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柏山今晚值夜班，他的办公室距离缴费处还有一段距离，最后一个病人走后没一会又有人推门而入，先一步闯入眼帘的却是萧囡的身影。
值班护士和他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萧囡等人离开后才有些迟疑的开口：“小山，外面有个人一直缠着宝宝。”
佟柏山手上敲着病例，瞳孔里倒映着电子机械的冷光，一张俊脸更是犹如冰山一般，房间里安安静静，两窗外的风声都能听见。
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散发出的气势已然不容小觑。
“宝宝听不到我的声音也看不到我......”萧囡毫无血色的脸倏地从眼前显现，她不死心地从电脑屏幕上钻了出来，无介质的一双美目中竟然带了点恳切望向佟柏山：“帮帮我，小山。”
屋内空调开的有些低，风吹到后背丝丝发冷，佟柏山近距离对上了萧囡那张脸，打字的手停在原地。
佟柏山最终还是被“请”了出来。
结果就一会来搬救兵的功夫，余照人就不见了。
晚上的医院也挺热闹，但是也仅限于前厅，仅有的一个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抱怨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几个小护士从后面值班室跑了出来张望，看到佟柏山也从值班室出来还打了声招呼。
佟柏山点点头全做回应，一边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空气：“你不是说他在这里吗？”
“刚刚还在的，咦？”萧囡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缴费窗口前排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有，就是没有她的宝宝。
萧囡顿时慌了起来，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四处张望。
佟柏山也跟着她漫无目的地穿过医院大堂。
一人一鬼找了一圈，总算在应急通道楼梯处听到了余照的声音。
那声音充满疑惑和拒人千里的警惕，萧囡想也没想就率先穿了过去，佟柏山紧随其后抬手推开了楼梯口半掩着的铁门。
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短促的“咔嚓”声也紧跟着在空荡的楼道中响起，佟柏山敏锐捕捉到楼梯上面还有其他人，但一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萧囡飘到了余照身后，正满是戒备的盯着对面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人。
余照一手捂着嘴，漂亮的眼睛盛满了惊慌望向楼梯口。
余照把费用缴清之后，佟柏山就把人带到了自己诊室里。
诊室里简洁敞亮，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门被轻轻带上了，能听见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余照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佟柏山拿起了镊子和棉花朝着自己走来，后者戴上乳白色的医用手套，五指却依旧骨节分明，和他气质很搭的一双手，修长而有力。
令人莫名的有些紧张。
佟柏山在他身前站定，带着点冷清的声音说道：“张嘴。”
余照盯着那双手呆了两秒，默默把嘴张开。
他的嘴里满满的铁腥味，刚刚那个私生粉太过激动，整个人冲过来额头撞上他的下巴，两排整齐的齿都被血染红了。
佟柏山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拇指摁在余照微微颤抖的舌尖上，拿着金属用具检查了一遍口腔。
没什么大碍，只是看起来有些骇人。
萧囡在旁边担心不已：“宝宝没事吧......”
余照只觉得嘴里滑腻腻的冰冷的器具弄得喉咙有些痒，唇舌也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涎水，他的喉结快速滑动着，但粘稠的带着血红的液体还是沾满了佟医生戴着手套的手指。
“唔......”佟柏山的动作比平常的牙医都要温柔的多，余照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余照？”佟柏山忽然问。
余照快速点了点头，他自认为名气缺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认出来，即便说话不便也还是挤出了一句难以听清楚的话：“佟医生也看电视剧？”
灯光下余照的双眼亮晶晶的，里面竟有一丝被认出来的期待。
和刚刚的炸毛反应完全不一样。
“不看。”佟柏山的声音带着些金属的质地，听起来有些冷：“哪都有你的粉丝啊。”
余照的嘴里抵着他的手指，含糊不清的喔了一声道：“是私生粉。”
虽然佟柏山不知道他，但他可是暗中注意佟柏山很久了。
董莹动手术的前两一周忽然更换的主刀医生，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其实很放心不下，甚至还联系了医院询问能不能更换一个资历更高的老医生主刀，但是医院给的回答是佟柏山是成功率最高的。
好在手术还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中途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稳。
佟医生救了董莹，今天也算是救了他，而他之前还因为对方年纪轻轻怀疑过人家的职业水平。
余照顿感万分心虚。
他一边思索着，舌头也不自觉地蹭着佟柏山的指腹，回过神来的时候，下颌已经有些酸了。
“好了吗，佟医生？”
余照的呼吸很热，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佟柏山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看到他热红的舌尖以及露出来的犬齿尖。
佟柏山的目光不觉就被殷红的舌尖吸引，他很快回过神来，将手里浸满药水的棉花塞到了余照的嘴里，把压舌片拿了出来，透明的银丝不经意被带了出来，拉断在余照殷红的唇角。
很漂亮的唇形，佟柏山心想，难怪刚刚疯狂的粉丝想要吻他。
面上淡淡道：“含十分钟。”
余照立马乖乖闭上嘴，他裸露在头发下方的耳朵瞬间红了，嘴里又腥又苦，舌尖被摁过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一样隐隐战栗，想说点什么都被堵在了肚子里，只好默默坐着等时间过去。
佟柏山做这些时，萧囡始终像一个影子陪在身边。
她一开始会愤怒，会不停地嘟囔着对私生粉的不满，但是余照听不到她的话，萧囡的话就全都落到了佟柏山的耳朵里。
自从那天手术过后，余照就经常出现在住院楼，董莹还在重症病房昏睡，每天探望的时间固定在下午三点，余照总是因为工作错过时间，有时会祈求护士让他在门外隔着玻璃看一眼，更多的时候则是形单影只坐在病房外。
萧囡并不是时刻陪着他，佟柏山查房时也只见到过两次。
一次是余照累极了靠在医院铁质的椅子上睡着了，萧囡有些担忧的蹲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打量他。
一人一鬼，一虚一实，佟柏山很难不被吸引注意。
医院的空调开的很足，余照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抖，他的皮肤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T恤下露出的胳膊紧实硬朗充满了力量感，似乎可以联想到他身体炽热的温度。
佟柏山目不斜视的路过他们去查房，想了想还是让值班的小护士送了一条薄毯过去。
第二次余照大约是拍戏受了点小伤，已经眼熟他的护士见到手肘上的伤口便主动帮他清理伤口，他坐在护士台后面，任由年轻的护士用盐水一点点清理掉伤口的碎石和木屑。萧囡则飘在他们上空，认认真真的看着护士的动作。
走廊十分安静，因而两人的对话也不出意外传到了佟柏山的耳朵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拍打戏的时候设备出故障了，从屋顶上滑下来了。”
“啊！听起来好危险。”
“哈哈哈，什么工作都有风险的。”
......
萧囡咕哝着补充道：“都怪那个导演！”
今天算得上是他和余照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短短的十分钟似乎格外的漫长，佟柏山坐回了电脑后面开始重新写病历。
余照环顾房间一圈也没找到自己视线的落脚点，他感受着口腔内苦涩的铁腥味，听着指针窸窣走动的声响，注意力忍不住就落在了佟柏山身上。
年轻的医生工作时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有几分拒人千里，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键盘，他的指甲十分莹润，冷白的灯光中皮肤下细小的青色血管都能看清楚。
感觉舌头上还残留着佟柏山手指的触感......明明佟柏山是隔着医用手套，但稍低的体温带起的战栗却像是直接摁在了他的舌头上。
稍稍回想都觉得大脑仿佛过电一般。
急诊室的冷气开的很足，但余照嘴里又麻又疼，耳朵和后颈缓慢地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佟柏山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萧囡开始回想起自己所害怕的往事，说起自己之前也遇到过私生粉，甚至还闯进了她的家里。
“我那时淡出荧幕近一年的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怀孕生子私生粉闯入了我的家中翻了个底朝天，但还好他没发现我的宝宝，就被及时带走了。”萧囡的语气哀伤而温柔：“......谁？帮助了我，想不起名字了。”
佟柏山的神色有些微动，一抬头却对上了余照的眼睛。
余照微微躬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两人的视线刚刚交汇在一起，余照急忙转过头看向别处。
笨拙的样子竟有点可爱。
佟柏山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起身又重复了一下刚刚的动作，捏住余照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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