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则宁起了个大早。
八点刚过，她就从床上弹起来，走向化妆台。
化妆台上瓶瓶罐罐一字排开，她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打底、上妆，睫毛刷来来回回好几遍，就盼着眼睛能亮闪闪的。
选衣服更是大工程，衣柜门被她扒拉得哐哐响，裙子、衬衫、裤子换了一套又一套。
卷头发时，电卷棒在发丝间游走，一缕缕卷发慢慢成型，她还不忘在头发后面别出心裁扎了个俏皮小揪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偷偷往鞋里塞了增高鞋垫 。
折腾了几个小时，她站在全身镜前，转着圈打量，这儿扯扯衣服，那儿理理头发，总觉得不够完美。
果然，没一会儿又觉得身上穿的不够出彩，重新打开衣柜挑选。
等她终于满意，走出房门时，墙上的挂钟早已指向十二点，这一番精心准备，就为了能以最好的模样奔赴她和苏清圆的约定。
陆则野靠在客厅单人沙发里，平板屏幕幽幽亮着，他垂眸不知翻看什么，气氛安静得能听见挂钟滴答。
陆则宁刚跨出房门，脚步声就惊动了他。抬眼瞬间，他眉梢微拧——
妹妹头发精心卷过，发尾俏皮地翘着，后背还别着个小揪揪，衬得人又灵又娇，身上衣服也是挑了又挑的精致模样。
“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啊，是要跟朋友出去玩吗”，陆则野嗓音里带着点调侃，眼神却认真。
陆则宁淡淡扫他一眼，“嗯” 了声，指尖不停，低头给苏清圆发消息：“现在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去图书馆？”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动，苏清圆回得快：“好呀 ，那我找一下餐厅” 。
陆则宁看着回复，唇角轻轻扬起，眼尾都染了点笑，轻声说：“好” ，那点雀跃藏在字句里，连空气都跟着甜了几分。
陆则野没再多问，垂眸继续看向平板。刚把界面切回去，就听见视频那头男生拔高的声音：“哥？哥！”
拖长的尾音里满是无奈，陆则野这才回神，低低应了声：“嗯，你要是处理不好就跟我说。”
对面男生五官精致得像精心雕琢，背头梳得利落，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明明气场冷冽，看见陆则野瞬间却眉眼弯弯，傻笑着说：“哥，没事，这里一切都好着呢，爸妈在这边也安心。”
说话时不自觉晃了晃身子，领口露出一点锁骨，藏在西装下的随性劲儿，和面对陆则野时的亲昵，奇妙地糅在一起。
陆则野看着他这幅模样，嘴角微微扯了下，没再追问，只是淡淡 “嗯” 了声。
陆则宁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顿了顿，循着声源走到客厅。她探身看向平板屏幕，刚巧被对面男生逮到视线。
“宁宁，啥时候放假？等哥去接你过来这边玩怎么样！” 男生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热情得不行。
陆则宁淡淡瞥他，目光扫过对方领口松垮的褶皱，毫不留情开口：“衣服能不能穿好，不能穿好就扔了” 。
男生先是一愣，低头瞅见自己随意挂在身上的衬衫，手忙脚乱快速整理，后背都绷直了，活像被老师盯着的小学生。
等他折腾完，陆则宁才重新开口：“七月…初放假吧 ，不知道” ，语气依旧淡淡的，可屏幕里男生却笑得更欢，忙不迭应：“行，哥记着！到时候铁定开最帅的车去接你，带你吃遍这边好吃的！”
陆则野在一旁看着这互动，嘴角悄悄往上勾了勾，没插话，由着这兄妹俩闹。
陆则宁抬腕瞥了眼手表，时针刚过十二点。她对着平板那头扬了扬下巴，声音里还带着点出门前的仓促：“知道了。”
说完便转身往玄关走，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快的声响。
刚抓起门边的帆布包，手机就在包里“嗡”地振了一下。她掏出来解锁，屏幕上苏清圆的消息像串小炮仗似的接连弹出——
“我们去吃麻辣烫吧！好像是刚开了一家对吗？去试试看！”
［候鸟：］“然后我们去图书馆……学什么呀？”
［候鸟：］“等我一下下！”
［候鸟：］“okk好啦！”
看着这一连串活泼的信息，陆则宁眉眼不自觉弯了弯，指尖轻点屏幕，回复道“知道了，” ，脚步不停，朝着和苏清圆的约定，轻快迈去 。
陆则宁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苏清圆背着帆布包站在公交站牌下，白T恤配牛仔短裤，扎着丸子头，老远就冲她挥手，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活泼的弧线。
“这边这边！”苏清圆跑过来，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上是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店的点评页面。
“你看你看，评论说他们家有番茄牛尾汤底，还有芝士鱼丸！”
陆则宁被她眼里的光逗笑，脚步放慢些配合她的速度：“听着不错。”
“那必须的！”苏清圆把手机塞回口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我跟你说，我早上刷到的时候就馋了，本来想在家啃面包的，一想到新开的店，立马改主意——”
两人并肩往前走，阳光透过行道树叶筛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苏清圆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陆则宁偶尔应一声，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路过便利店时，苏清圆突然停下：“等下！我忘买喝的了，你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冰的就行。”
等苏清圆举着两瓶橘子汽水跑出来，两人碰了下瓶身，气泡在阳光下滋滋地冒，像极了藏不住的好心情。
麻辣烫店就在街角，红底白字的招牌亮得晃眼，门口还飘着股浓郁的骨汤香。苏清圆拉着陆则宁往里冲，刚进门就被店员热情地引到靠窗的小桌，“两位美女，扫码点餐就行，汤底有七种呢！”
苏清圆率先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番茄牛尾锅必须安排！你要加麻加辣不？”
陆则宁凑近看了眼，指尖点了点菌菇汤底的选项：“我来个清淡的。”
“行，那我们鸳鸯锅！”苏清圆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我要加芝士鱼丸、响铃卷、年糕……诶？原来你喜欢吃茼蒿和宽粉！”
等锅底咕嘟冒泡，红白两色汤汁翻滚着裹住食材，苏清圆已经迫不及待夹起个鱼丸，吹了又吹才塞进嘴里，烫得直吐舌头还含糊不清地说：“好吃！芝士会爆浆！”
陆则宁看着她的样子，夹起一筷子茼蒿，在清汤里涮了涮，慢慢嚼着，耳尖却悄悄染上点热意。
吃到一半，苏清圆突然拍了下额头：“差点忘了！图书馆的事——我们下午到底学啥啊？”
陆则宁咽下嘴里的东西，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期末考不是快到了？先把高数卷子过一遍。”“啊……高数……”苏清圆垮下脸，随即又振作起来，“没事！有你在呢！吃完这顿，我们就是图书馆最卷的王！”
陆则宁被她逗笑，夹了个鱼丸放进她碗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暖得像锅里慢慢炖着的汤。
麻辣烫的热气氤氲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街景。两人吃得鼻尖冒汗，苏清圆捧着冰汽水猛灌了两口：“饱了饱了，战斗力不行了。”
陆则宁看着她面前堆起的空签子，嘴角弯了弯，抽了张湿巾递过去。
结完账往外走，午后的阳光比正午柔和些，风里带着点槐花香。苏清圆晃着手里的纸巾袋，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弹簧上：“走走走，去图书馆！我带了新买的荧光笔，据说划重点超醒目的。”
陆则宁跟在她身侧，听着她碎碎念，忽然觉得刚才那点麻辣烫的热意，好像顺着血管暖到了心里。
图书馆在街尾的文化中心楼上，刚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旧书味。
两人轻手轻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苏清圆先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高数课本、笔记本、五颜六色的笔，还有一小袋柠檬味的硬糖。
“喏，给你。”她剥开一颗递过来，“学习费脑子，补充点糖分。”
陆则宁接过来含在嘴里，酸甜味在舌尖散开。摊开卷子，苏清圆刚还雀跃的脸瞬间垮了：“这道积分题……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陆则宁拿过她的笔，在草稿纸上画出辅助线：“你看，这里用换元法会简单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苏清圆的脑袋慢慢凑过来，发梢偶尔扫过陆则宁的胳膊，像羽毛轻轻挠着。
窗外的云慢慢飘，书页翻过一页又一页。等陆则宁讲完最后一道题，抬眼时发现苏清圆正托着腮看她，眼里亮晶晶的：“则宁，你讲题的时候好厉害啊，比老师讲得还清楚。”
陆则宁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收拾卷子：“赶紧做，不然天黑都做不完。”耳根却在夕阳的光里，悄悄泛了点红。
暮色悄悄爬上图书馆的窗棂，将书页染成温柔的橘色。
苏清圆对着最后一道大题皱了半天眉，终于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个答案，长舒一口气瘫在椅背上：“搞定！我宣布，高数暂时被我们打败了！”
陆则宁抬眼，看见她额前碎发被汗濡湿，沾在脸颊上，像只刚打完仗的小兽。
她伸手，指尖轻轻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嗯，打赢了。”
苏清圆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爆红，猛地坐直身体，假装翻书掩饰慌乱：“那、那我们撤吧。”
收拾东西时，苏清圆的荧光笔滚到地上，陆则宁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笔杆，就和苏清圆伸过来的手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缩回手，空气里好像有细碎的电流炸开，苏清圆攥着书包带，声音细若蚊吟：“我、我来捡。”
走出图书馆，晚风带着凉意拂过来，吹散了些许燥热。
路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并肩而行时慢慢交叠。
苏清圆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说：“今天好开心啊。”陆则宁侧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眼里，像盛着细碎的星子。
“我也是。”陆则宁轻声说。
走到公交站，苏清圆的车先到了。她跳上车，隔着车窗冲陆则宁挥手：“明天见！”陆则宁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载着那抹跳跃的身影远去，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晚风掀起她的发梢，发间还留着点麻辣烫的香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清圆发来的消息：“今天的麻辣烫超赞！下次还去！”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陆则宁低头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好。”
陆则宁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陆则野还陷在单人沙发里，平板支在膝盖上，屏幕里的人正说着什么，侧脸在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她换鞋的动静惊动了两人，陆则野抬眼，屏幕那头的陆则衍也跟着探头：“宁宁回来啦？”
陆则宁瞥了眼平板，眉尖微蹙：“你们打一天的视频？”
“没有，”陆则野指尖在平板边缘敲了敲，“刚才重新连上的，之前断了信号。”
陆则衍在那头笑，眼镜片反射着光：“跟哥说点公司的事，没耽误你吧？”
陆则宁淡淡应了声“哦”，没再多问，转身往浴室走。
路过沙发时，听见陆则野对着屏幕说“先这样，她刚回来”，话音刚落，身后的对话声就低了些，混着水流声渐渐远了。
花洒喷出的热水漫过肩颈，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也冲淡了白天的燥热。
陆则宁对着镜子擦头发时，忽然想起苏清圆在车上挥着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连带着镜子里的人影，都柔和了几分。
擦完头发出来，客厅里的视频已经挂了。陆则野正窝在沙发里翻着一本财经杂志，听见动静抬了抬眼：“妈刚才打电话，问你暑假要不要去老宅住段时间。”
陆则宁擦着发梢的手顿了顿，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再说吧，还没定。”
她捧着水杯往房间走，经过沙发时，陆则野忽然补了句：“小衍说要是你去，他那边正好有空房，能带你去江边夜市。”
水杯的温度熨帖着掌心，陆则宁脚步没停，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关上门的瞬间，手机又震了震，苏清圆发来张照片——是她刚整理好的错题本，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配文：“看！今天的成果！”
陆则宁对着照片笑了笑，指尖划过屏幕，回了个“加油”的表情。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摊开的课本上，她坐在书桌前，却没立刻翻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白天和苏清圆并肩走在路灯下的影子，忽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客厅里传来陆则野关灯的声响，整栋房子渐渐沉入安静。
陆则宁吹灭桌上的小台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麻辣烫的鲜香，和苏清圆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她犹豫了下，点开和苏清圆的对话框，往上翻着白天的聊天记录，直到眼皮开始发沉，才握着手机慢慢闭上眼。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那家麻辣烫店，苏清圆举着鱼丸冲她笑，阳光落在她翘起的发梢上，暖得像要化开来。
第二天清晨，窗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刚爬上床头，陆则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闭着眼摸索到手机，屏幕上跳出苏清圆的消息：“醒了吗醒了吗？图书馆占位去！我带了妈妈烤的曲奇！”
陆则宁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回复：“马上。”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想起昨天苏清圆红着脸的样子，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碰了下，像还能感受到当时的温度。
换衣服时，她从衣柜里挑了件浅蓝的衬衫，领口系了个松松的结，比平时多花了两分钟打理头发。
下楼时，陆则野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看她下来，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阿姨留的，热过了。”
陆则宁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道：“谢了。”
“今天还出去？”陆则野翻着报纸，漫不经心地问。
“嗯，去图书馆。”她低头看手机，苏清圆又发来条语音，背景音里有自行车铃铛声：“我快到你小区门口啦！”
陆则宁加快了咀嚼速度，抓起书包往门口走：“走了。”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苏清圆骑着自行车停在树荫下，车筐里放着个透明饭盒，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发顶，亮得晃眼。
“这里！”苏清圆朝她挥手，车铃叮铃响了两声。
陆则宁走过去，苏清圆已经从车筐里拿出饭盒递过来：“尝尝？巧克力味的，我妈说放了核桃碎，补脑！”
打开饭盒，曲奇的香气混着阳光的味道漫出来，陆则宁捏起一块放进嘴里，酥松的口感裹着微苦的巧克力，甜而不腻。“好吃。”
“那必须的！”苏清圆得意地扬起下巴，跨上自行车，“走咯，图书馆冲！”
陆则宁跟在她身边，看着自行车轮转动时扬起的细碎光斑，忽然觉得这寻常的清晨，也变得像曲奇一样，藏着恰到好处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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