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夜风已褪尽暑气,簌簌地掠过窗外里的老槐树,树影婆娑,在青灰的院墙上摇曳。
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事事历目。
在英格兰那晚,漫天飞雪,寒风卷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天地间一片混沌。他斜倚在路灯下,黑色大衣被风掀起一角,猎猎作响。指尖的火苗在风雪中颤了几颤,他低头拢手,火光映亮他凌厉的下颌线,一缕青烟从指缝间溢出,又被风撕得粉碎。
雪花扑簌簌落在他肩头,睫毛上,却化不开他眼底的冷意。烟头忽明忽暗,像荒野里最后一点倔强的星火。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白雾混着飞雪,模糊了整张脸。
远处霓虹闪烁,而他被一声咔嚓,摄影机快捷键一按,从此她芳心倾注,一见钟情。
还没等到她上前,他已跨进轿车内,消失在满满雪花中。
那段时间,她在英格兰的街头寻寻觅觅,天真地以为,或许他还在这座城市,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再遇见。
然而,她看了无数个神似他的背影,却始终不是他。
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可能遇见他了,谁曾想,一个月后的酒吧,她真的遇见了,那一刻,她感觉到握住酒杯的手在颤动,她心不在焉,她玩游戏连输三局。
但她输得好开心。
她忐忑不安的来到他面前,在心里演绎了无数次,才换来她的强装镇定,他拒绝了她,但她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她心想,在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他独树一帜,真不亏是她看上的人。
那一晚,她根据在酒吧打听来的信息,彻夜不眠得把他网上的所有信息都看了一个遍,越来越兴奋。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他哥哥的宴会邀请,她想,这种高级宴会,说不定还会有机会再次遇到他,她知道他哥哥是想她有空多参加参加这种场合,见见不一样的世界,所以毫无障碍地,她得到了入场券。
那一晚,她在现场找了好久,没见到他人,突然觉得无聊透顶透了,谁知就在她吃得满嘴都是的时候,他降临了。
她强制镇定想找理由搭讪,但她又被拒绝了。像他这种男人,就算她伪装得再好,他也总能一眼就把人看透,所以她想,他是真的不喜欢她,甚至连留意都不会给。
她有她的小骄傲,她放不下身段对他讨好,死缠烂打。
要不,就算了吧。她想
没想到棺歌姐的出现,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念头,她想,既然他从不注意到自己,那她要另辟蹊径,于是,她很白痴地想到了言情小说里的恋爱契约。但他根本都不接这一招,于是她再次一败涂地,被迫灰溜溜地离开。
她想,这次真的要算了。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安慰自己说算了;但每次一碰到他,就忍不住大脑空白,打破原则,于是,她忍不住在江市低下姿态,换来了与他最亲密空间的几天相处。刚开始,她每次都自然而然地在房间里演练上百次,与他相处的场景和说的话。
渐渐地,越接近他最真实的一面,至少是她最接近的一面,她也渐渐地放松下来,那一刻,她想要是她有魔法就好了,让时间慢下来慢下来。
她还天真地想,或许他之前是没接触过她,所以贸然表白,他拒绝很正常,但这段时间通过相处,而且他们相处的还很不错,或许可以再试试看。
那天他留了她的号码,她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的方式问,“找你谈恋爱,行吗?“
他的婉转拒绝,让她不得不认清了这个事实。
于是,在反反复复地挣扎中,她决定删掉他,让时间来淡忘这一切。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脑袋有点沉,或许是喝了酒,或许是昨晚想得太多睡得太晚,无从追踪。盯着晕沉沉的脑袋上了上午的两节课,中午吃完饭回宿舍睡一觉已恢复清醒,下午没课程安排,闲得无聊,宋婉凝和楚清音有事都出门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展览馆门票,决定去看看。
展览馆三楼,林序南找了一个借口,从饭局里出来透一口气,他站在硕大的阳台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烟,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展览大厅,注意力不知不觉被被楼下的一个身影吸引,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落地玻璃,看到她正背着她那个标志性的帆布背包,正站在一组纪实摄影作品前专注观看,这时一个卫衣的年轻男生走到她身边,熟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笑了笑,接着那个男士正指着展览墙上的某件作品对张酒酒兴奋地说着什么,张酒酒不时点点头。
阳光从穹顶洒落,正好笼罩在他们身上,构成了一幅刺眼的画面。
不由得想到,前几天他打她电话的事,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琢磨着:这么闲?那得早点通知她来还东西才行。
骤雨初歇,夜凉如水,城市的霓虹仍在水雾里燃烧。
林序南推开落地窗,披着丝质睡衣站在窗前,发梢还滴着水,在羊绒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城市在脚下铺展——穿超短裙的姑娘踩着高跟鞋跨过水洼,香槟色的亮片裙摆扫过路边滴水的绣球花,几个醉酒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撞进出租车,外卖电动车在拥堵的车流间穿梭,溅起的水花惊动路人。
**"叮铃铃——咚、咚、噔"**的来电铃声响起,他喵了一眼,直接摁掉,然而马上又再次响起,他皱眉,滑动接听。
“林序南,你先别挂,是我……”
他很快就到了公安局,还没下车就看到人正蹲在在台阶角落,半湿的衬衫紧贴在背上,白炽灯的光晕映在她白皙的脸颊,发丝还沾着泥渍,雪白的衬衫被溅上泥水,手肘擦破的伤口渗出血丝,混着雨水在袖口晕开暗红的痕迹。
远处车灯刺破雨雾,她抬头时,睫毛上未干的雨水折射着霓虹。
他下车,大步走来,风衣下摆扫过积水的路面。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他露出尴尬的一笑。
“先上车。”
她正犹豫是坐后座还是副驾驶,从小接受的礼貌礼节还是让她选择了副驾驶,她刚落座,头顶就被一件风衣笼罩。
“穿上。”
“哦”,毕竟是有求于人,她乖乖照做,忍不住在心里窃喜,这是她穿他的第二件衣服了呐。
轮胎碾过积水,车窗外的街景开始飞速倒退,后视镜里,警局的灯光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白点,消失在九月冰凉的雨夜中。
车里笼罩着低气压,她硬着头皮开口:“您能帮忙送我到我学校的酒店附近吗?然后借我一点钱,我需要买一套衣服,然后开一间房。”
话落,张酒酒见他的脸色有些发沉,接着又拿起中控台上的手机。
“郭秘,买一套女生睡衣,一套休闲便服,”他顿了顿,补充,“再加干净的一套内衣,送到北京壹号院,尽快。
听到内衣两字,张酒酒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根子有点发红。
电话那边似乎问了尺寸。
他看了她一眼,报了一个数字,“168左右。“
整个车程,她都心不在焉,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怎么来你家。“
“怎么,怕了?“他的语气有些发冷,眼神还把她整个人搜刮了一遍,语气嘲弄。
“怕什么,我还怕你怕呢,小心大半夜我把你给吃了。”她心底里的刺刺顿时被他激起。
呵呵!
“这么厉害?”
一旁的车灯熄灭,一位干练的女士小跑过来:“林董,这是你要的东西。”
“辛苦你了,郭秘书。”他接过东西。
“应该的。“
进了屋内,张酒酒只想迫不及待地洗个澡,换一套衣服,然后美美睡一觉,在林序南给她递了毛巾之后,她拿好装有衣服的袋子,直奔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直至这一刻,她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一点释放。
今天她真的太倒霉了,本来想趁着没课,去郊外拍一点素材,她的微博都好久没作品更新了,哪知跑了一天,没拍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就算了,回来的时候还遇到抢劫,当时她刚收好三脚架,突然黑影窜出,一把拽住相机带。
她踉跄追了两步,却被狠狠推倒在地。对方顺带抢过背包,钱包、手机、存储卡……四周只剩虫鸣。她坐在尘土里,手背,手臂,膝盖擦出血痕……
她一个人走了几公里,直至找到一个小卖部,借用了手机报了警,当时做完笔录等等那些流程,时针已过11点,宿舍早已关门,打了N次电话给张翼白都没人接,才想起他哥这一周都远在南美洲出差,没办法,脑子里滚瓜烂熟的号码只剩下他一个了。
当她穿好衣服在镜子面前吹头发时,不得不窃幸林序南这么郭秘书的周到之处,单单睡衣内衣都准备了两套,一套性感至极,一套保守常规,要不她今天都不敢走出这个门。
“过来搽药”,林序南看她出来,直接唤她。
“哦。”
“先擦哪里?”
“膝盖先吧。”她自觉地卷起睡裤。
林序南看着一双腿的膝盖满是淤青,又红又肿,鲜血偶尔顺着被摩擦掉的皮一点点渗出来,脸色不自自主地蒙着一层薄霜,眉下狭长的双眸透着冷峻,力度加重都不自知。
嘶的一声。
“呵,现在知道痛了,不长点教训都不知天高地厚,活该。”
张酒酒听着他的再次嘲弄,像锋利的刀刃擦过耳畔,凉得让人战栗。
先前隐藏的恐惧,疼痛,伤心,以及巨大的委屈,都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消毒水倒了一地,林序南还来不及皱眉,就听到了一连串的控诉。
“林序南你这个王八蛋,混蛋,我今天够倒霉,够可怜了,你不同情不理解我就算了,从我上车就开始就给我摆脸,就只知道不停地训我,我是欠了你的嘛……”
张酒酒一边控诉,眼泪却不受控地涌出来,泪水瞬间糊满了整张脸。
林序南的脸色有些难看。
“对,没错,我今晚确实是欠了你的,早就知道我宁愿睡大街,我都不找你了,你简直欺人太甚,你王八蛋,你混蛋,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她抬手去擦,反而蹭得满脸湿漉,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肩膀一抽一抽地抖,连攥紧的拳头都在发颤。
“是你自己说,有事可以找你的”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现在你又说话不算话。”
林序南静静地看着她。
只见她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将泪水蹭得满脸狼藉,不管不顾地朝门口走去。
他急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脸妥协,“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
"放开......"
“好了,别哭了。“他手上力道未松,伸出另一只手去擦她脸上的泪。
她本来就委屈,他这么一哄,这下觉得更委屈了,眼泪哗啦啦掉得更凶。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就不是美少女战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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