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的话一出，院中的茶香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沈卿尘看着纪淮之眼里跃跃欲试的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最终缓缓颔首
“好。”
他倒想看看，这个总藏着后手的“混子”，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约定在三日后的演武场。
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那日天还没亮，场边就挤满了看热闹的弟子。
有人赌沈卿尘稳赢——毕竟他是宗门内定的少主，金丹期的修为摆在那里，对付一个筑基期的纪淮之，简直是碾压局。
也有人偷偷嘀咕，觉得纪淮之敢开口，定有依仗，先前他点评招式时的精准，修复七星草的手段，都透着不简单。
赵峰也来了，站在人群后排，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倒不关心谁输谁赢，只盼着纪淮之能吃个大亏，最好被沈卿尘打出个好歹来。
辰时一到，沈卿尘一袭白衣立于场中，长剑“流光”横在身侧，剑身映着晨光，亮得晃眼。
纪淮之则来得随意，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手里没拿任何兵器，只揣着颗青绿色的灵果，边啃边慢悠悠走到场中央。
“沈少主，承让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果肉，把果核往后一抛，正好落在不远处的竹篮里，动作利落得让人咋舌。
沈卿尘不多言，手腕轻抖，流光剑嗡鸣一声，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纪淮之面门。
这一剑看似寻常，却藏着云渺宗剑法的精髓，角度刁钻，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众人都以为纪淮之会狼狈躲闪，却见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竟像片落叶般斜斜飘开，恰好避开剑气的同时，右手快如闪电，屈指在流光剑脊上一弹。
“叮”的一声脆响，沈卿尘只觉一股巧劲顺着剑身传来，手腕微麻，剑势竟被生生滞了半分。
他心中微惊，这手法……不像是寻常的卸力技巧，倒有点像古籍里提过的四两拨千斤，可纪淮之明明没动用多少灵力。
不等他细想，纪淮之已经欺近身侧，左手成掌，看似轻飘飘地拍向他肩头。
沈卿尘旋身避开，长剑回撩，剑光如网，将纪淮之周身罩住。
可对方就像条滑不溜丢的鱼，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找到空隙，时而弯腰，时而侧翻，甚至有次借着沈卿尘的剑风往后一仰，几乎贴地滑行半丈。
“纪淮之这是在戏耍少主吗？”
有弟子忍不住低骂。
沈卿尘却越打越心惊。
纪淮之的步法诡异难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步都踩在他招式转换的间隙。
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攻其破绽，指尖总往他灵力运转的滞涩处戳，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更奇怪的是，纪淮之的灵力波动始终微弱，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形成一股推力，让他的剑招偏出毫厘。
这根本不是比拼修为，而是一场极致的技巧博弈。
半个时辰过去，沈卿尘的额角渗出薄汗，“流光”剑的攻势渐渐慢了下来。纪淮之也有些喘，灰布衫的领口被剑气划破了道口子，却依旧笑得轻松
“沈少主，累了？要不歇会儿？”
沈卿尘眼神一凛，忽然收剑，灵力在丹田内急转，竟是要动用金丹期的压箱底绝技“星落”。
这招威力极大，寻常筑基期修士挨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小心！”
看台上有长老忍不住出声。
纪淮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盯着沈卿尘周身凝聚的星光，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盘，随手往地上一掷。
铜盘落地的瞬间，盘上刻画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罩以铜盘为中心散开，正好将纪淮之护在其中。
“星落”的光芒撞上光罩，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演武场都晃了晃。
烟尘散去，光罩微微波动了几下，竟完好无损。
纪淮之站在罩内，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挑眉道
“这招挺唬人，就是动静大了点。”
沈卿尘看着那面毫发无伤的光罩，瞳孔骤缩。
那铜盘上的符文，他在修复金丹的医典残卷里见过类似的记载，是一种极为古老的防御阵法，需以自身精血催动，纪淮之……
就在这时，纪淮之忽然动了。
他身形一晃，竟直接穿过了光罩，几个起落便到了沈卿尘面前，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点。
沈卿尘只觉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涌来，体内翻涌的灵力瞬间平息，握着剑的手一松，流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胜负已分。
演武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呆了。
金丹期的沈卿尘，竟然真的输给了筑基期的纪淮之？
纪淮之收回手，弯腰捡起流光剑，用袖子擦了擦剑身上的灰尘，递还给沈卿尘
“承让。”
沈卿尘接过剑，指节微微发白。
他输了，输得干脆利落。
可心里却没有多少挫败，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解开了某个缠绕许久的结。
“你师父是谁？”
他再次问道，声音比上次更沉，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认真。
纪淮之笑了，阳光落在他眼里，碎成点点金芒
“想知道？”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等你能接住我三招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满场目瞪口呆的弟子，和握着剑、望着他背影的沈卿尘。
赵峰在人群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看着纪淮之的背影，又看看沈卿尘，忽然阴恻恻地笑了——纪淮之越是出挑，就越容易引来不该有的目光，到时候，根本不用他动手……
而沈卿尘回到院落时，才发现衣襟内侧多了个小小的纸包。
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药草，叶片上还沾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他认出那是缓解灵力透支的“凝气草”，正是他方才强行催动“星落”后最需要的东西。
指尖捏着干燥的草叶，沈卿尘望向纪淮之离去的方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个“混子”的秘密，他好像越来越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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