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张家大宅,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美丽却静止,每一刻都流淌着缓慢而沉重的时间。玉兰花已全然凋谢,嫩绿的新叶覆满枝头,投下斑驳的阴影。回廊深处,丫鬟们的脚步声轻若蚊蚋,生怕惊扰了这座宅邸表面上的宁静。
怜书坐在西厢房的小厅里,面前摊开着一本法文小说,目光却久久没有移动。她的心思全然不会在书页上,而是系于即将到来的又一场宴——这次又是上次那个父亲官场同僚李家的小儿子李维琛,刚从英国留学归来。
窗外的庭院中,几个小丫鬟正在修剪花木。她们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压抑的笑声,但一见到管家或嬷嬷经过,便立刻噤声低头,恢复恭顺的模样。怜书望着这一幕,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命运却如此不同。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将会在适当的年纪被配给张家的小厮或外面的手艺人,然后继续为人仆役的生活,永远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大小姐,夫人让您试试这套衣裳。"春杏捧着一套崭新的旗袍进来,浅粉色缎面上绣着繁复的蝶恋花图案,领口和袖口镶着精致的蕾丝边。旗袍的做工极其精细,每一针每一线都显示出裁缝的高超技艺,但那过分艳丽的颜色和繁复的装饰,却让怜书感到窒息。
怜书瞥了一眼,淡淡道:"放下吧。"
春杏迟疑道:"夫人说务必让您现在试穿,若有不合身的地方,好立即修改。李家的宴席就在后天,时间紧迫得很。"
怜书心中涌起一阵烦躁,却知道与丫鬟计较无益。她站起身,任由春杏为她更衣。旗袍剪裁合体,颜色衬得她肤白如雪,但那过分精致的绣花和装饰却让她感到窒息,仿佛被包裹在一件华丽的囚衣中。
"大小姐真美。"春杏赞叹道,"李公子见了必定喜欢。"
怜书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问道:"春杏,你觉得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
春杏愣住了,显然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女子当然要嫁人啊。相夫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我不愿相夫教子呢?若我想如男子一般,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呢?"
春杏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言论:"大小姐说笑了...女子怎么能像男子一样..."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这种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会惹麻烦的。"
怜书叹了口气,知道这场对话不会有结果。她挥手让春杏退下,独自站在镜前,看着那个被华服包裹却灵魂困顿的自己。
傍晚时分,李家人准时抵达。张府大门洞开,两盏大红灯笼高悬,将门前照得通明。李家的汽车缓缓驶入,在这个仍以马车为主的年代,汽车无疑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李维琛穿着笔挺的西装,戴金丝眼镜,举止彬彬有礼,却总给人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他一下车就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评判,仿佛在评估张家的实力是否如传闻中那般雄厚。
宴席设在正厅,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清蒸鲥鱼、红烧狮子头、白切鸡、烤乳猪...应有尽有。张瀚文特意请来了上海最有名的厨师团队,力求展现张家的实力与品味。
席间,李维琛大谈特谈英国见闻,强调"大英帝国之强盛",认为中国应当效仿英国的治国之道。"我在剑桥时,最佩服英国人的法治精神和社会秩序。"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优越感,"相比之下,我国确实还有许多需要改进之处。"
怜书安静地用餐,偶尔应答几句,心中却已对此人下了定论——一个盲目崇拜强权、缺乏独立思考的人。
宴至中途,李维琛忽然道:"听闻张小姐精通法文,想必对法国文学颇有研究。不知对波德莱尔有何见解?"
怜书抬头,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挑衅。她平静回答:"波德莱尔是现代诗歌的先驱,他的《恶之花》开创了新的审美维度。他将都市生活的阴暗面转化为艺术,这种勇气值得敬佩。"
李维琛推了推眼镜:"然而波德莱尔的作品多描写颓废与罪恶,恐怕不宜女子阅读。英国女子多读奥斯汀之类,培养温婉性情。我妹妹在伦敦女子学院就读,读的都是些陶冶情操的作品。"
怜书微笑反问:"李公子认为女子只配读些风花雪月之作?"
"非也非也。"李维琛忙道,"只是认为女子应当阅读更能培养妇德的作品。如我国之《女诫》、《内训》,才是女子必读之经典。我母亲就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怜书放下筷子,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锋芒:"李公子既推崇英国,可知英国已有女子就读牛津剑桥?可知英国女子正在争取参政权利?玛丽·居里夫人获得诺贝尔奖时,难道也是因为'无才便是德'?公子所见,似乎有所偏颇。"
李维琛一时语塞,面色微红。席间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张瀚文瞪了怜书一眼,打圆场道:"小女在外国野惯了,言语无状,李公子勿怪。来,尝尝这鲥鱼,是今早刚从江中捞起的,新鲜得很。"
李父却笑道:"无妨无妨,张小姐才思敏捷,颇有见地。年轻人交流思想,是好事。维琛,你也要学会倾听不同观点。"
宴席在微妙的氛围中继续。怜书感到胸闷难耐,借故离席,走到廊下透气。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仿佛为这压抑的宅邸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后花园。海棠花开得正盛,在月光下如同披着银装的仙子。怜书在一株老海棠树下驻足,仰头望着满树繁花,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孤寂。
"大小姐?"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怜书转身,看见念依站在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件披风:"夜深露重,大小姐添件衣裳吧。"
怜书这才感到春夜的凉意,接过披风裹上:"谢谢。你怎么还没休息?"
念依低声道:"老太太晚间咳嗽,我刚煎了药送去。"她犹豫了一下,又道,"方才宴席上...大小姐没事吧?"
怜书有些惊讶:"你听到了?"
"我在屏风后伺候。"念依轻声道,"那位李公子...似乎与大小姐理念不合。"
怜书苦笑:"何止不合,简直南辕北辙。"她望着念依,忽然问道,"若是你,会如何应对?"
念依怔了怔,垂下眼帘:"奴婢不敢妄议。"
"这里没有旁人,就说实话吧。"怜书鼓励道,"就当是...朋友间的交谈。"
念依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奴婢以为,大小姐方才应对得极好。既表明了立场,又不失风度。"她抬起头,眼中有一丝钦佩,"奴婢从未见过哪位女子能如大小姐这般,在席间与男子辩论道理。若是换做我,恐怕只能低头顺从,任凭安排。"
怜书感到一阵暖意。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大宅中,终于有人理解她的抗争,哪怕只是默默关注。
"其实我很羡慕你。"怜书忽然道。
念依惊讶地睁大眼睛:"羡慕我?"
"羡慕你的宁静与从容。"怜书真诚地说,"无论面对什么处境,你总能保持那种内在的平静,像一泓深潭,波澜不惊。而我...我总是太过冲动,太过直接。"
念依的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大小姐过誉了。奴婢并非从容,只是...无能为力下的顺从罢了。就像这园中的花草,被栽在何处,就只能在何处生长,连选择阳光的权利都没有。"
两人站在海棠树下,月光为她们披上银装。远处宴席的喧哗声隐隐传来,更衬得此处的宁静。
"你知道吗?在法国,女子可以自由地与男子交谈、辩论,甚至可以一起在咖啡馆讨论文学哲学。"怜书轻声道,"那里的夜晚,街上灯火通明,人们欢声笑语,不像这里,一到夜晚就死气沉沉。"
念依眼中流露出向往:"那一定很美好。奴婢读过一些游记,说巴黎的夜晚,街灯如星,咖啡馆里坐满了人,有的在读书,有的在辩论...真想亲眼看看那样的景象。"
"是的,很美好。"怜书叹息,"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回国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在那里,我可以做自己;在这里,我只能是张家的女儿,未来的某夫人。"
念依轻声道:"大小姐有选择的余地,已是幸运。这宅中多少女子,连选择的念头都不敢有。"
这话中隐含的悲哀触动了怜书。她想起念依被当做物品般讨论命运的处境,心中涌起一股义愤:"你不该被那样对待。没有人应该被当做交易的工具。"
念依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命运如此,徒叹奈何。奴婢能在这宅中有一席安身之地,已是造化。"
"不!"怜书忽然激动起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们可以反抗,可以争取..."
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大小姐!老爷夫人找您!"
怜书叹了口气,知道宴席已散,她必须回去面对父母的责难。她对念依点点头:"谢谢你的披风,还有...谢谢你的理解。"
念依微微屈膝:"大小姐保重。"
回到客厅,果然见张瀚文面色阴沉,王氏则在一旁叹气。客人们已经离去,只剩下几个丫鬟在收拾残局。
"你今日太过失礼!"张瀚文劈头便道,"李公子是贵客,你怎能当面让他难堪?"
怜书平静道:"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并无冒犯之意。"
"观点?女子要什么观点!"张瀚文怒道,"你的本分是端庄娴静,不是与人争论什么诗歌哲学!"
王氏在一旁帮腔:"怜书啊,李家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家,维琛那孩子一表人才,与你正是般配。你这样任性,若是错过了良缘,将来后悔就晚了。"
怜书咬牙道:"我与李公子理念不合,即便勉强成婚,也不会幸福。"
"幸福?"张瀚文冷笑,"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是利益共赢!幸福?那是戏文里才有的东西!李家在财政部有人,能帮我们打通多少关系?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场争吵持续了半个时辰,最终以怜书被罚闭门思过告终。她回到房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绝望。在这个家中,她的思想、她的追求、她的自我,全都无足轻重,唯一重要的是她作为联姻工具的价值。
夜深人静,怜书辗转难眠。她起身点亮油灯,从枕下取出那方念依绣的手帕,上面星星与月亮相映成趣。"愿我如星君如月",这诗句此刻读来,别有一番滋味。
忽然,她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啜泣声。怜书心中一紧,悄悄推开窗户,只见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躲在假山后低声哭泣。
是念依。
怜书犹豫片刻,披上外衣,轻声走出房门。
念依听到脚步声,慌忙拭泪起身:"大小姐?您怎么..."
"我听到声音,担心是你。"怜书走近,借着月光看到念依红肿的双眼,"发生什么事了?"
念依摇头:"没什么,只是...只是有些想家。"
怜书知道她在撒谎,柔声道:"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憋在心里反而更难受。"
念依咬唇犹豫,终于低声道:"赵局长...今日又派人来催了。老爷虽还未答应,但似乎已动摇..."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我听说赵局长有...有特殊癖好,上一房妾室就是不堪忍受,投井自尽的..."
怜书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握住念依的手:"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绝对不会!"
"可是大小姐..."念依泪如雨下,"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掌控...姑母虽然疼我,但在这种事上,她也无能为力。"
月光下,两个女子的手紧紧相握,同样冰凉,同样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念依慌忙抽回手:"我得回去了,若是被人发现..."
"明日午后,到后花园的暖房来。"怜书忽然道,"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念依怔了怔,轻轻点头,匆匆离去。
次日午后,阳光透过暖房的玻璃顶棚,洒下斑驳的光影。这里种植着各种珍稀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花香的气息。暖房是张老太太的心爱之地,平日里除了专门的花匠和几个得宠的丫鬟,很少有人来此。怜书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僻静少人,且有多处出入口,万一有人来,她们可以借口赏花。
怜书提前到来,手中拿着几本装帧精美的书籍。她小心地选择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有几株高大的龟背竹和蕨类植物,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风。
念依准时到来,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但眼睛微微红肿,显然一夜未眠。
"这些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书。"怜书将书籍摊开在一条石凳上,"这是《第二性》的法文原版,作者波伏瓦探讨了女性为何成为'第二性';这是维多利亚·伍尔夫的《一间自己的房间》,强调女性经济独立的重要性;这是《娜拉》的中文译本,讲述一个女子如何挣脱玩偶之家的束缚,寻找自我..."
念依的目光被那些书籍吸引,手指轻轻抚过烫金的标题,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翻开《娜拉》,轻声道:"我能...看看吗?"
"当然,这本就是带给你的。"怜书微笑,"不过要小心收藏,这些书在某些人眼中可是'**'。我父亲若是知道我在看这些,定会大发雷霆。"
念依郑重地点头,将书紧紧抱在胸前:"谢谢大小姐,我一定会仔细珍藏,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两人坐在石凳上,怜书开始讲述书中的内容,讲述女性平权的理念,讲述欧洲女权运动的发展。念依静静地听着,眼中时而惊讶,时而困惑,时而向往。
"这些想法...太大胆了。"念依轻声道,"若是被人知道我们读这些书..."
"所以必须秘密进行。"怜书压低声音,"知识就是力量,念依。只有明白自己的处境,才能找到改变的方法。你知道吗?在法国,有很多女子组织读书会,秘密传播新思想。"
念依若有所思:"可是即使明白了,如我这般卑微之人,又能做什么呢?"
"不要小看自己。"怜书认真地说,"每一个伟大的变革都始于微小的反抗。我们可以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比如,你可以教我刺绣,我可以教你读书写字。"
就在这时,暖房外传来人声。两人一惊,念依慌忙将书籍藏入宽大的袖中。怜书则迅速拿起一旁的花剪,假装在修剪花枝。
进来的是两个小丫鬟,捧着几盆新到的兰花。见到怜书和念依,她们忙行礼问安。
"这些兰花要放在东南角,那里光照适宜。"念依恢复平静,指挥若定,"小心些,别碰坏了花苞。这是老太太最爱的品种,若是损伤了,唯你们是问。"
丫鬟们应声而去,丝毫未起疑心。怜书欣赏地看着念依——在危急关头,她总能迅速恢复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只是幻觉。
待丫鬟们离开,两人才松了口气。念依轻抚胸口:"好险..."
怜书笑道:"你应变很快。"
"在宅中久了,自然学会了些生存之道。"念依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大小姐或许不知,我们这些下人,每日都要揣摩主子的心思,看眼色行事。一言不慎,就可能招来祸端。"
这次险情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们开始更频繁地秘密相会,有时在暖房,有时在藏书阁的角落,甚至夜深人静时在怜书的闺房中。
通过这些交谈,怜书了解到念依的身世:她出身书香门第,祖父曾是举人,父亲也是个秀才,家中有不少藏书。小时候,父亲还亲自教她认字读书,说她天资聪颖,不输男儿。可惜家道中落,父母又相继病逝,她只得投靠姑母顾嬷嬷。原本以为能继续读书习字,却因祖母喜爱其乖巧伶俐,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侍女。
"我原以为能像大小姐一样读书明理。"念依轻声道,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娜拉》的封面,"刚来时,我还偷偷带着家中的几本书,后来被姑母发现,说女子读书无用,反而会惹是非,就都收走了。"
怜书握紧她的手:"不会永远如此的。时代在变,女子终将获得应有的权利。上海已经有了女子学堂,虽然现在只能招收少数富家女子,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两人偷偷登上宅中一座少人使用的绣楼。这里原本是张家小姐们学习刺绣的地方,但随着时代变迁,年轻一代对传统女红不再感兴趣,这里就渐渐荒废了。但从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处的上海街景,灯火闪烁,如同星河落地。
"看,那就是外滩。"怜书指着远处的一片灯光,"那里有银行、饭店、俱乐部,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黄浦江上停泊着各国轮船,汽笛声此起彼伏。"
念依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灯火:"真想到那里看看...听说南京路上有新式百货公司,女子可以自由进出购物;还有电影院,能看会动的画面..."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怜书承诺道,"我们去看电影、逛百货公司、在咖啡馆喝茶...我知道一家法国人开的咖啡馆,他们的提拉米苏非常地道。"
念依转头看她,眼中映着月光:"大小姐为何待我这般好?"
怜书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自己。如果你我都不能自由选择人生,那么这时代的进步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就像镜子的两面,映照出彼此被困住的灵魂。"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月光为她们披上银装。远处上海的灯火闪烁,如同希望的信号,遥远却真实存在。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两人一惊,慌忙躲到屏风后。上来的是巡夜的家丁,检查了一圈便离开了。
危机过后,两人相视而笑,有一种共犯般的亲密感。
"我得回去了。"念依轻声道,"明日还要早起伺候老太太梳洗。"
怜书点点头,忽然道:"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钢笔:"这是我在巴黎买的,一直没舍得用。希望你能用它写下自己的思想。"
念依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吧。"怜书将钢笔塞入她手中,"文字有力量,念依。写下你的想法,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财富。你知道吗?在欧洲,有很多女子通过写作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念依握着那支钢笔,眼中泛起泪光:"谢谢大小姐...我不知该如何回报..."
"你 already have."怜书微笑道,"你的友情,就是最好的回报。"
两人悄悄下楼,在走廊分手。念依忽然回头,轻声道:"大小姐,无论未来如何,请您一定不要放弃追求自由。"
怜书郑重地点头:"你也是。"
回到房中,怜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念依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友谊。那是一种深刻的联结,是两个灵魂在禁锢中找到的共鸣。
而在另一间小屋中,念依点亮油灯,翻开《娜拉》,开始仔细阅读。那些文字如同种子,落入她久旱的心田。她拿起怜书赠的钢笔,在一张纸片上小心翼翼地写下第一个字:"自"。
自由的自。自我的自。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坚定的微笑。
在这个寂静的春夜,两个女子的命运更加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她们还不知道,前方的道路将更加艰难,但至少在此刻,她们拥有了彼此,拥有了一线光明。
月光如水,洒在张府深深的庭院中,也洒在两个女子悄悄萌生的希望上。夜深了,但黎明终将到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