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缓缓停在维修区,轮胎碾过地面的沙沙声还没散尽,沈驰摘头盔的动作都带着藏不住的雀跃,金属卡扣弹开的轻响里,他几乎是立刻就朝着周砚的方向转头——就见那人已经推开车门,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夕阳的金光在他身后铺开,拉出长长的影子,白大褂的下摆被赛道的风吹得轻轻晃,像只振翅欲飞的蝶,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生气还是别的。
“周医生,你怎么来了?”沈驰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尖还带着方向盘的余温,掌心沁出的薄汗沾在皮肤上,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是不是看我训练太帅,被吸引来了?”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像只等着被夸的大狗狗。
周砚没接他的话,目光淡淡扫过他汗湿的脖颈,那里的皮肤泛着健康的红,汗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没入赛车服领口。
视线最终落回他手上——指节分明,骨感清晰,因为握了太久方向盘,指腹泛着点红,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旧疤,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稳得能精准操控每一次换挡。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捏在指尖轻轻晃了晃,纸边被风吹得微微卷:“‘勿念’?沈驰,你倒是挺会省事。”
沈驰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像被按了暂停键,他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发梢的汗珠子掉下来,砸在赛车服上:“就是……就是怕你担心我手,才写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站不住脚。
“我担心?”周砚挑了挑眉,往前迈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赛道的风卷着沈驰身上的汗味、轮胎的橡胶味还有点淡淡的汽油味扑过来,混在一起,是属于赛道的、独有的气息。
“你昨晚发消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不会担心?”
沈驰被问得一愣,眼神飘了飘,落在周砚白大褂口袋露出的钢笔笔帽上:“我那不是……”
“不是什么?”周砚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平日里问诊的温和,却偏偏有种不容躲闪的意味
“不是喝了酒,想起还有个医生朋友,就随便发两条消息打发时间?还是觉得手彻底好了,就不用再装模作样找借口,连面都懒得见了?”
“我没有!”沈驰急了,往前凑了凑,胸口几乎要碰到周砚的胳膊
“我昨晚等你消息等到后半夜!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生怕错过!今天一早就来给你送毛巾,在你诊室门口徘徊了快十分钟,怕你在忙才没敢进去打扰……”
“等我消息?”周砚打断他,指尖捏着纸条的力道紧了紧,纸角都被捏得发皱,“在酒吧跟苏哲喝得那样开心,碰杯的时候笑得眼睛都没了,还有空等我消息?”
这话一出口,沈驰突然愣住了,眼睛眨了眨,像是抓住了什么被忽略的重点,刚才的慌张瞬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点惊讶和……不易察觉的窃喜?“你……看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都放轻了。
周砚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情绪沉得像深潭,算是默认。
沈驰的耳朵忽然红了,从耳根一路蔓延到下颌线,像被夕阳染透了,刚才的慌张变成了点无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捏着赛车服的衣角,把布料攥出了褶子:“我跟苏哲就是……就是太久没见了,他刚从国外来到墨尔本,好多话要说,才多喝了两杯。”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发消息的时候,是真的想跟你说说话。训练超神是真的,刹车软也是真的,问你忙不忙……也是真的。”
“说什么?说你训练超神,还是说赛车刹车软?”周砚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像蒙着层薄雾
“沈驰,你以前找借口的样子虽然蠢,举着个小伤口就敢来挂号,好歹看着真诚。现在这样,字斟句酌的,倒像是在完成任务。”
沈驰被说得脸上一阵热,从脸颊烫到脖子,喉结滚了滚,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那些话到了嘴边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确实是慌了,手好了之后,总觉得跟周砚之间那点微妙的联系断了,发消息的时候反复琢磨,删了又改,生怕说错话,结果反而显得刻意又笨拙。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声音有点闷,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头也低了下去,“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了。以前还能找手伤当借口,现在……”现在好像没理由了。
周砚看着他低头的样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紧抿的唇,刚才那点被点燃的火气忽然就散了些,只剩下点说不清的怅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把纸条叠好,四四方方的,重新塞回白大褂口袋,转身往停车场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砚!”沈驰赶紧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指尖却带着点不肯放的执拗,“你别生气了行不行?我……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地方你挑,想吃什么都行。”
周砚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像在评估他这话的诚意:“赔罪?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沈驰被问住了,张了张嘴,想说“错在没早点找你”,又觉得不对;想说“错在跟苏哲喝酒”,又觉得更不对。
最后只能老实摇头,耳朵红得更厉害了:“不知道,但你不开心,就是我的错。”
这句话说得直白又笨拙,像颗小石子,“咚”地一声投进周砚心里,漾开了圈细细的涟漪。他看着沈驰眼底的认真,那里面没有敷衍,只有纯粹的“不想让你不高兴”,终究还是没再冷着脸,只是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我今晚值夜班,没空。”
沈驰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立刻接话:“那我给你送宵夜?你上次说医院对面那家馄饨摊的虾仁馄饨好吃,我记得路,等你忙完给你送去,保证还是热的。”
周砚看着他瞬间活过来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很快又压下去,轻轻抽回自己的胳膊,指尖碰到沈驰的指腹,温温的,带着点汗湿的黏意:“再说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停车场,脚步比刚才慢了些,白大褂的下摆依旧在风里晃,却不像刚才那样透着疏离了。
沈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后,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光。虽然没直接答应,但“再说吧”可比“不用了”强多了,至少没把话说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能握紧方向盘,能在赛道上创造奇迹,现在却想学着做更难的事。又抬头望向周砚的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就算没有借口,他也得想办法,多在这人眼前晃悠晃悠。
毕竟,让周砚消气这件事,可比调赛车刹车难多了,得慢慢来,得用点心。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刚才还觉得沉重,现在却好像轻得能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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