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开春，栗子树抽了新枝，比去年粗了一圈。曹操蹲在树旁，用小刀在树干上轻轻刻了两道横线——一道是他的身高，一道是司马懿的。“你看，咱们都长高了。”他拉着司马懿的手贴在刻痕上，指尖蹭过树皮的纹路，“明年再刻，等这树长得比屋顶高，咱们的刻痕就能绕树干一圈了。”
司马懿笑着点头，伸手拂去他肩上的草屑。刚转身要回屋，就被曹操拽着往院外跑：“带你去个好地方！”马车驶出城门，一路往南，停在一片桃林前——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在地上，铺成了柔软的花毯。
“我打听了半个月，才知道这儿有片桃林。”曹操拉着司马懿跑进桃林，花瓣落在两人发间、衣袍上。他忽然停下脚步，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两枚桃木佩，上面分别刻着“孟德”和“仲达”。“木匠说桃木能辟邪，咱们一人一个。”他把刻着“仲达”的佩件系在司马懿腰间，又让对方给自己系上，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挠，“这样，咱们就永远系在一起了。”
夏天的葡萄终于熟了，紫莹莹的串在藤架上，像挂满了紫色的玛瑙。曹操搬来竹梯，小心翼翼地摘葡萄，每摘一串都先递给司马懿尝：“这个甜，仲达多吃点。”两人坐在葡萄架下，把吃不完的葡萄酿成酒，曹操负责揉碎葡萄，汁水沾了满手，却非要往司马懿脸上抹，看着他鼻尖沾着紫汁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司马懿也不恼，伸手把葡萄汁抹回他脸上，两人闹作一团，藤架下的笑声混着葡萄的甜香，飘出很远。
入秋时，栗子熟了。这次曹操学乖了，戴了粗布手套摘栗子，再也没被扎手。他把摘好的栗子堆在院里，像座小山。司马懿坐在石凳上剥栗子，曹操就蹲在旁边帮衬，虽然还是剥得乱七八糟，却学得格外认真。晚上，两人用新摘的栗子做了栗子糕、栗子粥，连茶里都加了栗子碎。曹操捧着碗栗子粥，喝得鼻尖冒汗，含糊不清地说：“仲达做的，就是比外面的好吃。”
冬天的雪来得早，一夜之间，院子里白了一片。栗子树的枝桠上积着雪，像开了满树的白花。曹操拉着司马懿在院里堆雪人，他滚了个大雪球当身子，司马懿滚了个小雪球当脑袋，两人一起给雪人安上眼睛——用的是两颗黑葡萄，鼻子是根胡萝卜，连围巾都是曹操特意找出的红绸巾。“你看，雪人戴着红围巾，像不像当年我剑穗的颜色？”曹操指着雪人，眼睛亮闪闪的，忽然伸手把司马懿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天太冷，别冻着了。”
夜里，两人围着炭盆煮酒，喝的是夏天酿的葡萄酒。曹操斟了两杯，递一杯给司马懿，自己捧着杯子，忽然说：“仲达，等以后，咱们就在这院里盖间小屋子，不用太大，能放下一张榻、一张案就好。春天看桃花，夏天摘葡萄，秋天剥栗子，冬天堆雪人，好不好？”
司马懿握着酒杯，看着炭盆里跳动的火光，映得曹操的眉眼格外温柔。他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落：“好，就咱们两个，一直这样。”
曹操笑着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唇，葡萄酒的甜香在两人唇间散开。窗外的雪还在下，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屋里的暖意裹着酒香，漫过了岁岁年年。
栗子树的刻痕一年比一年多，桃木佩的绳结被磨得光滑，葡萄藤的枝桠爬得更高，雪人的红围巾换了一条又一条。他们没等来盖在院里的小屋子，没等到栗子树的刻痕绕树干一圈，却在无数个这样的朝暮里，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了心底最软的地方。
后来的日子再兵荒马乱，再权谋交错，每当司马懿摸到腰间的桃木佩，每当曹操想起桃林里的花瓣，总会想起那些在邺城的寻常四季——有葡萄的甜，有栗子的香，有彼此掌心的暖，还有那句藏在心底的话：
只要你在，四季皆甜，岁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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