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花谢了又开,第三年春天,曹操再拉着司马懿去时,树下竟冒出了几株新草。他蹲下来,小心翼翼把草挖出来,用布包好:“回去种在院里,和栗子树作伴。”司马懿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指尖拂过腰间的桃木佩——绳结被摩挲得发亮,刻着“孟德”的佩件,总被曹操揣在贴身处,沾着他的体温。
回去的路上,马车经过市集,曹操忽然掀帘喊住卖风筝的摊主。这次他没要雀儿或兔子,非要摊主扎一只“双蝶戏花”的风筝,竹骨糊着浅粉的纸,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乎气。“等风大了,咱们一起放。”他把风筝抱在怀里,像抱着件宝贝,“让它们飞得高高的,就像咱们俩,永远不分开。”
夏天的葡萄藤长得更茂了,枝叶垂下来,把院子遮得满是阴凉。司马懿在藤架下摆了张竹桌,刚铺开宣纸,曹操就凑过来,非要学写毛笔字。他握着司马懿的手,笔尖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两道,却得意地说:“你看,这是‘孟德’和‘仲达’。”司马懿低头一看,哪是什么字,分明是两个缠在一起的小圈,却还是笑着点头:“好看,比字帖上的还好看。”
入秋摘栗子时,曹操已经能熟练地戴着手套剥壳了。他剥了满满一碗栗子仁,先挑出最饱满的几颗,递到司马懿嘴边:“今年的栗子比去年甜,你多吃点。”夜里做栗子糕,他非要帮忙揉面,面粉沾了满脸,像只白胡子老头。司马懿笑着替他擦脸,却被他抓住手,按在面粉里轻轻蹭了蹭:“这样咱们就都沾着面了,是一起做的糕。”
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两人堆的雪人比往年高了半头。曹操找了块墨锭,给雪人画了双圆眼睛,又把自己的旧棉帽摘下来给雪人戴上:“这样它就不冷了。”司马懿站在旁边笑,刚想说“雪人不怕冷”,就被曹操拉进怀里——他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两人身上,下巴抵在司马懿发顶:“你怕冷,裹紧点。”
夜里煮酒,曹操忽然从袖袋里摸出块玉佩——不是当年的白玉雀,是块新雕的暖玉,上面刻着“岁岁安”三个字。“工匠说这字吉利。”他把玉佩系在司马懿颈间,指尖蹭过他的锁骨,“以后戴着它,就像我陪着你,岁岁都平安。”司马懿摸着玉佩,暖意在胸口散开,忽然伸手抱住曹操的腰,把脸埋在他肩窝:“孟德,有你在,就是最好的平安。”
第四年开春,栗子树的树干又粗了一圈,曹操刻下的横线,已经到了两人的胸口。他站在树下,伸手比了比,忽然转头对司马懿说:“等这树长到能让咱们靠着乘凉,我就去求父亲,让他给咱们办亲事。”司马懿的耳尖瞬间红透,却攥紧了曹操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的风很软,吹得栗子树的新叶沙沙响,腰间的桃木佩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曹操拉着司马懿坐在树下,从袖袋里摸出块糖糕——是去年秋天剩下的栗子糕,被他小心藏了大半年,还带着点甜味。“你尝尝,虽然有点硬,但是甜的。”他递过去,自己却不吃,只看着司马懿的眉眼,眼里盛着的光,比春日的阳光还暖。
他们没等到栗子树长得能靠着凉乘,没等到求亲的媒人上门,没等到“双蝶戏花”的风筝飞得高高的。后来的日子里,曹操成了逐鹿天下的孟德公,司马懿成了深谋远虑的仲达先生,铜雀台的风卷着权谋,洛阳的雪藏着算计,可每当夜深人静,司马懿摸着颈间的“岁岁安”玉佩,曹操摸着贴身处的桃木佩,总会想起邺城的院子——
葡萄藤还在爬,栗子树还在长,雪人戴着旧棉帽,风筝躺在箱底,还有那年春天,树下两人交握的手,和那句没说出口的“一辈子”。
原来有些甜,不用常挂在嘴边,不用刻在纸上,只消藏在岁月里,藏在彼此的心跳里,就够撑过往后所有的兵荒马乱,温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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