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踏进许微家的大厅时,气氛有些压抑和沉闷。邵明川似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林浩东,他站在窗边,神情僵硬,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仿佛还没从那个消息中缓过神来。
“你确定……你老婆真的死了?”林浩东低声问,声音有些发颤,像是不愿相信,有些束手无策。
“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邵明川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些,眼圈泛红,嘴唇抿成一条线。
就在这时,许微从后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篮洗干净的野菜。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棉布长裙,脚步很轻。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站在这儿,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她抬头扫了一眼我们,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浩东硬着头皮,把刚刚听到的消息简单复述了一遍。他的声音略带迟疑,像是在斟酌用词,尽量不让事情听起来太过骇人。
许微的眉心轻轻一蹙,神情却并没有太大波澜,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或者害怕,只是给人一种遇到麻烦事了的感觉。她只是缓缓地把菜篮放在桌上,拢了拢鬓边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目光淡淡地看向邵明川。
“我就是想知道,哪里可以打电话给警察,现在很着急,程岚的尸体还在花房里。”邵明川此时有些按捺不住。
“我会去跟婆婆说一声,请她联系派出所。”她有些不紧不慢的说,语气稍微一顿:“不过,在警方过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邵明川瞬间提高了音量:“我又不是凶手,为什么不能离开?而且你们有什么权利将我扣在这里?”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心想:“他就想直接走?放着程岚的尸体不管,自己就直接走?”
林浩东看了他一眼,没有劝他,但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就算你不是凶手,”许微不急不缓地说道,嘴角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我们这里大巴车一周才来一趟。要是你真有本事走出这片林子,穿过那十几公里的山道,再找条有信号的路,那你尽管走。”
“且不说你有没有杀人,警察来之前不应该所有涉事人员都要在吗?而且就我们这个地方大巴车一周才来一次,你要是想自己走回市里,恐怕要走上好几天,我们这里方圆百里基本上都是没有人的。”许微的气势一下子有些不一样了,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要是你真有本事走出这片林子,那你尽管走。”紧接着她又说道:“而且,既然你们住在了这里就要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不是吗?”她的语气有些冰冷,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我站在一旁,忽然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所谓“我们”?她不是外嫁女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本地人”了?
我看向林浩东,他的眼神有些游移,有些异样的看着许微,他没有出声,嘴唇紧抿,但我能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甚至是……抵触。
“对了,花房平时……都是开着的吗?”我语气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林浩东似是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像在权衡什么:“不是的,平时花房一般是锁着的,今天应该没人去才是啊,但有钥匙……只有村里人有,那个花房本身就是来给村里人用的,里面氧气很足。”
“哦?这么说来,程岚进去,应该是有人给她开的门?”陆言初在一旁若有所思,抬手摸了摸下巴,眼神落在邵明川身上,眼中多了几分探究,“那就是说,她是和村里某个人约好了在花房见面?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他这一问像一根刺,径直扎进了邵明川的神经。他像是没料到这个问题来得这么快,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就……就在我和你们碰面的前半个小时左右吧。我当时说去附近看看……她说自己也想一个人走走。我,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约人……”
我微微眯起了眼,视线穿过他紧绷的肩膀和下意识攥紧的拳头:“你们出门不是一直形影不离吗?怎么突然就分开了?而且在这村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几天你们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我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走廊上碰到程岚当时跟我说的话,她恐怕是看到了或者了解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邵明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依旧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低头不语,脚尖在地板上来回摩擦。
许微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脆:“就先这样吧,你们先回房休息,这件事我会去和婆婆说的。”
“那程……我老婆的尸体要怎么办?”邵明川声音有些发紧。
许微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才开口道:“浩东,你带上几个人去将尸体先暂时搬到地窖去,那里温度低,能暂时保存一段时间。”
“这样不会破坏现场痕迹和尸体上的痕迹吗?”陆言初忍不住插嘴问道。
“那你是想让尸体在那一直腐烂下去吗?那里氧气那么足,虫子也不少,估计一会儿她身上就爬满了虫子,到时候尸体岂不是破坏的更严重?”许微语气冰冷的说道:“浩东,你们到时候搬的时候注意一下,别破坏现场。”
林浩东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安排,一时间怔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低声应了一句:“好,我这就去找人。”
说完,许微转身对站在厨房门口的中年妇人吩咐了几句:“看好安安,别让他乱跑。”她便不再多言,抬脚朝门外走去。
我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姐,我跟你一起去找婆婆吧。”
话音刚落,旁边的邵明川和陆言初纷纷表示说也要一起去。
如果说邵明川跟去我还能理解,毕竟是有关系的人想要去确认是否联系到警方这无可厚非,但陆言初要跟去做什么?
眼看就剩下自己在家的沈清悠也提议跟着一起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要求一同前往。许微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行吧,不过,那里会有很多村子里的人,或许见到你们他们会有些惊讶。”
我们几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便跟着她走了出去。一路上许微走在前面,我跟在旁边。不知为何有种不敢上前亲近的感觉,但我和许微明明是亲姐妹,按理说应该有很多话可说,可我却莫名觉得她此刻陌生得可怕。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死了人,你……不害怕吗?”
许微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当然会怕啊。”她眼神游移,声音微微发紧,“正常人哪有死了人不害怕的?只是……总归得有人解决不是。你姐夫又不在,婆婆就那么一个儿子,我这个儿媳妇,不处理还能指望谁?”
我从她的话里咂摸出了些问题,问得小心,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你婆婆是这个白石村的管事的吗?”
这时,邵明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跟了上来,他低着头拨弄着背包的肩带,神色拘谨。他站到我们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偷瞄一眼许微。
“算是吧。”许微的语气淡然,却不像真的愿意解释太多:“这村里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去找她。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能处理。”
嚯,这婆婆怕得是这个村的村长了吧,但这也不像是普通的村长,更像是某种旧式封闭社区里掌权者的意味。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眉头一皱:“对了,你们这里都没有信号,你之前给我发微信,那条信息是怎么发出来的?我试了好几次都没信号。”我终于想起来要问这个事儿了。
许微听后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转瞬即逝:“有信号的地方只有婆婆的办公室里,我一般会去那里跟家里人联系的。”
邵明川也忍不住插话了,他的嗓音有些发干:“那个地方也是你们联系外界的地方吗?你们这里都是自给自足,那比如说柴米油盐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外面采购吗?”
许微听后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他一眼,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我们会定期统一采购一批生活用品,婆婆安排人送来,再发给大家。”
“发给大家?”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种说法,像极了封闭体系下的配给制。
许微显然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妥,脸色微微一变,嘴角僵了一下,迅速把神情拉了回来,淡淡道:“你们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我顺势岔开了话题,语气轻描淡写:“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找你婆婆?”
许微语气淡淡的说道:“去学校。”
话音未落,除了邵明川之外,我们几个都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诧异——学校?这村子里还有学校?要知道,早上我们走了一圈,连商铺都没见到,更别提什么教书育人的地方了。
“学校?”我皱了皱眉,声音略带狐疑:“你们这个村子里面还有学校?但我看你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小孩子啊。”
“那所学校不是给小孩上课的,而是给村子里的人上课的学校。”许微说这话时,眼神飘向远方,像是有意回避什么。
“哦?”沈清悠饶有兴致地凑了上来,眨着眼问道:“那都上些什么课呢?”
问到这里,许微似乎像是被问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皱起了眉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要照顾安安,从来没去上过。”
空气渐渐沉了下来,拐过一段狭窄的弯道,路旁的灌木丛修剪的很整齐,远处影影绰绰地显现出一块精致的木牌挂在同样木质的门框上——归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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