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明那声低沉含笑的“娘子”和那句“不如再克我一下”,如同两道惊雷,接连劈在白桃桃的天灵盖上,震得她魂飞魄散,一连几日都蔫头耷脑,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出门,生怕一不留神,那尊自带扭曲理解力和超强行动力的“煞神”又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依旧红润(被气的)的脸蛋,唉声叹气。装病这招算是彻底废了,不仅废了,好像还起到了反效果,直接让人把称呼从“小姐”升级成了“娘子”!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白桃桃猛地从铺着软垫的绣凳上站起来,在堆满珍宝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里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感情线上看来是暂时掰不回来了,陆景明的脑壳硬过金刚钻!那就还是得从事业线上着手!破产!必须破产!只要白家没了钱,没了利用价值,我看他还‘娘子’什么‘娘子’!”
可是,之前投资矿山、画师、酒楼全都反向操作,赚得盆满钵满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白桃桃痛定思痛,深刻反思——之前失败,是因为那些项目到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盈利”的可能性!哪怕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到了她这个“反向锦鲤”手里,也能变成百分之百!
这次,必须要搞一个绝对没有任何回报、纯支出、纯消耗、稳赔不赚的项目!
什么东西只花钱,不进账?
有了!慈善!
白桃桃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呃,最亮的赔钱星!
开善堂!施粥、施药、送衣服!看病只收一文钱或者干脆免费!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败家良方啊!银子如同流水般花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看你还怎么给我赚钱!
说干就干!白桃桃瞬间如同打了鸡血,刚刚的颓废一扫而空,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我要败家”的勃勃生机。
“春晓!春晓!”她扬声喊道。
贴身丫鬟春晓应声而入,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小姐,您……您没事了?”前几天小姐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吓坏她了。
“没事了!不仅没事,你小姐我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白桃桃兴奋地抓住春晓的手,“快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白府那位精明能干、最近却时常因为大小姐的“奇思妙想”而血压飙升的老管家,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白桃桃的闺房外间,垂手听令。
“福伯,”白桃桃摆出一副“我要干大事”的严肃表情,“你立刻去京城贫民聚集的那几个坊市附近,给我寻一处大院子,越大越好,地方偏点没关系,关键是够大!买下来!”
管家福伯心里咯噔一下,又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姐……您这次是想……”
“挂牌‘慈安堂’!”白桃桃大手一挥,气势恢宏,“本小姐要开善堂!每日开设粥棚,免费发放米粥和馒头!还要定期施舍旧衣!再请几个坐堂大夫,贫苦百姓来看病,只收象征性的一文钱,实在困难的,连这一文钱都免了!药材咱们出!”
福伯听得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出现幻听:“小、小姐……您是说……免费?一文钱?这……这得花多少银子啊?而且这纯属是只出不进啊……”
“要的就是只出不进!”白桃桃一拍桌子,双眼放光,“本小姐近日夜观天象……呃,不是,是静思己过,深感自己往日挥霍无度,煞气深重,唯有行善积德,散尽家财,方能抵消一二!对!就是为了抵消煞气!”
她又把那个万能借口搬了出来,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悲天悯人。
福伯嘴角抽搐了一下。大小姐最近跟“煞气”和“散尽家财”是过不去了是吧?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小姐,行善积德是好事,老爷夫人也常做慈善,但……但一般都是偶尔施粥捐衣,或是向寺庙捐些香油钱,像您这样……这样大规模、持续性地只赔不赚,这……这怕是……”
“怕是什么?”白桃桃柳眉一竖,“怕我把我爹的家底败光?我爹那么会赚钱,我就不能帮他花一点?再说了,我这是在做功德!功德无量懂不懂?银子能买到功德吗?快去!”
福伯看着自家小姐那“我任性我有理”的熟悉表情,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得苦着脸应了下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地向老爷夫人汇报大小姐这最新的“散财”计划了。
白桃桃却不管那么多,她沉浸在即将迎来巨大亏损的喜悦中,亲自督促着各项事宜。
院子很快买好了,位置果然够偏,但面积够大。粥棚搭起来了,崭新的、印着“慈安堂”三个大字的旗帜挂上了。她特意吩咐熬粥要稠,馒头要实在,旧衣要挑那些料子还不错的,打补丁的不要!看病的大夫请的是京城里口碑不错的,药材捡着好的采购!
每一笔银子花出去,都像大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爽!
“对!就是这样!花!狠狠地花!”白桃桃看着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支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慈安堂开张头几天,果然门庭若市。穷苦百姓们将信将疑地来,然后捧着热腾腾的稠粥和白白胖胖的馒头,穿着干净暖和的衣服,千恩万谢地离开。
“活菩萨!白小姐真是活菩萨啊!”类似的赞誉开始在底层百姓中流传开来。
白桃桃每天听着管家汇报今日又亏了多少两银子,心情无比舒畅,连吃饭都多吃了半碗。
“这才对嘛!这才是败家的正确姿势!这次稳了,看你怎么给我赚钱!”她得意洋洋地对春晓说。
春晓看着自家小姐高兴,也跟着傻乐,虽然她不太明白亏钱为什么这么值得开心。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情况开始有点不对劲了。
首先是其他一些富户和商家,听说首富白家的千金小姐开了个规模如此之大的善堂,心思活络起来。有的可能是真心想效仿行善,有的则是想借此机会讨好白家或者搏个善名,纷纷派人来到慈安堂,表示要捐赠钱粮物资。
今天李员外家送来十石米,明天王掌柜家捐来五十匹布,后天赵乡绅又抬来一百两银子……捐赠的数额和种类越来越多,很快竟然超过了白桃桃自己投入的数额!
慈安堂的仓库不仅没有被消耗空,反而越来越满!
白桃桃听到管家汇报这个消息时,正在喝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什么?!谁让他们捐的?!我们慈安堂不需要捐赠!告诉他们,我们白家自己败……不是,自己做得起慈善!让他们把东西都拿回去!”
管家一脸为难:“小姐……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而且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这要是拒绝了,岂不是打了所有人的脸,结了仇吗?”
白桃桃噎住了,无力地挥挥手:“……那、那先把东西收下吧……”她感觉心口有点堵。
更让她心堵的还在后面。
没过几天,京兆尹衙门派人来了,说是听闻白家小姐善举,惠及贫苦,稳定民心,特来表彰,还表示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对,然后就是皇帝的嘉奖圣旨和那块金光闪闪的“善心之家”御匾了!
当太监总管敲锣打鼓地把御匾送来,当那块沉重的匾额被隆重地挂上白府大门时,白桃桃站在人群里,看着爹娘惊喜交加的脸,看着周围百姓羡慕赞叹的目光,她只觉得那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像四座金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善心之家”……皇帝佬儿你是不是专门跟我过不去?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亏点钱而已啊!你怎么还给我发奖状呢?!还是最高级别的奖状!
有了这块御匾,白家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之前那些捐赠的富户商家更来劲了,捐赠的物资又翻了一番。甚至连很多原本和白家没有生意往来的人,也因为这块御匾而主动寻求合作,白家的生意不仅没因为她的“败家”而受损,反而更加顺风顺水,隐性财富暴涨!
是夜,白桃桃独自一人蹲在院子里,对着月光下泛着金光的御匾长吁短叹。
春晓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安慰:“小姐,您看,这是天大的荣耀啊!陛下亲笔题字呢!满京城独一份!”
白桃桃抬起哭丧着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荣耀……但是春晓……我真的只是想当个平凡的败家子啊……”
为什么?为什么想亏点钱就这么难?!
她的破产计划,再次以一种无比讽刺的方式,取得了反向的、巨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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