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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兆

众鬼相聚,祸乱人间。

如若人有尊卑之分,妖有强弱之距,那鬼便不尽相同。他们都是由最哀恸、最决绝的恨意所结,以怨气铸鬼骨,以悲怆凝鬼身,忘弃生前之所事,抛却血肉于黄泉。

他们无法入轮回,无法有来世,只能在无间地狱里永无止尽的徘徊,受烈火焚烧,被记不得的痛苦折磨。

他们困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不断的仇恨。

万鬼齐哭,鬼气凶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需要生人莫大的苦楚。世间最难过和可悲的事,恐怕就是恨到最后,连恨谁都记不清了吧。

只留一身伤疤。

所以,他们极少。不过几百,不过一万。

众鬼相聚,不入人间。

因为记不得啦。

……

檀召忱四处留意,虽然他对自己和小磔的能力大有放心,但毕竟走别人的家门口,还是小心为上。

他感觉袖子被人一扯,“染眠姑娘不是妖嘛,为啥咱们要走鬼道啊?”管小量打着哆嗦的问。

“哦,这个呀,”檀召忱随口应道,“在九死一生救你这吉祥物之前,我们遇到了一个无脸女人,小磔的剑可以灼伤妖类,一旦拔剑,方圆十里的妖都跟着遭殃,更别说注入灵力了。”

说到这个,他语气带着打趣:“顺便讲一下,小磔很少主动出剑,怕伤及无辜嘛。一般是带着剑鞘直接打,哎呦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不沾血,说真的我一直觉得那样很帅,鸣生还可以探灵,如若感到有人想伤及主人性命,不用小磔费口舌,自己就嗖嗖冒着冷气上去了。有自己的灵识,又和主人的意识相一致,当真令人羡慕。”

檀召忱捏捏手腕:“之前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看见它泛起的波痕,那可是经久不息,声振林槾,别说妖了,那阁楼没塌都是小磔照顾人家面子。”

他有些无聊的勾起指尖,挑起垂在腰间的链子,随意把玩着,“所以属妖一脉的人短时间应该近不了身,而且我借鬼道,有些出来透透气也正常。”

管小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后背。

檀召忱不知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半回眸,“其实还有一种分辨之法,妖族多以天地原气化身,他们最初接近为兽,浮游山海,溺留黄昏,吸收日月华诞,所以化形大都磅礴妖艳。不过一副皮囊,便可胜人间无数。而方才所见之鬼,连脸都没有,又怎能归妖?这么大一口锅,谁愿意背呀,你吗?”

前面的台闻磔冷笑一声:“不过是些下贱妖物,何谈美丑?”

身后的管小量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的意思是那鬼不好看了?”

檀召忱耐心依旧:“这倒不是,鬼以怨气化鬼气,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心中的戾,虽然可怖,但好歹也可食之,嗯......我也没见过,照理说归于一种邪气的美吧。一种照彻骸骨、寒意弥散的动人心魄吧。”

“你没见过?可是刚刚你说……”

“真没见过,我看见的鬼,是人哦。”

管小量不吭声了,周围越来越冷。

“你怎么不正眼瞧我?”

檀召忱有些无耐的转身,面向管小量,但那双好看的杏目此时闭合,管小量听见他轻佻的说:“因为我身边的人,是鬼呀。”

话音刚落,他手臂一抬一伸,先前拨弄的铜币重中管小量的眉心。

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撕裂黑夜。

像一盏河灯,彻照藏污纳垢的角落。

一时间,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黑雾像是得到诏令,肆无忌惮的直奔檀召忱奔去。

檀召忱倒没有对自己的钱自信到那个程度,他双手合十,左手掌心向下搓,隐约成了十字。他修长的手指内扣——那些黑雾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生人了。

他低头闭着眼,不动,黑雾慢慢聚拢,环绕在他周身,显得晦色不明。

台闻磔回头,焦急的高呼有止不住的担忧。

檀召忱嘴角微扬,紧贴的双手分离,透过手指打开的缝隙,是他明如弯月的眸子。

他回身,那庞然的玄雾不断的被青色的光瓦解、动摇。

凄厉的尖啸刮擦着耳膜,让人心生寒颤。

一道粗粝的嘶嚎撞到耳畔:“你和他师出同门,术成一技,你的天资不比他差,你付出的努力也不比他少!丞相之位高于统领,他人应该更尊敬你!现在敬重他低视你,什么风头都被他占啦,而你永远只是他的陪衬,你只能屈尊辅助他,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他拥有一切!你的灵力比他强太多了,你想取代他吧,想取代的吧!”

檀召忱:“……这还真没有。”

他似乎很有耐心,半带疑惑的问:“你从哪看出我比他强?”

“不是那样的!!!召忱那是鬼物!别信他们!”他身前的台闻磔面色苍白,厉声呵斥着那些不断挣扎、蛊惑的声音。

一声叹息夹杂着轻怜。

檀召忱抚上挂在腰间的长景,再甩出去之前,那个面露苦楚的台闻磔听见他说:“小磔会损人,但不会刻薄。下次别学他了,学我吧,还比较容易点。”

霎那间,烟消云散,就像雨过天青,困在巷子里的人又重见天日。

檀召忱站在正中央,朱红的服饰裹着一层青灰色的薄蔼。他最后伸手,在虚空中握拳,似有什么从后勾住他的腰际,带着他飞起,向后退去。

倒映在他眼眸中的,是一扇紧紧闭合的门,还有一摆洁白的衣袖。

“我逢君呀于秋颜,华裳洗尽袖从宽,少惦盖头拜舅姑,暮老不曾遮云锦。耳畔亦有卿绵语,心却已系佳人怀,步摇比你不足重,一诺千言见乌颜。”

檀召忱坐在一张铜镜前,镜面斑驳泛黄,显得光怪陆离。

他低眸扫过摆放着陈旧饰品的桌子,扶起倒在一旁的凳子,指腹抹过施朱盒子上的灰,然后沾了一点胭脂。

他抬手,抵在镜子上。

周围尽是白绫飘荡,扑朔迷离。

只有指甲轻撞镜面的声音。

先是眼睛,一粒红珠当作鼻子,他像是仔细的临摹。

耳朵的轮廓渐显,最后是一张嘴巴。

可能是他很少描妆,嘴巴画的不是很好看。他眼睛极轻的眯了一下,还是放下手,随意捻捻指尖的朱砂。

一双手臂攀上他的双肩,擦过檀召忱的脖颈,径直往前触碰在镜子上,向下抹去了那两只耳朵。

檀召忱一动不动。

而那张脸,与他镜中倒映的五官逐渐重合。

……

李长司抬头,从那汪水潭边向后退去。

竹叶沙沙作响,颤动晃荡,这片竹林失了先前的雅静,透漏着孤寂诡异之气。

一阵呜呜吞咽的含糊砸在耳边。

李长司转身皱眉,身后除了竹叶什么也没有了,他又将视线移向水潭,这下彻底听清了。

一只长着尸斑的手缓缓探出,搁在潭壁上。

“夺命郎,少白头,空有气,去姊妹。”

另一只手也爬上来了。

“相识孤,三指誓,不怜身,唯有泪。”

乌黑的墨发往下滴着水珠,先前那个穿着官服的男人爬出来了,他蠕动着往前,李长司紧紧盯着他,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他整个身子匍匐在前,头一直低着,上半身包裹在衣布里,而之前垂在水里的腿此时空荡荡的,下身的衣服瘪瘪的陷在地上。

不对,李长司眯起眼睛,他根本就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腿。

他站在原地沉思,任由那个男人接近他,伸手抓握住他的脚裸,“怜我君心泣泣悲……”

一滴血红的水珠落下,离李长司的眼眶不过几寸。紧接第二滴第三滴从上空重重砸落。

李长司抬头望去,淅淅沥沥的雨滴妨碍视线,他半挡着眼睛,待看清的瞬间他瞳孔猛缩——高耸的竹子上倒挂着两具无头男尸。

……

一道光影打在檀召忱后背上,被棱角分明的白绫割碎,在昏暗的屋子里斑斓又怪异。

那双铁青的手已经不在了。

檀召忱看着镜子里自己冷淡的面孔,许久没说话。其实他一直自我良好的觉得自己白的很好看,但现在有点过于惨白了,像死了好几天的人,白的不像话。

“......染眠姐姐,如果你想把脸藏在我身上,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染眠姐姐没吭声。

“你说我现在把我的脸撕下来,是不是有点过于惊悚来?”

依旧没人吭声。

“我的天呢……”倒是他自己,被这个假设惊到了,他压低身子,扶额揉揉鼻梁。又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没忍住,弯弯眼睛,然后起身。

在他转身离开时,英俊的脸庞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在他身后,他画的那张脸永远留在了铜镜上,不同的是,那本来就不好看的嘴唇,此刻夸张的向下弯着,一张丑陋、简怖的嘴脸。

台闻磔站在一片空旷、杂乱的大厅里。

原本规整,不苟的桌椅全部打乱,花瓣凌乱的撒了一地,因无人更换而干燥萎缩。

台闻磔看了一会儿,动动眉,走进了这片狼籍中。

奢华昂贵的遮毯跌落在地,中央的清透水帘也接近干涸,只有几片干瘪的碎瓣。

昔日的乌颜阁不过几天便蒙了尘。

“唉......”饶是不喜欢这种醉酒笙歌风流场所的台闻磔,也不禁片刻遗憾。

“别惋惜了,这也不是真正的乌颜阁。”

他握着剑回头,檀召忱站在铺旧的阴影中,他笑笑:“你没抓住那吉祥物啊,那有点麻烦耶。”

他走近,自顾地说着:“就咱们今晚这经历,除了前担就是后怕的,依照管小量口中的漼娘子,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的,你没觉得现在的她有点割裂吗?”

他走到距台闻磔几米的地方停住,不再动弹。

台闻磔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冷冰冰的开口:“我看你挺割裂的。”

“……”

檀召忱肩膀微不可及的松下一点,他上前站到台闻磔身边:“我这性格使然。”

台闻磔肉眼可见的远离他,“你身上有很浓重的妖气。”

檀召忱很惊喜:“真的?我以为我不配。”

‘......我替妖感到耻辱。”

他俩并肩往前走,“小磔,我们在方才在的那个阁楼,理论上讲我们一开始是在四楼,包括我去找你和管小量的时候……但其实,我们一直是在第三层。”

“我们没有去到第四层,或者说,那里的乌颜阁,本身就没有第四层。”

台闻磔气息未变:“嗯。”

“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一个样,至少假装赞叹或好奇一下嘛,让我有说下去的**。”

“......你怎么知晓的?”

“我去找你的时候,用长景指的路,我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从那鬼里鬼气的乌颜阁直接找你吧?它熟悉你的灵气,我当时在最底层,好歹也要转两圈意思意思,但它一开始便去了第二层,所以说,那才是真正的大厅。”

“嗯,有理。”

“......这很显而易见吗?”

“没,我只是在想,漼染眠为什么要把他们尸身藏匿,只留......”四颗头确实很是诡异,他抿抿唇,“他们四人的首级给人看。”

“我们自踏进鬼道时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很乱,就好像布局人相当随意,我们看似遇到了很多,但其实一直在漫无目的。”

“她似乎一直在把我们分开,但却不伤及性命,她本身也没有再出现。而我们丝毫没有头绪,你第一次开鬼道时为什么把我们引进虚假的乌颜阁?是感受到她在吗?”

“这倒不是,”檀召忱这下真的很无辜,“入鬼得以生人引魂,这生人不只我们,只要你三魂七魄在就可以,能避开许多麻烦事,俗言讲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一旦开鬼门,意味着你这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活人。”

见台闻磔不说话,他又上去挤兑他:“这招叫‘送佛’,怎么样是不是很方便?”

台闻磔推开他:“这倒是挺显而易见的。”

“......其实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台闻磔不理他,“所以我们在那个乌颜阁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活人?”

他想起欢声笑语的宾客,和不断招揽生意的姑娘们。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是否依旧是活人。

“是的,我们在那里经历的事情都是我们去真正的乌颜阁会遇见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染眠姐姐是不知道的,该怎样还会怎样,会一五一十的复刻过来。”

台闻磔来了点兴趣,“这招叫什么?”

“假骗,假装骗一下啦,还是以染眠姐姐为主角。”

“怎么不是以你为主角?”

“......我又不是专修鬼道的。要是真那么厉害,你不得第一个捅死我?”

台闻磔连冷脸都省了。

他们走上四楼,这里显得格外破旧,阁壁被凿上许些窟窿。

台闻磔面对这一地腐迹,他将剑提到胸前,就像月光在水面扫出的粼粼涟漪,蓝光向四周晕开,不似他本人天天挂着一张冷脸,台闻磔的内力是温暖清澈的。他左手布印。

“无兆现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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