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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微光:在字里行间喘息

网吧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的低频嗡鸣,像一群困在玻璃罩里的疲倦蜜蜂。空气里混杂着隔夜泡面汤的酸腐气、烟蒂燃尽的焦油味,还有某种潮湿抹布挥之不去的霉味。

我(苏晴)在这种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中醒来。

意识回笼的过程缓慢而粘滞,仿佛从一片浑浊的油污里艰难浮起。首先感知到的是脖颈和后背传来的尖锐酸痛——蜷缩在廉价的电脑椅上睡了不知多久,身体用剧烈的抗议宣告它的存在。然后是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干渴,以及胃部空荡荡的、泛着酸水的绞痛。

药效似乎过去了。或者说,那种强行将人按进麻木深渊的力量正在消退,留下的是更加清晰、也更加难熬的生理性不适,以及……紧随其后、从不迟到的心理海啸。

记忆的碎片猛地扎进脑海。

会议室里那些审视的目光。我自己可悲的失语。电梯里林夕平静的提问和我破碎的回答。仓惶逃离时周编辑焦灼的呼喊……

羞耻感像一张湿透的厚毛毯,裹住全身,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我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无声的嘶吼。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病?为什么连最基本地出现在人前都做不到?

黑暗的念头再次汇聚,叫嚣着要将我拖回那个安全的、自我毁灭的深渊。

就在此时,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暗了下去。黑色的屏幕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我此刻的影子:一个蜷缩在肮脏角落、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幽灵。

我死死盯着那个影子。

这就是苏晴。这就是写出了《星墟》的苏晴。

一种尖锐的讽刺感刺破了绝望的泡沫。

屏幕上,之前打开的文档还停留在《星墟》的某一页。是叶文婧在观测站独自面对异常数据流的一段描写。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我自己写下的文字:

“……逻辑的基石在此刻崩塌,像沙堡般被未知的浪潮吞噬。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并非源于死亡,而是源于认知的彻底湮灭。然而,在这极致的恐惧深处,竟奇异般地滋生出一丝……兴奋?仿佛一个终其一生追寻答案的囚徒,终于看到了牢笼墙壁上出现的第一道裂痕,哪怕那裂痕背后可能是万丈深渊……”

我的心跳,突兀地漏跳了一拍。

这段文字……好像……有点问题。

“认知的湮灭”和“极致的恐惧”之间的转折,是不是太生硬了?那种“兴奋感”的诞生,缺乏一个更细腻的、心理层面的过渡。叶文婧是个科学家,她的情绪变化应该更遵循其内在的逻辑,即使是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纯粹属于创作层面的、技术性的挑剔念头,像一颗极其微弱的小火星,啪地一声,在我一片漆黑的大脑里闪了一下。

很微弱,随时可能熄灭。

但却顽强地存在着。

我盯着那段文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手指甚至无意识地动了一下,仿佛想要去触摸键盘,修改那个在我看来不够完美的句子。

然而,身体依然被沉重的惰性和自我厌弃捆绑着,动弹不得。

修改?有什么意义?这部作品已经不属于你了。它即将被一群人拆解、重塑,变成你完全陌生的样子。你在这里纠结一个句子的过渡,就像在泰坦尼克号沉没前擦拭甲板上的一个污点一样可笑。

火星摇曳着,几乎要被理性的绝望吹灭。

可是……那是叶文婧。是我在无数个黑夜中,一点点塑造出来的灵魂。即使最终电影会把她变成另一个模样,但在这个原始的文本里,在这个属于我的世界里,她应该尽可能完美。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依然充满了网吧的污浊气味,但却莫名地给了我一点点力量。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

我伸出手,颤抖的、冰凉的指尖,碰触到了键盘。

按下一个键。

屏幕亮起。光标在那段文字末尾闪烁。

我开始修改。动作很慢,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删除。敲入新的词语。再删除。再尝试。

整个过程并不顺畅,大脑像塞满了棉絮,思维断断续续。但奇妙的是,当我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让这句话更贴合叶文婧”这个具体而微的问题上时,那些盘旋在头顶的、关于自我否定的巨大轰鸣声,似乎……暂时减弱了那么一点点。

仿佛在暴风雨的中心,找到了一张薄薄的纸,躲在下面,获得了一瞬间的喘息。

我修改完了那一小段。效果未必有多好,但至少,我做了点什么。我没有完全被黑暗吞噬。

做完这一切,微小的力气似乎也用尽了。疲惫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胃部的绞痛变得更加鲜明。

我需要离开这里。需要食物。需要水。需要……回到一个能称之为“窝”的地方。

开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大部分来自周编辑。

我没有点开看。只是打开叫车软件,输入了酒店地址。

然后,我收拾好东西,拉高衣领,低着头,像做贼一样快速离开了网吧。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湿冷清新,让我浑浊的肺部稍微舒服了一点。

回到酒店房间,我反锁上门,第一件事是冲进浴室,打开热水,用力搓洗着脸和手,试图洗掉网吧沾染上的所有气味。然后,我烧了热水,泡了一碗杯面,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食物下肚,带来一点暖意和真实的支撑感。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像一条无声流淌的光河。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周编辑的短信,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焦急变成了担忧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苏晴,回个信好吗?无论如何,让我知道你安全。项目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说,不急。”

我看着那条短信,很久。

然后,我抬起手指,敲了三个字,发送。

“我没事。”

没有多余的解释。但这三个字,对我而言,已经耗尽了巨大的勇气。

发送完毕,我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瘫倒在床上。

身体极度疲惫,但大脑却因为那短暂投入的修改和刚才的食物,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绝望的清醒。

我拿起床头那份《星墟》的剧本,厚厚的一沓。这是围读会前周编辑塞给我的,我一直没敢细看。

此刻,在一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下——或许有好奇,有不甘,有恐惧,也有那一丝微光带来的、想要再靠近一点点的冲动——我翻开了它。

---

“咔!很好!这条过了!休息二十分钟,准备下一场!”

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片场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我(林夕)脸上那种属于傻白甜女配角的、夸张的崇拜笑容立刻收敛,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对着刚才合作的男演员礼貌地点点头,我走向自己的休息椅。

小圆立刻把保温杯和外套递过来:“夕姐,喝点水。刚才芳姐来电话,说《星墟》的正式合同已经发到她邮箱了,条款基本没问题,等你晚上回去看。”

“嗯。”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心里却并没有太多波澜。合同落地是意料之中,现在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如何啃下叶文婧这块硬骨头上。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的音频文件,戴上耳机。里面是我根据昨晚对角色新的理解,重新录制的几段叶文婧的台词。

“能量守恒定律在那里失效了……”我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比围读会时更低沉,更内收,试图捕捉那种理性框架被冲击时,从内部产生的、细微的裂痕感。

听起来……好像比昨天好一点?但距离我理想中的那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效果,还差得很远。

叶文婧的难,在于她几乎所有的戏都是内心戏。她面对的是宇宙级的奥秘和崩溃,但她的外在表现必须是极度克制的,甚至大部分时候是面无表情的。所有的风暴都要通过眼神、细微的肌肉控制、以及台词底下暗涌的潜流来传递。

这对演员的要求太高了。任何一个细节把握不准,就会要么面瘫,要么过火。

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点门道,但又隔着一层看不穿的毛玻璃。

“林老师,”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是这部剧的编剧,一个挺热情的年轻女孩,“刚才那场戏,你那个眼神处理得真好,就是那种‘虽然我很花痴但我也有一点点自己小聪明’的感觉,特别到位!”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谢谢王编,是您剧本写得好。”

心里却暗自叹了口气。看,这就是我现在的标签。连编剧夸我,都是夸我演“花痴”到位。

我必须尽快跳出这个圈子。

“王编,”我忽然心中一动,状似随意地问道,“您平时写这种比较复杂的角色,比如内心活动特别多,但外表又要很冷静的,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或者方法吗?我最近接了个新本子,有点挑战,想学习一下。”

编剧女孩眼睛一亮,显然很乐意分享:“哎呀,这种角色最难写了!我的经验是啊,一定要给她设计非常具体的‘内在动作线’和‘外在掩饰行为’。比如,她内心正在经历海啸,但外在可能只是在平静地整理实验数据,或者反复擦拭一个杯子。通过这种内外反差来体现张力……”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认真听着,偶尔点头。

这些技巧层面的东西,我当然懂。但我知道,最关键的那个“核”,那个能让一切技巧变得真实可信的“核”,不是靠方法能解决的。

它需要真正的……感同身受。

那个苍白脆弱的身影,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

“对了,林老师,”编剧女孩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语气,“听说你接了星熠那个大项目《星墟》?厉害啊!”

消息传得真快。我笑了笑,没否认也没确认:“还在接触阶段。”

“真好!那本书我可喜欢了!原作者苏晴,真是个天才!就是……”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听说人挺怪的,不太好接触?上次围读会,好像闹得有点不愉快?”

我的心微微一紧。看来那天的事,到底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是吗?我不太清楚。”我含糊地应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觉得能写出那种故事的人,内心世界一定非常丰富敏感吧。”

“那倒也是。”编剧女孩点点头,“不过跟这种艺术家合作,你们演员可能也挺有压力的哈。”

压力?何止是压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围读会结束后,我因为要等车,在休息区多坐了一会儿,无意中听到制片人跟周编辑的几句对话。好像提到苏晴对剧本的某些初稿调整有不同意见,但沟通起来很困难。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

如果……如果能知道原作者本人对叶文婧最核心、最真实的看法,甚至是对剧本修改的意见,是不是就能找到那把打开角色的钥匙?

这个念头让我心跳微微加速。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苏晴那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就算能接触,剧组方面也未必希望演员和原作者有过多的直接交流,以免干扰导演和编剧的创作。

我压下这个有些冒险的念头。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功课吧。

休息时间结束,场务开始喊人。

我重新站起身,走向片场中央刺眼的灯光下。脸上再次挂起那种属于“甜妹”的、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

但内心深处,关于叶文婧,关于苏晴,那个寻求“核”的渴望,已经像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

周编辑收到苏晴那简短的“我没事”三个字时,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立刻回复了一大段关心和安慰的话,并表示项目不着急,让她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这一次,他没有再提任何关于会议、关于沟通的事情。

放下手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但轻松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王制片那边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项目不等人,剧本的修改和打磨必须尽快推进。而苏晴作为原作者,她的意见至关重要。

可是,怎么沟通?

上次围读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强行让她参与会议,显然行不通。打电话?发邮件?以她目前的状态,很可能直接石沉大海。

周编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目光最终落在了电脑上《星墟》的剧本文件上。

忽然,他灵机一动。

既然直接的语言沟通如此困难,那么……文字呢?

苏晴最擅长、最感到安全的,不就是文字吗?

他立刻打开邮箱,斟酌着措辞,给苏晴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邮件里,他绝口不提围读会的尴尬,只是以极其诚恳和尊重的态度,将目前编剧团队对剧本的一些调整思路(主要是结构和技术层面的微调),以及几个存在争议的、关于叶文婧角色刻画的关键点,详细地罗列了出来。

在邮件的最后,他这样写道:

“苏晴,以上是我们目前遇到的一些困惑。我们都知道,叶文婧的灵魂来自于你,没有人比你更懂她。如果你觉得方便,能否抽空看看这些点,以你的方式(比如在文档里直接批注,或者随便写点想法给我),给我们一些指引?不急,在你感觉舒服的时候进行就好。你的每一个字,对我们都无比珍贵。”

他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语气足够温和、尊重,没有任何压迫感,然后点击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心里依然没底。

这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投石问路。他不知道那颗石头,会落入死寂的潭水,再无回响,还是会惊动那只极度敏感、容易受惊的鸟儿,让她再次飞走。

他只能等待。

而在酒店的房间里,苏晴正一页页地翻看着剧本。她看得很慢,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松开。

当她看到某些被修改的地方时,会下意识地摇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无声地抗议。而当看到某些保留了她原意的精彩段落时,眼中又会极快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电脑屏幕上,新邮件的提示图标悄然亮起。

标题是:周编辑 - 关于《星墟》剧本的几点请教。

苏晴的目光扫过那个标题,手指在触摸板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移开了视线,继续低头看手中的剧本。

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关掉邮箱窗口。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了。城市的光芒星星点点,如同遥远星墟的倒影。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深陷各自困境的灵魂,因为那些白纸黑字,似乎又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联结。

那点微光,虽然摇曳不定,但尚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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