沈驰看着周砚低头写字的侧脸,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他突然觉得,这肩膀好得正是时候。有些人,有些花,还是看紧点好。至少,不能让别人随便觊觎他的冰山。
他伸手又戳了戳向日葵的花瓣,心里暗暗嘀咕:向日葵有什么好,哪有草莓糖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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