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四节课下课,盛柯插着兜晃了过来。
谢晏在写家教给他布置的额外作业,头也没抬,他已经逐渐习惯盛柯时不时来找方趁时说话的事了。
“你怎么不看手机?我给你发了消息。”
“在看书。”方趁时语气淡淡,“发了什么?”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盛柯人杵在谢晏课桌旁边,手指一点一点的,就戳在谢晏放在桌角的课本上。方趁时从抽屉里摸出被他冷落了一早上的手机,打开,先是看到了他妈的名字,顿了顿,然后才往下滑找到盛柯。
盛柯给他发了条澜鸟的链接。
澜鸟是澜越专门为学生打造的大型“校友会”APP,只有在澜越就读过的学生才能注册,毕业后同样能够使用,所以不仅是学生课余生活的调味品,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社交平台。
方趁时直接把手机收了起来,朝盛柯伸出手:“我没注册。”
“还没注册啊?再不注册你都要毕业了。”盛柯摇摇头,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几下,点开帖子递过去。
方趁时接过,垂眼查看。
是个投票帖,大概意思是说开盘赌谢晏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有兴趣的人请在今日午休时间到高二(7)班集合云云。
评论区里吵成一团乱麻。
老实说,在当事人旁边背着他看他的八卦帖,体验还有点新鲜,方趁时掀了下眼皮,看到谢晏在问盛柯,“澜鸟是什么东西?”
“呃,”盛柯不知道怎么说,主要是怕谢晏注册账号看见那个帖子,但话又说回来,因为这种小事就瞒着不告诉对方一个全体学子都能用的APP是什么,好像也不符合盛柯个人的行事美学,“是个校内的社交APP,在读或者毕业的澜越学子都能玩。”
谢晏一愣:“毕业学子都有?”
“嗯,有,不过你不刻意搜的话刷不到毕业生的帖。”盛柯耸耸肩,“大数据么,多多少少有点信息茧房。”
“那没事,养养账号就好了。”谢晏笑了下,“回头我注册个看看。”
他对澜越的毕业生确实有兴趣,像这种学校,毕业学子的人脉、见识非一般人可比,谢晏想要开拓下自己的眼界。
他觉得他也不能光靠零花钱接济舅舅,那不是另类的“抢劫”么?最好还是他自己有赚钱渠道,这样接济舅舅的时候也能更理直气壮一点。
方趁时这时把手机递回去。盛柯问:“看完了?”
“嗯。”
“有什么感想?”
“无聊。”方趁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啊,不是说今天吃食堂?”
“走走走。”盛柯拍拍谢晏的书,“一起去吗?”
“嗯?不了吧,我把上礼拜没吃的自热锅吃掉好了。”谢晏道。他腿没好,走多了也累,有时候就懒得走那么远。
反正自热锅那种东西保质期挺长的。
“都说了叫你少吃垃圾食品,吃好点恢复得也快。”盛柯道,“你这写的什么作业,我咋没见过?”
“家教布置的作业。”
盛柯挑了下眉。
“那你也该去吃饭。看见没?我们方总都在这儿等你。”盛柯朝他身后一指。
方趁时平日里走得飞快,独来独往,想跟他一起行动全靠别人追赶,今天还真就没动,安安静静地站在谢晏身后靠墙的位置。
谢晏回头看见他一愣,又对盛柯道:“他难道不是在等你?”
“我靠,他什么时候等过我?”
“……”
方趁时轻嗤一声,转过头走了。
两个糟心玩意儿。
“看吧,我就说他不会等我。”盛柯耸耸肩,“下来一起吃啊,我替你打饭,你慢慢走,不许不来,食堂一楼见。”
盛柯说完,仗着自己两条大长腿,一溜烟地跑了。
谢晏:“……”
谢晏叹口气,将没做完的家教作业收起来,摸过拐杖。
走着!双腿残疾,日行千里,这就是瘸子的宿命。
……
不久之后,他在食堂一楼靠中间的桌子找到了盛柯和方趁时。
像其他学校食堂那样拥挤的场面,在澜越是很难看到的。澜越食堂有四层楼,座位管够,且食物种类丰富。
谢晏一屁股坐在了盛柯旁边,看着面前餐盘里堪称营养餐的选品,真心实意地说了句:“谢了。”
“别客气。”盛柯很直白,“等腿好了给哥打一个月的饭。”
“行。”
方趁时掀了下眼皮。
盛柯:“干嘛?”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方趁时问。
“我靠,我伺候病号吃饭,让他礼尚往来一下怎么了?你讲不讲理?”
“不讲。”
“……”盛柯噎了下,“那你都这么说了,能让我说点什么?”
谢晏默默吃了口饭。
顺便一提,经过几日的相处,他也逐渐适应了这两位相处的画风。
方趁时是个很冷漠的人,其实如果盛柯不进来插一脚的话,谢晏跟他两个人对坐一天也不一定说句话。
这几天上课时听课,下课时谢晏做自己的作业,方趁时一直在看书,相安无事,且不熟。
可能就得要盛柯这种社交恐怖分子才能跟方趁时成为发小。
当然,家世也很重要。
其实谢晏骨子里是个很冷的人,也知道小谢晏的家世跟他们比远远不如,所以一切都很顺其自然,他俩斗嘴,他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当挂件。
挂件很快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
“……谢晏?装一学期总要装吧?”
“你怎么不说一年呢?或者干脆一年半,直接装到毕业!装到毕业他就可以当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了!”
“不行吗?还不许人家真想学好了?高二下了也该发力了好不好。”
“你这话说的,澜越有谁在乎高考的吗?考砸了又怎么样。”
“笑死了,咱们澜中也有在乎的人好不好,退一万步说,考得好家里有面子啊!”
……
谢晏朝那边看了一眼,看见一群眼生的人。
闲言碎语的,他是没少听,也不太在乎,不过听这群人的对话,似乎有人在拿他打赌。
他默默地听着,默默地吃完饭,默默地放下筷子。
“……要不这几天我去你家住?陪陪你?”盛柯说。
方趁时看他一眼:“我今年17岁。”
“我知道啊。”盛柯莫名其妙,“你9月份生日就成年了,生日礼物我已经在想了好吧?”
“我的意思是,我快成年了,所以用不着。”方趁时说到这里,看了谢晏一眼,见他已经吃完,自己也放下了筷子,“不是很严重的事。”
“真的?”
方趁时“嗯”了一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行吧,反正你要是需要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盛柯也不强求,说完,他忽然左右看看,意识到什么,“我靠,你俩都吃好了?”
谢晏是吃干净了,无辜地看着他:“我长身体。”
方趁时餐盘里至少还剩下一半:“我减肥。”
盛柯:“……”
盛柯:“啊啊啊我掐死你个狗贼——”
谢晏前几天才知道盛柯为什么在体育课上别致地选择了田径。
他是个易胖体质,一身凹凸有致曲线正好的肌肉全是努力的成果,为此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不像方趁时,天赋异禀。
谢晏因此很疑惑:“你真减肥?”
方趁时看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情绪,但好像在嘲讽:“可能吗?”
谢晏扯了下唇角:“当我没问。”
观察了几天,谢晏发现这大少爷嘴有点刁钻,他自己家司机送来的午饭还好,如果是盛柯家送来的,遇到不太合他口味的饭菜他就只象征性地吃两口。
鉴于两人是发小,盛家的厨子应该不会做方趁时完全不吃的菜,由此可以反推出他有多挑剔。
难怪不需要谢家保姆做的午饭。
谢晏也乐得轻松。
盛柯三下五除二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完,跳起来,豪气万丈道:“吃完了,走!”
另外两人也起身。
方趁时单手拿着餐盘,另一只手插兜,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盛柯自然而然地负担起了帮谢晏回收餐盘的工作。
谢晏两只手撑着拐杖,道:“你们先回教室吧,我慢慢回去。”
“行。”盛柯本来也不想等他,太慢了,说着就跟方趁时一前一后地走了。
谢晏拄着拐,慢吞吞地,走向……
高二(7)班。
午自习时间还没到,教学楼里乱哄哄的,人也不多。谢晏挪过去的时候,怀疑半个教学楼的人都挤在高二(7)班里。
那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个人。他在后门口的墙边靠着,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对话,发现来参与的人并不仅限于高二。
论小谢晏以前在学校里得罪过多少人?
谢晏看了眼走廊外的天空,金色的太阳高悬头顶,俯照大地,天很白,云也是。
看了一圈,也没想起个具体的数。
太多了,而且小谢晏不在意,或者说,他这个人的关注点其实都在那些看不懂的题目,和他爸仿佛无穷无止的叱骂上,对于学校里的人和事,印象太淡了。
难办啊。
谢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听得差不多了,转了个身,就出现在7班后门口。
“你们聊得这么火热,能不能让我也押一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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