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郭景燃。”于凌清让乔元茗先保管好石墨炸弹，她需要在关键时刻再动用这个大杀器。
她在完全恢复记忆后，就匆忙跟着假乔元茗离开了，也没来得及跟郭景燃打声招呼，希望他没有等急了吧。
于凌清看了下城市轨道车停靠点，找到最接近目的地的站点下车。
再次见到郭景燃的时候，他的黑眼圈消退不少，看起来刚起，他看到于凌清从店外进来，招呼道：“等急了吧，怪我睡太长。”
于凌清：……
好吧，看来郭景燃并不知道她和乔元茗消失了许久。
“过来再检查一下，看看你记忆恢复的情况，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就可以走了。”郭景燃让于凌清戴上检测头盔。
一旁的仪器生成检测报告，郭景燃看了一眼说：“没有问题，最近如果有疲惫感是正常的，不过你以后需要注意一点，你的大脑屏障已经很脆弱了，如果大脑再次被侵入，很可能会变成白痴。”
于凌清点头，问道：“我们打算离开这，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郭景燃神情恍惚了片刻说：“不了，在哪都一样，你们要是想走的话，最好过几天，移动城市大概一周会靠近地面一次。”
“太久了。”于凌清揉了下眉头，之前精神一直紧绷着没注意，现在她明显感到了精神不济，“这确实是个麻烦。”
现在机械人实验基地出了事，叶段源第一个就能想到是她和乔元茗做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留在-8城市了。
“交给我。”乔元茗出声，“我来控制驾驶室，让城市驶向地面。”
“好。”
于凌清站起身，转头又对郭景燃问道：“该怎么分辨哪些是真实的记忆，哪些是虚假的？我现在的记忆真的是真实的吗？”
郭景燃看了她良久，最后回答：“谁知道呢？也许真实是虚假的，虚假也是真实的。”
于凌清没想到，按理来说这么一个严谨的人不该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没再追问，既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问再多也是白费。
况且是荀教授介绍的人，他这么说或许有他的道理，于凌清隐隐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正如她突然想问出的这番话一样，冥冥中有什么在驱使着她走向下一步。
于凌清不再纠结，和郭景燃告辞后，没走几步就到了城市边缘。
“你不用跟着我了。”于凌清停下脚步说。
“怎么了？”乔元茗有点紧张，是因为那个吻，还是因为她在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后，准备秋后算账？可看她平静的样子，似乎又没打算计较。
看着她平静如水的侧脸，乔元茗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不怪我吗？在你想起一切的时候。”其实乔元茗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担心于凌清的态度，所以观察了一路，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放在心上，他猜测许久，还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哪怕非我所愿，既然我承了因，也得受其果。”她在虚拟世界中无限轮回，丢失记忆，甚至被篡改记忆。
于凌清想到这还有些好笑：“你让系统02给我植入虚假记忆，就是为了隐瞒你仿生人的身份，怕我排斥你吗？”
她在一切都想起来后，也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排斥反应是怎么回事了，她不能接触任何一个高科技数字产品，是潜意识想要逃避糟糕的记忆，也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制造出违背她意愿的AI。
“我只是想让你慢慢接受，没想一直瞒着你。”乔元茗惴惴不安，他哪里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可他不能接受于凌清执意销毁他的想法，于是试图改变她的思想，只是没想到会产生这么多的波折，让叶段源趁虚而入植入病毒。
于凌清打断他的话，她看了眼时间说，“我有其他任务交给你，我们兵分两路。”
乔元茗只好答应下来，把保管的石墨炸弹递给她：“小心点，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于凌清应了一声，她头也没回，试探着轻轻触碰了下坚硬冰冷的城市边缘，接着爬上隐形的梯子，她融入在城市背景中，谁也没有发现。
她开启机械外衣极速攀爬了一会儿后，停歇了下回头望去，她极目远眺，注视着看起来只有蚂蚁大小的乔元茗离开，在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后，她轻呼了口气，旋即以机械外衣的最大功率起跳，三两下嗖得窜出数百米，没多久就抵达城市的中心。
于凌清停了下来，顺势坐在-8城市最高处，天幕的顶端，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维修阶梯上。
她俯瞰着这座有限的地下城市，忽地产生虚假的感觉。
眼前看到的金属铺就的地面，挤挤攘攘的低矮房屋，狭窄街道上疲惫行走的人，还有看不透的乔元茗和她自己，甚至是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都是虚幻抓不住的存在，一阵风就能吹散。
如果说站得高看得远，那么困在这个有形的边界里，她无论站的多高，都会被限制视野，只能看到眼前能看到的事物。
至于她看不到的，于凌清呼出一口气，她总有一天能看到的。
很快，于凌清收到了乔元茗的消息，她收回视线，点开光屏查看，他已经抵达中心区域，并且探查到了叶段源的动向，计划可以实行。
趁着叶段源处理完事务后离开实验基地，于凌清毫不犹豫地掏出石墨炸弹，从高空抛落。
石墨炸弹像烟花一样绽放开来，只不过不是五彩的，而是一场盛大的黑色烟花秀，和雪花一样密集，比发丝还要细的碳纤维丝散落向四方，悄无声息覆盖了整座城市。
几不可察的墨黑色碳纤维丝，轻飘飘落在供电线路上，变电站上，附着然后熔融，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机械转动声停止，整座地下城市停摆。
机械人实验基地的人都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才修好，结果又断电，正在进行的实验数据全部报废，只能把正在进行实验的对象重新送回监牢。
等维修人员检查了半天，却发现这次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毕竟总电站也短路烧毁了，整座城市彻底陷入瘫痪，这次的维修无疑是个大工程。
乔元茗按于凌清的计划潜入实验基地，按下控制监牢的按钮，释放唤醒药剂，打开牢门，同时在除了监牢以外的地方，释放沉睡药剂，闻到气味察觉不对的人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已经纷纷倒地。
监牢里苏醒的人们茫然地看向黑漆漆的四周，很快想起他们遭遇了什么，相继从敞开的牢门走了出去。
他们汇聚在实验基地门口，互相询问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逃跑的一路只看见了睡在地上的实验基地人员，短暂的交流后他们赶紧四散离去，生怕出现意外，再被抓住实验。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慌乱的民众同时收到了一条消息，收到消息的人们大吃一惊，不仅是因为此时没有网络什么也打不开，也是因为消息内容令人震惊。
消息内容十分详细的描写了-8城市高层利用诱人的谎言招募实验者，累计有整座城市八分之一的人死于实验，却被高层掩盖，他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只需要不断改进的实验结果，再把成果数据输送到巨型飞船上，来完成叶段源的宏图。
愤怒的人群不约而同涌向中心区域，势要高层给枉死的人还个公道。
于凌清在高空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她进入123号地下城市的时候也发生过，虽然有所不同，但公布的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叶段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为了侵入虚拟世界，输送制造机械人的实验数据进去，想要掌控整个虚拟世界，虽然没得手，但估计还有后手。
即使是现在，于凌清也敢肯定，叶段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而叶段源的攻心计谋，不得不说，确实对她产生了影响，于凌清皱了皱眉头，叶段源的话真假交织，但有些事不是她能忽略的，这部分的真实也正是可怕的地方，她无法肯定乔元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引爆。
而乔元茗对真正的问题一直避而不谈，于凌清眼眸幽深，或许该做个了断了。
不知是记忆恢复的影响，还是她确实太累了，她的眼皮低垂，慢慢睡了过去。
于凌清醒来时已经没在高空了，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旁边的墙上挂着优雅精致的绅士油画。
“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来-8城市。”叶段源坐在一张圆椅上，手正在一刻不停地操作着光屏，察觉于凌清醒了，他停下手偏头看向她。
于凌清没说话，他也不介意，叶段源继续手里的动作说道：“你想要记忆，就迟早会来找郭景燃，我这叫守株待兔对吧？”
“疯子总是喜欢伪装。”于凌清对他说的话嗤之以鼻，“你让我看的戏结束了吗？”
于凌清只感到了不怀好意，他似乎喜欢垂死挣扎的猎物，可惜她并不乐意当一只猎物，就如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睡过去一样。
“没有，这才刚开始呢。”叶段源意味深长道。
于凌清静静看着他演，她有些问题无法在乔元茗那得到解答，或许通过叶段源是个不错的途径。
她敛眸，算起来，乔元茗快要完成她的交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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