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董诗桃和成莹然,是在302宿舍。那天我拖着行李箱找不到宿管,急得快哭了,是董诗桃跑过来帮我扛箱子,她牛仔裤膝盖上沾着点钴蓝颜料,笑起来眼睛亮得像画室的聚光灯。成莹然则蹲在旁边帮我贴床帘,手指纤细,贴得又整齐又好看。
那时候我觉得,能和她们住在一起真好。董诗桃画得好,老师总把她的画当范例;成莹然心思细,我画不好素描时,她会悄悄把改好的速写塞给我。她们是宿舍里的“双璧”,走到哪儿都有人夸,而我是最小的那个,跟在她们身后,像株靠着阳光生长的小草。
我也想被看见。大一那年冬天,画室没有暖气,我裹着厚外套熬了三个通宵,画了幅《雪落窗台》,自以为比董诗桃的作业好。可讲评时,老师扫了眼我的画,转头就夸董诗桃:“诗桃这张光影处理得妙,有灵气。”我攥着画笔,指甲掐进掌心——明明我也很努力,为什么没人看见?
真正的刺,是大三那次“青春印象”赛。我改了八版稿子,画的是老家的巷口,奶奶坐在门槛上缝衣服,阳光漏过瓦缝落在她白发上。我觉得这是我最好的作品,满心以为能拿第一。可董诗桃也参赛了,她画的是我们宿舍的阳台,三个姑娘的影子叠在墙上,暖得像团火。
颁奖礼那天,主持人念出“一等奖董诗桃”时,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又沉又闷。董诗桃下台后跑过来,把她的狼毫笔塞给我:“小梓馨,你那幅《巷口》特别有灵气,下次我们一起改改。”我笑着接了,转头却把笔扔进了宿舍垃圾桶——我不要她的施舍,我要的是和她一样的掌声。
毕业后,我留在这座城市,租了个小单间画画。可投出去的稿子总被退回,刷朋友圈时,却看见董诗桃和成莹然的出租屋——落地窗,梧桐影,她们的画架并排靠着,像当年在宿舍一样。嫉妒像藤蔓,悄悄缠上我的心。
那天刷到董诗桃的《夏日纪事》,画里她和成莹然抱着西瓜,影子叠在一起。我盯着画里相似的光影角度,突然想起三年前见过的某国外画师作品。一个恶毒的念头冒出来:如果她“抄袭”了呢?
我注册了小号,截了对比图发在网上,编造她“缝合怪”的谣言。起初只是想让她难受几天,可看着评论区的谩骂越来越多,看着有人扒出她的私人账号,用恶俗的话攻击她和成莹然的关系,我竟觉得解气——终于,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董诗桃了。
直到警察敲开我房门,我看见成莹然站在楼道里,眼睛红得像兔子。她问我“为什么”,我笑着喊出积压多年的怨怼,可当她说“董诗桃没了”时,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画笔砸中。
监狱里的夜晚很冷,我总想起大一那年,董诗桃帮我改画的样子。她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笔教我画明暗交界线:“小梓馨,别急,画画要慢慢来。”那时候她的手很暖,可我却把这份暖,亲手烧成了灰。
有次狱警给我带了本画册,里面夹着张画——是两个交叠的手,画纸有道细细的裂痕,却被粘得很整齐。背面写着一行字:“有些路走歪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抱着画册哭了,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我从来不是想拿第一,只是想被她们看见——可我用错了方式,把最该珍惜的人,推到了深渊里。窗外的梧桐叶落了,像那年美院后山的日落,红得刺眼,却再也照不亮我走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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