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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巴黎左岸的咖啡厅,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浅米色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喻言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平板电脑和速写本,屏幕上显示着“屿筑”发来的度假村项目详细资料,速写本上则是一些凌乱的,关于空间和服装线条融合的灵感草图。

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笔也画不下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一杯加了双份奶和糖的拿铁。自从三天前江清屿那句轻飘飘的“你以前,不喝黑咖啡的”她鬼使神差地再也没点过黑咖啡。

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还是一种可悲的,试图抹去这八年痕迹的徒劳?她分不清,只觉得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她看似坚硬的铠甲里,不深,但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这让她莫名想起了另一个关于饮品,被她刻意遗忘的下午。

那时的喻言像一只时刻竖起尖刺的刺猬,沉默地穿梭在教室,图书馆和那个令人窒息的家之间。深秋的凉意浸透骨髓,她只穿着一件洗得发薄的旧校服外套,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依旧固执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复杂的物理题。

忽然,一个温热的,带着浓郁奶香的纸杯轻轻放在了她摊开的练习册旁,打断了她紧蹙的眉头。

她抬头,撞进江清屿带着点紧张又期待的眼睛里。

“天冷了,喝点热的。”他耳根有点红,声音刻意放得轻松,“他们家新出的芋泥牛乳,据说很好喝,女生都喜欢。”他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我……我买多了,顺便给你带的”

拙劣的借口。喻言看着那杯明显是特意买的,包装精致的饮料,心里明镜似的。周围的同学投来或暧昧或羡慕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这种突如其来的,过于直白的好意,让她本能地想要抗拒。

“我不喜欢喝甜的。”她垂下眼,声音冷淡,将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谢谢,你自己喝吧。”

江清屿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亮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就尝一口?不好喝再给我。”他几乎是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将吸管直接插好,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你看你手都冻红了,暖暖手也行啊。”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那温度太过鲜明,与她周身的冰冷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周围已经有细碎的笑声。喻言感到一阵难堪的燥热涌上脸颊。她讨厌这种被注视,被当成谈资的感觉,更讨厌心底那一丝因为他的坚持而泛起的,微弱的动摇。

“我说了我不喝!”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烦躁和尖锐。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境地。

动作太大,碰到了那杯牛乳。温热的液体倾泻而出,瞬间浸透了她的练习册和摊开的课本,也溅到了江清屿干净的校服裤脚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喻言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和江清屿裤脚上醒目的污渍,脸色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吧,喻言,你就是这样,总会把靠近的好意弄得一团糟。你根本不配拥有这些。

“对不起……”她最终只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然后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天下午,她一直躲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心乱如麻。既懊恼自己的失控,又庆幸自己再次守住了界限。温暖是毒药,靠近只会被灼伤,或者……暴露出自己的不堪。

直到放学,她才磨磨蹭蹭地回到教室。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她的座位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那本被饮料浸透的练习册和课本1,被人用厚厚的纸巾小心地吸干了水分,平整地摊开着,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

少年干净挺拔的字迹映入眼帘: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

【咖啡太苦,牛奶太甜,这个芋泥牛乳据说味道刚好。(我放在这里,你不喜欢就扔掉,没关系的。)】

【PS:练习册我帮你抄了一份笔记,放在你抽屉里了。】

喻言拿着那张便利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指尖捏得发白,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那种感觉,比直接的拒绝和伤害,更让她感到无措和……恐慌。

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放弃?

他宁愿他像其他人一样,被她冷言冷语刺伤后便转身离开,而不是这样一次次地,固执地敲打着她冰封的外壳,试图窥见内里那一丝可怜的柔软。

“言言?”

许芊芊的声音将她从那段并不愉快的回忆里拽了出来。喻言猛地回神,发现手中的拿铁已经微凉。

“合作草案收到了,条件非常优厚,甚至可以说……优厚得有点过分了。”许芊芊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文件夹推到喻言面前,眉头微蹙,“我仔细研究过,无论是设计费还是分成比例,‘屿筑’给出的都远超行业标准,而且资源倾斜力度很大。这不像是一场纯粹的商业合作,倒像是……”

“像是什么?”喻言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江清屿这种看似包容,实则步步紧逼的方式,与记忆中那个执着递来温热饮料的少年何其相似,都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像是一种……补偿?或者,某种形式的……圈养?”许芊芊斟酌着用词,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到底想干什么?用钱和资源把你绑在身边?报复你当年的离开?”

喻言的心猛地一颤。许芊芊的猜测,与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不谋而合。

江清屿的平静,他的公事公办,他恰到好处的“记得”,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看似无害,却步步紧逼。

他不再愤怒,不再质问,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回来了,并且以一种她无法轻易拒绝的方式,重新介入她的生活。

“不管他想干什么,”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点在草案上,“这份草案,从商业角度,我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拒绝,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怯懦,或者……还在意。”

她还在意吗?

她不敢深想。

“所以,签?”许芊芊看着她。

“签。”喻言斩钉截铁,像是要斩断自己最后的退路,“既然他要把游戏摆在明面上,那我就陪他玩。”

她拿起笔,在草案的最后一页,签下了那个代表着现在,试图覆盖过去的名字——喻言。笔锋凌厉,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合作草案正式签署后,工作被迅速推进。双方团队很快建立了工作群,开始了密集的线上沟通。喻言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工作中,用高强度的事务麻痹自己,避免去思考任何工作之外的事情。

她表现得无懈可击,专业,高效,冷静,对所有设计难点和合作细节都能一针见血地提出见解,仿佛那晚在宴会厅失态,在会议室被他一句话击溃的人根本不是她。

江清屿那边也同样如此。他很少在群里发言,但每次出现,提出的意见都精准而关键,语气始终保持着合作伙伴应有的距离和礼貌,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建筑师的角色,再没有任何越界的言行。

这种看似正常的合作氛围,却让喻言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压抑。

第一次项目实地考察的日子很快到来,地点位于巴黎近郊一处正在清理的,拥有古老庄园遗址的地块。这里将建成度假村的核心区域——那座融合了画廊与工作室的主体建筑。

喻言和许芊芊带着两名助理到达时,江清屿和周叙深已经先到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深色工装,外面套了件防风的冲锋衣,正站在一片残破的石墙前,手里拿着图纸,和周叙深以及项目工程师低声讨论着什么。秋日的风吹乱了他的黑发,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看到她们到来,周叙深笑着迎了上来。江清屿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在喻言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又重新低头看向图纸。

“这块地的基础比预想中复杂,原有庄园的地下结构需要部分保留和加固,这对我们主体的空间布局会有很大影响。”工程师指着图纸解释道。

一行人开始沿着地块勘察。喻言也迅速进入状态,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地势的起伏,残留建筑的肌理,光线的变化,在速写本上快速记录着灵感。服装设计与建筑空间虽有不同,但对氛围,流线和情感体验的追求效果是相通的。

江清屿偶尔会提出一些关于空间动线和视觉焦点的设想,他的话语简洁,却总能启发喻言从新的角度思考服装与空间的互动关系。不得不承认,抛开个人恩怨,他是一个及其出色且富有洞察力的合作者。

“这里,”走到一片相对平整的高地,江清屿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视野开阔处,“计划是建造一个半开放式的庭院,连接主建筑的东西两翼,作为访客和活动的核心区域。”

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想象着未来这里绿树成荫,光影婆娑的景象。忽然,她的目光被高地边缘,一处背阴的角落里,几丛顽强生长的植物吸引。

那是几株鸢尾花。花期已过,只剩下墨绿色,如剑鞘般挺立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这片荒芜的,尚待开发的土地上,它们的存在显得格外突兀而又生机勃勃。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挪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没有逃过江清屿的眼睛。他结束了和工程师的谈话,缓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喜欢鸢尾?”他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就像在讨论一种普通的植物。

喻言深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只是觉得它们长在这里,很特别。”

“嗯。”江清屿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那些鸢尾叶片上,“这种植物,看着娇贵,其实生命力很顽强。根系深扎,能在贫瘠的土地里存活,等待下一个花期。”

他顿了顿,像是无意地补充道:“就像有些人一样。”

喻言的呼吸骤然收紧,他又在试探!用这种看似随意的方式,撕扯着她试图掩盖的过去。这种被看穿,被剖析的感觉,让她瞬间回到了某个同样感到无处遁形的时刻。

那是高考前最紧张压抑的阶段。一次模拟考试失利,加上家里父母又一次激烈的争吵,让喻言的情绪跌到了谷底。她一个人躲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江清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墙坐下。他没有问她怎么了,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还有点温热的豆沙包,递到她面前。

“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喻言没有动。

他也没有收回手,就那么固执地举着。

良久,喻言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少年的眼神干净而坚定,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无声的陪伴和理解。

那一刻,她一直紧绷的,竖满了尖刺的防线,突然就崩塌了一角。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和脆弱席卷了她。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她拼命咬住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显得那么软弱。

“……他们怎么还不离婚”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每次都说,每次都不了了之……那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这是她第一次,向他透露一丝关于自己家庭的不堪。

江清屿沉默地听着,然后将那个豆沙包塞进她手里,又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轻轻地擦去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

“喻颜,”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很没用。但是,请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等我们考上大学。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他的手掌温暖,话语坚定,像黑暗里唯一的光。喻颜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又酸又胀。那一刻,她几乎要相信了,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一种毫无条件的,可以依赖的温暖。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痛苦都告诉他,想要抓住这根唯一的稻草。

反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她的父母是如何互相折磨?告诉他她那个看似体面的家庭内里早已腐烂不堪?告诉他她多么害怕自己会变得和母亲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耗尽一生,失去自我?

不,不能。

她不能在他面前,彻底暴露自己的不堪。

她必须维持住最后一丝体面,哪怕……是假的。

她最终只是低下头,用了咬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豆沙包,甜腻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个关于“家”的承诺,像一颗美丽的泡沫,在当时给了她一丝微弱的慰籍,却也成为了后来她决然离开时,最沉重的枷锁。

江清屿那句意有所指的“就像有些人一样”,和记忆中天台上的温暖承诺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将喻言从短暂的恍惚中彻底刺醒。

她强迫自己转过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江先生对植物学也有研究?不过在我看来,植物的生存是本能,而人的选择,往往复杂得多,也……冷酷得多。”

她刻意加重了“冷酷”二字,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江清屿终于将目光丛鸢尾上移开,转向她。他的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喻言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喻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泥土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能看清他眼底自己有些仓皇的倒影。

“本能?选择?”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危险的平静,“那喻言,你当年利用玩我就走,是出于生存的本能,还是一次……冷静残酷的算计。”

他终于问出来了。

隔了八年,隔着合作的外衣,在这个空旷无人的高地上。

他将那个血淋淋的问题,直接摆在了她面前。

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吹动了喻言额前的碎发。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纠缠她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能说什么?

告诉他,是因为她那令人窒息的家庭?是因为母亲声嘶力竭的哭诉和父亲冷漠的背影?是因为她害怕沉溺于他的温暖最终万劫不复?是因为那个出国机会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逃离这一切的救命稻草?

不。

她不能。

暴露脆弱,等于授人以柄。这是她用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学会的铁律。

“江先生,”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像淬了冰,“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讨论与项目无关的私事,恐怕不太合适。”

“合作关系?”江清屿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苍凉和嘲讽,“喻言,你总是这样,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包裹起来,拒绝任何真正的交流。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还是这样。”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你利用我,我不怪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理解,我甚至……可以试着去理解你当年的处境可能很艰难。”

“但是,”他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积压了太久,几乎无法承受的重量,“你连一个解释,一个道别都不肯给我!你就那样凭空消失,让我像个小丑一样,找了整整半年!”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能对我……对我们之间的一切,残忍到这种地步?!”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八年积压的痛楚,不甘和深深的疲惫,那层冷静自持的外壳终于出现了裂痕,露出了内里鲜血淋漓的伤口。

喻言被他眼中那**裸的痛苦灼伤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一块碎石,酿呛了一下。

江清屿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喻言浑身一颤。

那一刻,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高中时那个在天台上递来豆沙包,笨拙擦泪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眼神痛楚,紧紧抓着她手臂的男人,影像重重叠叠。同样的温暖,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更深刻的痛楚。

“放开。”喻言猛地甩开江清屿的手,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住一颗粗糙的树干才停下来。

她急促地喘息着,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被触及最痛处的惊惶和防御。

“残忍?”她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凄凉的弧度。

“江清屿,你觉得我残忍?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是不残忍?是继续留在你身边,靠着你的怜悯和拯救,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依附者?”

“还是告诉你我那个烂透了的家庭,让你看着我如何在泥泞中挣扎,然后等着你或许有一天也会像嫌弃垃圾一样嫌弃我?”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带着积压了太久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和愤怒,冲口而出。

“是!我是利用了你!我拿到了推荐信,我抓住了出国的机会!因为那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感情?承诺?那些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赌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我宁愿你恨我,至少恨是明确的,是能让我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动力!”

江清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他脸上的愤怒和痛楚在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慢慢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悲哀的平静。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远处,许芊芊和周叙深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担忧地望过来,但没有靠近。

良久。江清屿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所以,在你的心里,从头到尾,我们的感情,只是一场……可以用来计算价值的交易?甚至不值得吗……信任我一次?”

信任?

她何尝不想信任?

可是信任意味着交出软肋,意味着将伤害自己的权力亲手交给对方。

她亲眼见过母亲是如何在一次次信任父亲后的背叛中变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的沉默,落在江清屿眼里,成了最肯定的回答。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他后退一步,重新拉回了那安全而疏离的距离。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抱歉,是我逾越了。以后,不会了。”

他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朝着周叙深和工程师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喻言靠着树干,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看着他和周叙深低声交谈,看着他指着图纸,神情恢复了一贯的专注和冷静,仿佛刚才那场几乎撕破脸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什么?

喻言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亲手将他眼中最后一丝火光也掐灭了。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痛,痛得她几乎无法站立。

风吹过那片鸢尾花丛,墨绿的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这场以合作为名的战争,第一次正面交锋,她似乎用最锋利的言语守住了自己的阵地。可为什么,她却感觉像打了一场惨烈的败仗,丢盔弃甲,满身伤痕。

她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害怕成为的,那个冷酷又脆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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