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黎墨和许清靠在一起聊了很多，从高中聊到儿时，从过去聊到未来，无所不言。
两个人都很少有像这样敞开心扉的时刻。
“许清。”黎墨握着许清的手，指尖轻轻捏着少年温热的掌心，“你能再次喜欢我吗？”
许清的睫毛一颤，他轻声问：“我发的那些……你都看到了吗？”
黎墨嗯了一声：“一字不落地读完了。”
良久，许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我一直都喜欢你。”
“不一样。”黎墨顿了顿，“我想给你的，不止是喜欢而已。我想你给我的，也不止是喜欢。”
许清眉毛一挑：“你还想得到身子？”
黎墨嘴角一抽。
这兔崽子就这么喜欢挑逗他男朋友吗。
黎墨捏了捏许清的脸颊，压低声音：“小没良心的，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许清垂下眸，用肩膀撞了撞他：“你怕什么？”
黎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脸埋进许清的脖颈，呼出来的热气骚得人发痒。
“我还没准备好，你……等我上网学学。”
许清笑了一声：“网上还教这个？”
黎墨一脸正色：“可别小瞧了万能的互联网啊。你知道那些小*文里的姿势可多了。”
许清：“……”
他男朋友平时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许清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大型犬”，说道：“滚蛋，我还没吃饭。”
黎墨这才反应过来。
从楼下遇到许清时，他好像才从便利店回来。到家以后，两个人还一直坐在这里聊东聊西。
要不是肚子发出了抗议，许清都忘了自己还没吃饭。
眼见许清起身，拿起茶几上的塑料袋走向厨房。
“哎哎哎。”黎墨拉住他的手，微微皱起眉，“你吃什么。就吃泡面？你不是会做饭的吗？”
许清一脸无辜：“人总有那么一两天懒得做饭不行吗？”
“得得得，你在这儿坐着，让我这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去给你做个爱心晚餐。”黎墨一边说着，一边将许清摁回沙发上，夺走人手里的袋子，“冰箱里还有东西吧？还有，少吃点泡面，对胃不好。”
许清有些惊讶，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这个人爱吃泡面来着。
更让他惊讶的是：“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黎墨一边往身上系围裙，一边无比自豪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哥这两年的变化那简直没话说。”
许清无话可说。
黎墨真的变了，变了很多。
许清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黎墨在灶台忙碌的背影。高大的身影系着明显小了一号、还是少女粉的围裙，模样既好笑又有点可爱。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他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仅剩的鸡蛋和几颗青菜，利落地烧水、打蛋、下面，动作算不上顶级大厨的行云流水，却也比许清印象中那个连煮泡面都能糊锅的黎墨强了太多。
“你……”许清犹豫着开口，“这两年变得也太多了。”
黎墨的动作一顿，问道：“怎么了？我现在可是脑子聪明、会做饭会洗衣会暖床，还会哄老婆开心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清清你偷着乐吧。”
许清面露无语，但还是带着笑意开口：“自恋的技术倒是更上几十层楼了。”
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鸡蛋面新鲜出炉了。
“呐，黎大厨倾情制作，充满了爱的力量~”黎墨将面碗和筷子都推到了许清面前，身边仿佛围绕着几个闪闪发光的特效。
许清低头看着那碗卖相相当不错的面，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吹了吹，送入口中。
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样？”黎墨一脸期待。
许清没辜负他的所望，点了点头，毫不吝啬道：“嗯，好吃。”
黎墨嘿嘿笑了两声：“那就好。”
“啊对。”面吃到一半，黎墨才想起来正事。他一边掏手机一边说：“清清，我们快把联系方式加回来吧。每天对着红色感叹号发消息，我的小心灵好脆弱的……”
差点忘了这茬。
许清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拉出了备注为“黎黑黑”的联系人，说道：“忘了。当时发完消息就把你拉黑了。”
黎墨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黎黑黑’？这备注倒是挺别致。”
“不然呢？”许清挑眉，“难不成要我改个‘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要不要脸。”
“我觉得这个就挺好。”黎墨伸手想拿过许清手机改备注，被许清敏捷地躲开。
“想得美。”许清把手机护在怀里，“等你表现好了再说。”
黎墨也不强求，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许清吃面。等许清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轻声说：“清清，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许清放下筷子，抬眼看他：“怎么个好法？”
“就是......”黎墨组织着语言，“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生气了就骂我，难过了就找我，想我了就告诉我。别再发完消息就拉黑我了，好不好？”
许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黎墨继续道，“我知道你独立惯了，但以后能不能多依赖我一点？让我照顾你，让我知道你需不需要我。”
许清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敲着碗沿：“我尽量。”
黎墨知道这已经是许清能给出的最大承诺。他了解许清，这个看似温和的少年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
“对了，”黎墨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末林一他们喊吃饭，去不去？”
许清动作一顿：“你们这么快就联系上了？”
“他们四个还挺重情重义的。”黎墨笑道，“一起去嘛，男朋友。”
自黎墨被强行带走之后，许清和林一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回归不远不近的状态。
是许清自己将身边的朋友往远处推的。
“好。”许清应道。
黎墨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软成一片。他伸手揉了揉许清的头发：“那我跟他们说一声，他们肯定也乐意。”
收拾完碗筷，夜已深了。黎墨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
“我该回去了。”黎墨说着，却站在原地没动。
许清送他到门口，两人在玄关处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先动作。
“那......明天见？”黎墨试探着问。
“明天见。”许清轻声回应。
黎墨伸手把许清拉进怀里，紧紧抱了一下，然后松开：“快去休息吧，很晚了。”
许清点点头，目送黎墨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个刚刚还充满温暖对话的小公寓，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
回到卧室，许清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是黎墨发来的消息：
黎黑黑：【到家了。晚安，清清。】
许清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才慢慢打字回复：
【晚安。】
放下手机，许清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两个月前那个夜晚，他颤抖着手发出那两条分手的消息后，几乎是立刻就把黎墨拉黑了。他太害怕了。
那时的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两个月后，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互道晚安，约定明天。
许清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许清被门铃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黎墨拎着早餐站在门口，神采奕奕。
“早啊！”黎墨自然地走进来，“给你带了豆浆油条，趁热吃。”
许清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这么早？”
“想早点见到你呗。”黎墨把早餐放到桌子上，环顾四周，“而且你这冰箱也太空了，等会儿陪你去超市采购。”
许清洗漱完出来，黎墨已经把早餐摆好，连豆浆的吸管都插好了。
“你……没事了？”许清坐下来，咬了一口油条。
“没事了。”黎墨知道许清问的是什么，托着腮看他，“我家那边有我在。而且好不容易把你追回来，我得趁热打铁。”
许清差点被豆浆呛到：“黎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这么什么？”黎墨凑近，眼睛亮晶晶的。
“这么黏人。”许清推开他的脸，“两年前你可不会这样。”
黎墨抓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因为我差点真的失去你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黎墨脸上，许清能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许清，”黎墨轻声说，“以后每天早上，我都想和你一起吃早餐。”
许清的心猛地一跳。他低下头，耳尖微微发红：“随你。”
吃完早餐，两人真的去了超市。黎墨推着购物车，许清跟在旁边，看着他在货架前认真对比商品的样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牌子的酸奶你以前喜欢喝，”黎墨拿起一排酸奶放进购物车，“后来换口味了吗？”
许清愣了一下：“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黎墨转头对他笑笑，“你讨厌胡萝卜，喜欢甜食但不喜欢太腻的，夏天一定要喝冰的，冬天却爱喝温奶茶……”
许清停下脚步：“黎墨。”
“嗯？”
“别说了。”许清的声音有些哑。
黎墨立刻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怎么了？”
许清摇摇头，眼睛有点红：“就是觉得……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那些他以为黎墨不曾在意的小细节，原来都被对方默默记在心里。
黎墨轻轻抱住他，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采购完回到许清家，黎墨自觉地把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许清看着他在自己小小的厨房里忙碌，突然有种这个空间终于完整了的感觉。
“下午有什么安排？”黎墨收拾完，擦着手问道。
许清想了想：“看看书，画点画。”
“那我陪你。”黎墨很自然地说，“你看书，我可以在旁边打游戏。”
许清挑眉：“你不会打扰我？”
“我保证安静如鸡。”黎墨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结果下午，许清坐在书桌前画画，黎墨真的就靠在旁边的沙发上打游戏，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但始终没有出声打扰。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许清画着画着，忍不住偷偷看向黎墨。他专注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与两年前那个总是毛毛躁躁的少年判若两人。
“偷看我？”黎墨突然抬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视线。
许清立刻转回头：“自恋。”
黎墨轻笑一声，放下手机走过来：“画得怎么样了？”
“别过来！”许清慌忙合上数位板。
黎墨眯起眼睛：“有秘密？该不会是在画我吧？”
“想得美。”许清耳根发红，坚决不让他看。
黎墨也不强求，只是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好好好，不看。我们清清害羞了。”
许清用手肘撞他一下，却没用力。
那一刻，许清想，也许重新开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傍晚时分，黎墨接了个电话，是于文秀找他。
“我尽快回来。”黎墨一脸不情愿地穿上外套。
许清觉得好笑：“你去就是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等我吃晚饭？”黎墨眼睛一亮。
许清点点头：“嗯。”
黎墨离开后，许清重新打开数位板，画面上正是黎墨在厨房煮面的背影。他看了很久，最终点击了保存。
手机响起，是黎墨发来的消息：【到楼下了，突然想起来没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清回复：【都可以。】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你做的就行。】
对话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发来的是一连串开心的表情包。
许清忍不住笑了。他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晚餐的食材。
也许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就这样平凡简单，却让人无比安心。
当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时，许清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黎墨推门进来，看见满桌的菜和系着围裙的许清，愣在原地。
“你做的？”黎墨难以置信。
“不然呢？”许清解下围裙，“快去洗手吃饭。”
黎墨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怎么了？”许清被他看得不自在。
“就是觉得，”黎墨轻声说，“这样真好。”
夜色再次降临，但这次，没有人需要离开。
黎墨从身后抱住正在洗碗的许清，轻声问：“今晚我能留下来吗？”
许清动作一顿，耳尖慢慢红了。
“我睡沙发也行。”黎墨赶紧补充。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许清关掉水，擦干手，转身面对黎墨。
“客房很久没收拾了，”他轻声说，“主卧的床……够大。”
黎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许清别开脸：“但只是睡觉。”
“当然！”黎墨立刻保证，“我说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夜深人静，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黑暗中勾勒出彼此的轮廓。
“清清，”黎墨轻声唤道，“手给我。”
许清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过去。黎墨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这样就好。”黎墨满足地叹了口气，“晚安。”
许清在黑暗中微微扬起嘴角：“晚安。”
这一次，他们都不再是独自一人。而明天，还有无数个明天，都将一起度过。
爱有时候很简单，不过是一碗热汤，一个拥抱，和一双始终紧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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