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鸟鸣清脆如碎玉,穿透薄雾与雕花窗棂,将张怜书从睡梦中唤醒。她在雕花木床上辗转片刻,朦胧间竟有一瞬不知身在何处。巴黎公寓里那熟悉的咖啡香和街头的马蹄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睁开眼却只见帐顶精致的苏绣梅竹纹样,在渐明的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缓缓坐起,丝绸被褥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环顾这间儿时居住的闺房,红木家具静默而立,多宝阁上陈列着各色瓷器和玉雕,一切都保持着三年前她离家的模样,仿佛时光在此凝固。只有梳妆台上那几本法文书和一支西洋自来水笔,暗示着主人曾经远行。
怜书起身推开红木雕花窗,晨曦透过繁复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与初绽花朵的清新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张家老宅特有的味道,已经渗入每一根梁柱,每一块砖瓦,历经三代人而不散。
窗外,一座精巧的园林渐次苏醒。假山嶙峋,曲径通幽,一池春水泛着微光,几尾锦鲤悠然游弋。远处,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勾勒出这座宅邸的规模与气派。这里是上海法租界边缘的一处传统宅院,中西文化在此碰撞交融,恰如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
“大小姐醒了?”门外传来轻柔的询问声,一个身着淡青衫子的小丫鬟端着铜盆轻步进来,“奴婢春杏,伺候您梳洗。”
怜书微微颔首,任由春杏为她整理床铺。她走到黄花梨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三年的欧陆生活,已经在她身上刻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记——她的眼神更加自信直接,姿态更加舒展大方,就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与这座深宅大院里的闺秀们有所不同。
“今日穿这件可好?”春杏取出一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的旗袍,领口袖边镶着细致的银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怜书摇摇头,自己打开衣橱。橱内挂着一排精美旗袍,多是鲜艳颜色,绣着繁复的花鸟图案。她的手指掠过这些华服,最终选了一件较为保守的浅蓝色旗袍,上面只简单绣了几枝素雅的白梅。但她依旧坚持不穿那种裹小脚后穿的弓鞋,而是换上一双软皮平底鞋。
她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这已是她在此地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大小姐这鞋...”春杏欲言又止,眼中流露出困惑。
“在巴黎,所有有知识的女性都穿这样的鞋。”怜书语气平和却坚定,“走路稳当,才能更好地探索世界,不是吗?”
春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却掠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帮怜书整理衣襟,动作熟练而轻柔。
梳洗完毕,怜书步出房门,沿着回廊向餐厅走去。廊下挂着一排鸟笼,画眉、百灵在笼中啁啾鸣叫。几个小丫鬟正在擦拭廊柱和栏杆,见到她纷纷屈膝行礼。怜书注意到她们好奇的目光在她脚上的平底鞋上停留片刻,又急忙移开。
早餐时分,餐厅里的气氛格外微妙。一张硕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早点:小笼包、生煎、油条、豆浆、粳米粥和各色小菜。张瀚文坐在主位,阅读着当天的《申报》,手边放着一杯西洋红茶——这是他唯一接受的西式习惯。继母王氏则小口喝着粥,目光不时瞟向怜书,似乎在掂量着什么。
“怜书啊,今天刘太太家的茶会,你随我一同去吧。”王氏终于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刘太太的公子刚从英国回来,一表人才,你们肯定谈得来。听说他在伦敦读的是经济,与你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怜书放下手中的筷子,姿态优雅却坚定:“母亲,我今日已有安排,需整理从法国带回的书籍和笔记。有些资料十分珍贵,需要及时归类整理。”
王氏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汤匙轻轻敲在碗边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书什么时候整理不行?刘家可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家,刘公子留学归来,正要接手家族生意...”
“正是因他留学归来,才更不该迷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老规矩。”怜书语气温和,内容却强硬,“欧洲的年轻人都是自由交往,合则聚,不合则散。没有谁该被当作商品一样配对。”
张瀚文从报纸后抬起头,眉头微蹙:“此地不是欧洲。入乡随俗,你既已回国,就当遵守中国的礼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父亲,礼数与人权并不冲突。”怜书试图解释,声音微微提高,“欧洲女子如今不仅可以自由择偶,还能拥有财产权,甚至参政议政。英国已有女性获得选举权,法国也有众多女性在争取...”
“荒谬!”张瀚文啪地放下报纸,震得桌上的碗碟叮当作响,“纲常伦理,乃立国之本!女子参政?简直闻所未闻!那些洋人的歪理邪说,你不学也罢!”
怜书不服:“可是...”
“不必多说!”张瀚文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晚上李局长家的宴席,你必须出席。李家公子是剑桥毕业的,与你正是门当户对。这次不许再推脱!”
怜书咬住下唇,知道此时再争无益,只得暂作顺从:“是,父亲。”
早餐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怜书离开餐厅时,注意到念依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显然听到了刚才的争执。她手中捧着一叠刚熨好的衣物,低眉顺目,仿佛自己只是墙的一部分。
但怜书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不是好奇,也不是评判,而是一种深切的...理解?甚至是怜悯?
这个发现让怜书既惊讶又困惑。一个被传统严格束缚的女子,为何会对她的抗争产生共鸣?
接下来的几日,怜书开始了在这座大宅中的“战争”。她试图向家中的女性们灌输新思想,结果却屡屡碰壁。
那天下午,她拜访了西厢房的二姨娘。二姨娘正与三姨娘一起打麻将,见怜书来了,忙招呼她坐下。
“怜书来得正好,帮姨娘看看这副牌该怎么打。”二姨娘笑着推过一杯香茗。
怜书接过茶盏,借机引入话题:“姨娘,我在巴黎时认识几位中国留学生,他们说如今国内也有女子学堂了。您觉得女子读书是好事吗?”
二姨娘摸牌的手顿了顿,与三姨娘交换了一个眼神,掩口轻笑:“大小姐说笑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三姨娘接话道:“可不是嘛。再说了,女子出去抛头露面,总归是不体面的。”
怜书不甘心:“但在欧洲,许多女子都从事职业。有女医生、女教师,甚至女律师...”
话未说完,二姨娘已推倒面前的牌,欣喜地叫道:“和了!清一色!”仿佛完全没听见怜书的话。
怜书只得悻悻告退。
她又尝试与丫鬟们交流。一天,她看见春杏和其他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踢毽子,便走过去加入她们。
“大小姐!”小丫鬟们见状,立刻停下游戏,拘谨地站成一排。
“不必多礼,继续玩吧。”怜书笑着拾起毽子,“我在法国时,见过一种类似的游戏,不过规则不同。”
她示范着踢了几下,试图拉近与丫鬟们的距离。随后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可曾想过,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怜书进一步解释:“比如,想不想读书识字?或者学一门手艺,将来能够自立?”
春杏怯生生地回答:“大小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有什么想法?主子安排什么就是什么。”
另一个稍大些的丫鬟补充道:“爹娘说了,在张府做事是福分,将来主子会给配个小厮,成个家,就是造化了。”
怜书还想说什么,但看见管家远远走来,丫鬟们立刻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最让怜书伤心的是与亲生母亲的谈话。那日她去东院探望生母赵氏。赵氏因常年卧病,独居一院,平日很少出门。
“书儿来了。”赵氏虚弱地靠在榻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怜书坐在母亲床边,为她剥橘子:“母亲,我在法国学了很多新知识,也看到了不同的世界。那里的女子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不必依附于父亲或丈夫。”
赵氏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书儿,命由天定,何必强求?你父亲为你选的必是好人家,安心待嫁便是。”
“可是母亲,您当年不也是被迫...”
“住口!”赵氏突然激动起来,咳嗽不止,“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父亲是为了你好,你要听话。”
怜书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她知道母亲年轻时也曾有过心仪之人,却被家族强行拆散,嫁给了父亲做填房。这段婚姻并不幸福,母亲从此体弱多病,整日郁郁寡欢。
如今,母亲竟也成了传统的维护者。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让怜书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仿佛站在一堵无形的高墙前,用尽全力推搡,墙却纹丝不动。
唯一让她感到一丝异样的,是那个总是安静出现在角落的念依。
每当怜书与人争论时,念依往往恰好在附近——或擦拭家具,或更换花枝,或传递物品。她从不插话,甚至不直视争论的双方,但怜书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有时,当怜书说出某些特别新颖的观点时,念依手中的动作会有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当怜书被驳斥得无力反驳时,念依的睫毛会轻微颤动,如同蝴蝶受伤的翅膀。
这种无声的关注激发了怜书的好奇。她开始有意观察这个谜一样的女子。
念依的一天从清晨开始。她总是第一个到祖母房中请安,伺候梳洗,安排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的各项事务:监督丫鬟打扫、整理祖母的衣物、管理小库房、记录日常开支...她如同一个精密的钟表,每一个动作都准确无误,每一时刻都有安排。
但怜书注意到,念依偶尔会驻足片刻,望着院中的花木出神;会在经过书房时,目光掠过书架上的书籍;会在无人时,轻轻抚摸廊下那架古琴的琴弦,却从不真正弹奏。
这些细微的举动暗示着,在这个完美无缺的传统女子外壳下,还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念依。
一天下午,怜书终于决定主动出击。她拿着一本装帧精美的法文诗集,故意来到念依正在打理的小书房。
“念依,能帮我个忙吗?”怜书倚在门框上,语气轻松自然。
念依正在擦拭书架,闻声转身,微微屈膝:“大小姐请吩咐。”
怜书走进房间,将手中的诗集放在桌上:“这是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里面有几首诗我想翻译成中文,但有些意境难以把握。听说你精通文墨,能帮我看看吗?”
念依的目光落在那些陌生的洋文上,眼中掠过一丝好奇,但很快又被谨慎取代:“大小姐过奖了,奴婢才疏学浅,洋文更是一窍不通,恐怕帮不上忙。”
怜书不以为意,翻开一页,指着一段诗句:“你看,这句‘? une passante’——致一位擦肩而过的女子,描写的是都市中陌生人之间刹那的心动与永恒的错过。这种情感跨越国界,你是否也能感受到?”
念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怜书的手指,落在那些弯弯曲曲的字母上。她沉默片刻,轻声道:“奴婢愚钝...不过,刹那心动却永恒错过,听起来确是人间常情。”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完全回避怜书的话题。怜书心中一动,继续推进:“正是!波德莱尔的伟大之处在于,他能捕捉现代都市中那些转瞬即逝的相遇与情感。”她仔细观察念依的反应,“巴黎的街头,人们自由来往,男女可以公开交谈、同行,甚至一起坐在咖啡馆阅读讨论...”
念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很快垂下眼帘:“洋人的风俗,果然与我国大不相同。”
“不是好坏之分,只是选择不同。”怜书温和地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念依没有回答,但擦拭书架的动作慢了下来。
怜书趁热打铁,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锡纸包:“尝尝这个,法国巧克力。塞纳河畔的甜点师手工制作的。”
念依惊讶地抬头,连忙拒绝:“不,奴婢不能...”
“就当帮我个忙。”怜书不由分说地将巧克力塞进她手中,“我在巴黎养成了喝下午茶吃甜点的习惯,回国后找不到人分享,挺寂寞的。”
念依握着那块小小的巧克力,不知所措。怜书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她独自面对这个小小的“违禁品”。
几天后,怜书再次找到念依。这次是在花园的凉亭里,念依正在绣一方手帕。
怜书走近细看,不禁惊叹:“好精致的绣工!这梅花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香气。”
念依微微脸红:“大小姐过奖了,不过是消遣之作。”
“我能坐下吗?”怜书不等回答就在石凳上坐下,“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念依疑惑地抬头。
“为那天的巧克力。”怜书说,“我后来想想,可能让你为难了。若是被人看见,你恐怕会受责罚吧?”
念依轻轻摇头:“大小姐不必挂心...巧克力很美味,谢谢您。”
怜书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吃了?”
念依的脸上泛起红晕:“扔了可惜...奴婢在值房里偷偷尝了。”她像是担心被责骂,又补充道,“真的很美味,从未尝过那样的滋味。”
怜书笑了起来:“很高兴你喜欢。其实世界很大,有很多美好的事物等待我们去发现。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思想、艺术、自由...”
她停下来,注意到念依手中的绣品上,除了红梅,还有一句小小的诗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范成大的《车遥遥篇》?”怜书认出了诗句出处。
念依惊讶地抬头:“大小姐也知道这首?”
“我读过一些中国诗词,虽然不如你精通。”怜书微笑道,“只是没想到你会绣这句在帕子上。‘愿我如星君如月’...你心中是否也有期待相守之人?”
念依的手一颤,针尖刺入指尖,一滴血珠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绢面。她慌忙放下绣品:“大小姐说笑了,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
怜书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中既抱歉又好奇。她取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念依,转换了话题:“你看,这是我在巴黎买的手帕,上面印着埃菲尔铁塔的图案。1900年博览会时,铁塔成为现代工程的象征...”
她开始讲述巴黎的故事:塞纳河上的桥梁、卢浮宫里的艺术珍品、咖啡馆里的哲学辩论、大学课堂上的自由探讨...她讲述那些穿着时髦的女性如何自如地行走在街头,如何参与社会活动,如何为争取投票权而抗争。
念依起初还保持警惕,但随着怜书的讲述,她逐渐被吸引,手中的针线活完全停了下来。当怜书说到那些女学生能够自由选择学科,甚至有人学习医学、法律时,念依忍不住轻声问道:“女子真能成为医生?”
“当然!”怜书肯定地说,“巴黎大学就有女学生攻读医学。事实上,我认为女性在某些方面比男性更适合从医,因为我们更细腻、更有耐心。”
念依眼中闪过憧憬的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在我国,这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不可能,不代表永远不可能。”怜书坚定地说,“世界在变化,中国也在变化。你看,上海不是已经有女学堂了吗?虽然数量不多,但这就是开始。”
念依低头继续刺绣,轻声道:“那都是大小姐这样出身的人才能企及的。如我这般...”
她没说完,但怜书明白她的意思。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受益的首先是有钱有势的阶层,而像念依这样依附他人生存的孤女,很难享受到时代的进步。
这次交谈后,怜书更加关注念依。她发现这个看似柔顺的女子,其实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思考能力。她会在无人时悄悄阅读书房中的书籍,不仅限于诗词歌赋,甚至包括一些历史地理著作;她管理事务时表现出来的精明与果断,与她外表的柔弱截然不同;她偶尔说出的一两句评论,往往能直指问题核心。
最让怜书印象深刻的是,一天她与父亲再次因女子教育问题发生争执后,在回廊中遇到念依。念依默默递上一杯刚泡好的茉莉花茶,轻声道:“大小姐一片赤诚,但改变人心如细雨润物,急不得。”
这句话让怜书怔在原地。她突然意识到,念依并非如表面那般完全顺从,她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抗争方式——一种静默而坚韧的生存智慧。
渐渐地,怜书与念依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怜书会找各种借口与念依相处,教她认几个简单的英文单词,讲述外面的世界;念依则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怜书提醒和建议,帮她更好地应对家中的规矩和人际关系的复杂性。
一天下午,怜书带来一本世界地图册,在花园的石桌上展开。念依正在一旁修剪花枝,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陌生的地域名称和蜿蜒的海岸线吸引。
“这是中国,”怜书指着那片熟悉的形状,“我们在上海,就在这里。而这是法国,我留学的地方,要穿过整个亚洲,越过印度洋,绕过大半个非洲才能到达。”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描绘着远航的路线。念依的目光跟随着那移动的指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世界如此之大...”念依轻声感叹,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怜书说,“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的地方女子可以自由出门工作,有的地方一夫只能一妻,有的地方甚至由女性继承王位...”
念依出神地望着地图,许久,才轻声道:“大小姐真幸运,能亲眼看到这么广阔的世界。”
怜书看着她被阳光勾勒出的侧脸,忽然问:“如果有机会,你想去看看吗?”
念依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花剪:“大小姐说笑了,奴婢哪有这等福分。”
但怜书已经看到了——在那瞬间的震惊与向往之后,念依眼中深藏的绝望。那是一种深知自身命运无法改变的、彻骨的绝望。
这一刻,怜书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念依的吸引从何而来。她代表着一种可能性,一种念依永远无法企及但却忍不住向往的自由生活。就像笼中的鸟儿会痴迷地望着天空中的飞鸟,即使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飞翔。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怜书无意中看到念依独自站在后院的小桥上,望着水中游动的锦鲤出神。她手中拿着那片绣有“愿我如星君如月”的手帕,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诗句。
怜书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站在远处观察。夕阳的余晖为念依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幅精美的仕女图,美丽却静止,被框定在无形的画框之中。
忽然,念依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承载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她将手帕收回袖中,转身离开小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规矩,那么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却也让怜书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痛。
当晚,怜书在日记中写道:“在这个古老的宅邸中,我原以为自己是最孤独的反抗者。但现在我发现,还有一个人,以她自己的方式静默地抵抗着命运的束缚。她的世界被高墙围困,却依然渴望看到墙外的天空。而我,或许就是那道偶然投射入墙内的光...”
她合上日记本,望向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中。怜书不知道的是,在同一片月光下,念依也正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那方绣有诗句的手帕,另一只手却轻轻抚摸着怜书给她的那块锡纸——里面包着最后一小块巧克力。
念依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放入口中,闭上眼睛,让那丝滑甜美的滋味在舌尖融化。在这一刻,她不再是张府中那个规矩矩的侍女,而是一个尝过自由滋味的女子,一个心中种下了渴望种子的梦想家。
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两个身份迥异却同样渴望自由的女子,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里,她们的命运已经悄然交织在一起。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本书应该大部分都没有作话哈哈[狗头]因为我是提前存稿发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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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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