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鸟儿啁啾,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行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里,C大一片盎然春意。
面对如此生机勃勃的场景,陆阳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忍不住吹了几声口哨。
“哥们儿,看见什么了?”跟他一起来的小陈,因为年纪相仿,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春色诱人啊。”陆阳朝前走去,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留给他一个背影,“你不懂,你不懂。”
迎面几个女学生驻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雀跃的神情透出她们正在讨论什么。
联想到陆阳刚刚的话,小陈笑着追上去,正要勾住陆阳的肩膀,身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敢耽搁,赶忙接听。
一听来电的是隋州,陆阳也立刻正色起来。
“隋队说等会儿他也会过来。”
在等待隋州的时间里,陆阳和小陈等人从死者的同学和老师那里简单了解了一些信息,随后将社团的其他成员聚集到一间空教室,准备进行初步询问。
“警察为什么还要把我们聚在一起?”第一个开口的竟是昨天神色慌张的孟章。
经过一晚上,他看起来镇定了不少,但说话时眼中仍隐隐闪过晦暗不明的心绪。
曲蕾显然没那么轻松。今天的她依旧瑟缩在刘子奇怀中,根本不愿再去回想昨天的事。
她面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因为昨晚刘子奇不知道去了哪里,发生那样的事也没有陪在她身边。只要一入睡,那些可怕的画面就扑面而来。
所以她今天见到刘子奇,就扑进他怀里,仿佛这样能驱散些许恐惧。
刘子奇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安抚着怀里的女友,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对面的曹铭脸色一如既往地阴沉。望着眼前亲密的两人,他的不悦愈发明显,整个人显得更加冰冷。
坐在他旁边的朱浩都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壮着胆子接孟章的话,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谁知道呢?凶手还没抓到,搞得人心惶惶的。”
再没人接话。
几人各怀心思,除了偶尔的对视,教室里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隋州站在窗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估摸着他们还能维持这种短暂的平静多久。终于,在其中一人快要起身时,他带人走了进去。
“昨天大家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今天应该好些了吧。”活跃气氛的话隋州自然不会说,为避免尴尬,也为安抚众人,陆阳打破了沉默,随即按隋州先前的吩咐开始问话,“孟章,C大广告学系,戏剧社社员,负责道具,对吗?”
被点名的孟章抖了一下。昨天的惨案就出在道具上,他难辞其咎。熬了一夜,绞尽脑汁想好一套说辞,可一触到隋州的目光,那些搪塞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是。道具三天前就放在后台了,每天早上我都会检查,以防出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乎微不可闻。
陆阳下意识地看了隋州一眼,后者没什么反应。他朝小陈挑了挑眉,对方一边记录,一边回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没错,这人肯定有问题!
这么明显的破绽,连他都看得出来,隋队必然早察觉了异常。
“但你昨天早上没检查。”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孟章霎时脸色大变,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那两颗熟悉的头颅和满地的鲜血……他知道,这一切或可避免,只要他当天早上仔细检查过。
在场几人听到孟章没检查道具,神色各异。他们私下也曾讨论过,但孟章说得含糊,事情又太过骇人,于是都不约而同地略过了这一点。
此刻他们看向孟章的眼神都带上了责备,尤其是曲蕾。她从刘子奇怀中坐直身子,一脸不可置信。
“原因。”隋州的声音冷静如常。
孟章脸上的痛苦未消,更多了几分犹豫。“我……前一天晚上喝多了,睡过头,就忘了检查。”
“你的说法,我们之后会核实。”陆阳接到隋州的眼神示意,翻了翻手中的资料,继续问下一个:“朱浩,戏剧社社长,和死者周斯文、项东同为哲学系。据你们系同学反映,你最近和他们两个都有过争吵?”
“只是意见不合罢了。”朱浩眼神闪躲,手心却攥得紧紧的。
“意见不合?可你同学说是因为一个叫于卉卉的女生。她也是你们社团的,对吧?”
“于卉卉?”出声的是曲蕾。
她记得那个女生,容貌姣好,追求者甚多。平常来社团的次数不多,彼此算不得熟悉。这次汇演她也客串了一个角色,但出事之后好像就没再见到她。
“你们很熟吗?”陆阳问。
曲蕾想了想,摇摇头,死咬着下唇说:“我们和她不熟,她来社团的次数很少,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她抱着刘子奇胳膊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这话强调得有些刻意。
曲蕾口中的“我们”,显然是要把自己和男友捆在一起,跟于卉卉划清界限。
隋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刘子奇脖子上的项链,对方却似乎格外敏锐地避开了。就在两人目光即将交汇的刹那,隋州转向朱浩继续发问:
“我们问过昨天帮忙搬道具的社员,他们说曾在你面前抱怨道具太重,但你发脾气把他们打发走了。是不是?”
隋州的问话像引信,一下子点燃了始终战战兢兢的朱浩。他脸色煞白,语气却冲得很,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当时情绪不好。于卉卉那个婊子!那天晚上约我去天台,结果根本没来,害老子吹了半宿冷风!”
孟章听到于卉卉约见朱浩时,猛地抬起头,随即又悻悻低下。刘子奇神色如常,曲蕾看他没什么反应,悄悄松了口气。曹铭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关于这个于卉卉,几人必定还有所隐瞒。
隋州不再发声,对后续的问话不置可否。他起身走出门外,点了根烟,想了想又掏出手机发短信叫小陈出来,留陆阳和另一名警员继续询问。
小陈出来时,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影笼罩在烟雾中。
他和陆阳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隋州这样能力出众的上司,更多是敬佩和仰慕。平时出勤他们常跟在隋州身边,知道对方虽然看似冷漠,但举止得体,令人舒服。
难得有单独学习的机会,小陈可没忘记刚才陆阳那羡慕的眼神。他按下窃喜,望向雾中那人。
身量很高,却因清瘦而显得有些微驼。转角处的窗户投进阳光,混着烟雾,他整个人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两声咳嗽打断小陈的思绪,他赶忙上前递了包纸巾。
隋抬头道谢,略带刺鼻的烟味飘了过来。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用纸巾捂住口鼻,闷声道:“跟我去一趟女生宿舍,找于卉卉。”
“是。”队长的吩咐自然听从,但小陈走到楼梯口,发现隋州仍在原地,“隋队?”
语气略带试探。
“你先去。”隋州仍捂着口鼻,朝他摆了摆手。
等隋州赶到时,小陈已查到了于卉卉的宿舍。
女生宿舍干净整洁,但于卉卉的床位格外空荡,像是没人睡过。
同宿舍的女生见小陈面露疑惑,主动解释:“卉卉平时都在外面住。”
“宿管不管吗?”小陈记得就算上大学,宿管偶尔会过问。
被问的女生略显尴尬,瞅了瞅跟来的宿管,没再接话。
打发走宿管,女生才小心翼翼地说:“宿管来查时,我们都说她马上回来。”
“她现在人在哪儿?”隋州没再纠缠这个问题。他记得昨天在后台也没见到于卉卉。
小陈因他近身,嗅见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心下了然——隋队刚才怕是去清理烟味了。
“她昨天没回来,也没去上课。”女生答道。
“最近有联系过吗?”见隋州这么问,小陈有些诧异,但那女生却似已习惯见不到人的状态。
“等一下,我打给她试试。”女生立刻拨了几个电话,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无人接听。
“好的,谢谢。”
隋州眼睫低垂,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女生哽咽的声音:“卉卉不会出事吧?昨天的演出……她也参加了。”
安慰人似乎超出了隋州的能力范围。
看出他的为难,小陈赶忙劝了几句,表示会尽力追查于卉卉的行踪,并强调昨天出事的并不是她。好说歹说,女生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
“打电话回局里,让人查于卉卉最近的联络人和消费记录,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行踪。”小陈正想打趣两句,听到指令,立刻正经起来。
陆阳那边的问话也差不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隋州这个低气压制造者,进展快了许多。
“刘子奇和曹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话多得不行,一个惜字如金。”
“问出什么了吗?”小陈抱着一大袋零食坐上陆阳的车。
“小心点!别撒我车上!”陆阳看见零食险些掉在座椅上,心疼得帅脸皱成一团,嘀嘀咕咕着,早知就不开自己的车了。
小陈知道陆阳对这辆路虎宝贝得不行,但凡开车必是它。今天听说便衣去C大,他兴冲冲开车来显摆,小陈刚才就是故意逗他。
“放心。是你自己要开这车的,刚进校门时多拉风啊,看你表情享受得很。瞧瞧,隋队的车可比你这辆低调多了。”
“就是就是。”同车几人也起哄。
陆阳被噎得没话说,只在暗处偷偷翻了个白眼。隋州的车是低调,可价位不比他的低。再看他平常穿的衣服,虽不是什么大牌,但质感绝对不差。
这群铁憨憨!
想起以前鲁莽查到的隋州背景,他知道隋州虽非大富大贵,但也绝不差钱。既然隋州没透露的意思,陆阳识相地闭了嘴。
回到警局,隋州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死者周斯文和项东死前与朱浩有过争吵,起因就是于卉卉。孟章前一晚确实喝了酒,所以第二天表演迟到,但他和死者没什么冲突。据说孟章常泡酒吧,排练时也常一身酒气,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刘子奇算是社团的赞助商,跟成员关系都不错,风评也可以,但据说有点花心,所以女朋友曲蕾盯得特别紧。还有那个不爱说话的曹铭,平时独来独往,性子孤僻。”
陆阳噼里啪啦说完,却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据其他社员说,他们几个都有单独待在后台的时间,没人能证明,但也没证据指向谁。”
隋州听完点了点头,“于卉卉呢?”
“于卉卉的消费记录只到昨天早上,之后就没有了。通话记录里,她和刚才提到的一位联系频繁。”小陈卖起关子。
这是他们调查中难得的调剂,大家纷纷猜测。
“朱浩?”
“刘子奇?”
听到陆阳的回答,小陈顿时泄了气,“隋队能猜到是刘子奇我认了,你怎么也知道?我还以为大家都会猜朱浩。”
“你刚才不说了吗?刘子奇有点花心,社团有这么一个美女,他怎么可能不下手?”陆阳痞痞地笑着,挑眉看向小陈。
其他人虽觉陆阳说得在理,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曲蕾描述于卉卉时,特意把‘我’换成‘我们’,急于将刘子奇和于卉卉撇清,手却不自觉地抱紧刘子奇的胳膊。
另外,孟章听到时嗤笑了一声。若还需进一步证实,可以查刘子奇脖子上的项链——里面似乎刻了字,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应该是三个字母。”隋州一番话点醒了众人。
一阵嬉笑之后,有人想起正事:“隋队,刀片也查过了,本市暂未发现有人定制这种东西。”
“好。继续仔细调查,凶器是成品,但买回来时未必是最终形态。大家再查查现有嫌疑人与死者的交集,比对勘验组的报告。”
隋州点拨到此为止,事情似乎正走向明朗,他却不由皱起眉头。
总觉得这些人的联系,远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目光移到面前的电脑上,他想起了昨天收到的那封文件。
潘多拉的魔盒,似乎正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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