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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协奏曲

放学铃响时,沈妄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那种不自然的抽动却越来越明显。

左耳依然寂静,但右耳里的助听器似乎捕捉到了某种危险的频率,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怎么了?"陈浩收拾着书包,"脸色这么难看。"

沈妄摇摇头:"没事。"

走出校门,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沈妄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仿佛拖延回家时间就能避开什么。

路过便利店时,他犹豫了一下,走进去买了包最便宜的烟。

结账时,收银员多看了他两眼——也许是因为他苍白的脸色,也许是因为他校服袖口露出的旧伤疤。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沈妄远远看见自家窗户亮着灯。

这个点父亲通常不在家,要么在赌场,要么在酒吧。灯亮着,意味着他今天回来得早——而沈国明早回家从来不是好事。

钥匙插进锁孔时,沈妄的手微微发抖。

门开了一条缝,浓烈的酒精味立刻冲了出来。客厅里,沈国明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半瓶廉价白酒和一碟花生米。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回来了?"沈国明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沈妄轻轻带上门,把书包放在墙角:"嗯。"

"过来。"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沈妄的脊椎。

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表面平静下的暴怒,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沈妄慢慢走过去,在距离餐桌两米处停下。

沈国明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着。放下酒瓶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那种野兽般的凶狠让沈妄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躲什么?"沈国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老子养你这么大,碰都不能碰一下?"

沈妄没说话,身体已经自动进入防御状态——肩膀微缩,双臂交叉护住腹部,这是多年挨打总结出的最佳姿势。

下一秒,沈国明抄起酒瓶砸了过来。沈妄侧身躲开,玻璃在身后的墙上炸开,碎片溅到他的后颈上,一阵刺痛。

"狗杂种!还敢躲?!"沈国明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浓重的酒气喷在沈妄脸上,"老子今天输了一万七!一万七!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

沈妄被拽得踉跄,右耳的助听器在拉扯中掉在地上。

世界突然安静了一半,但他依然能听到父亲粗重的喘息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第一个耳光落在左脸时,沈妄的眼前炸开一片金星。第二个,第三个...他数到第七下时,右耳开始耳鸣,尖锐的声音像电钻一样往脑仁里钻。

"你知道一万七能买多少酒吗?啊?!"沈国明一边打一边骂,唾沫星子溅在沈妄脸上,"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沈妄蜷缩在地上,护住头部和腹部。父亲的皮鞋踢在肋骨上,一阵剧痛让他差点吐出来。

在疼痛的间隙,他捕捉到一个数字——不是一万七,父亲刚才在电话里明明说的是"十七万"。

"...要不是为了供你上学,老子会去借钱?会输这么多?!"沈国明揪着沈妄的头发把他提起来,又重重按在餐桌上,"你妈死了都不安生,留下你这么个讨债鬼!"

餐桌边缘磕在沈妄的胃部,他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地上散落的几张纸——借款合同,上面清楚地写着十七万的数字。

所以家里不是没钱,只是父亲宁愿赌掉也不给他花...

这个认知比拳头更让人窒息。沈妄突然停止了挣扎,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桌上。

这是他多年总结出的经验——反抗只会让殴打持续更久,而彻底放弃有时能唤起施暴者最后一丝怜悯。

果然,沈国明喘着粗气松开了手。沈妄滑到地上,右耳耳鸣更严重了,左耳则听到父亲跌坐回椅子的声音。

"滚...滚回你房间去。"沈国明又灌了一口酒,"看见你就烦。"

沈妄艰难地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他弯腰捡起助听器,发现已经摔坏了,外壳裂开一道缝。

十七万...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盘旋。

父亲能一夜输掉十七万,却让他衣柜里只有零星几件衣服,用着屏幕碎裂的手机。

一步,两步...沈妄扶着墙往自己房间挪动。

身后传来父亲打电话的声音:"...再借我五万,翻本了就还...我儿子?他明年就满十八了,可以打工还债..."

房门关上的一刻,沈妄终于瘫软在地。

他摸索着从床底下拖出铁盒,取出里面皱巴巴的烟。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烟草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血腥味。

右耳的耳鸣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永久的寂静。沈妄靠在床边,小心地触碰肋骨的痛处——应该没断,但明天肯定会淤青。

他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就像他对这个家最后一点期待。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那个画着红裙子的笔记本上。

沈妄伸手拿过来,指尖轻轻抚过纸页。宋时微现在在做什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他这样,蜷缩在满是烟味和血腥味的小房间里,数着身上的淤青。

沈妄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哭。

他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宋珩,那个宠妹妹的哥哥。同样是无限可能的年纪,宋时微有人为她准备精致的甜点,有人揉她的头发叫她"小不点";而他只有醉醺醺的父亲和永远还不完的债。

门外传来父亲的鼾声,沈妄掐灭烟头,艰难地爬起来。

他脱下校服,发现袖口已经被扯破了,白衬衫上沾着血迹和酒渍。

水龙头流出的冷水刺激着脸上的伤口,但比起心里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十七万...这个数字像刀一样刻在沈妄脑海里。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开裂。

这样的他,凭什么去仰望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十七万,更是一整个无法跨越的世界。

沈妄回到房间,从书包夹层摸出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用。

他点开相册里唯一一张照片——宋时微在钢琴前的侧脸。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仿佛这样就能穿越两个世界的距离。

客厅里,父亲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妄屏住呼吸,听到模糊的对话声:"...下周?不行,那小子还得上学...什么工地?一天三百?..."

沈妄的手攥紧了手机。原来父亲早就计划好了,等他满十八岁就送去打工还债。

难怪从不关心他的成绩,难怪对他考上重点高中毫无反应——在父亲眼里,他从来就不是儿子,只是一个可以榨取价值的工具。

这个认知让沈妄胃部绞痛。

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

月光移动着,那道裂缝像一张嘲笑的嘴。十七万...足够他读完高中再读完大学的数字,就这样被父亲一夜赌光。

沈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跳楼前的那天早上。

她做了煎饼,摸了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告别。母亲知道这个家没有希望,所以选择了最彻底的逃离。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沈妄拿出来看,是一条垃圾短信。锁屏壁纸依然是宋时微,她微笑着,仿佛在告诉他:别放弃。

沈妄把手机贴在胸口,感受着那份不存在的温暖。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他想起母亲说过,人死了会变成星星。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会变成哪一颗?会有人抬头看他吗?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沈妄在疼痛和耳鸣中半睡半醒,梦见自己站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那里没有暴力,没有债务,也没有永远填不满的**深渊。

只有自由。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钢琴声戛然而止。

宋时微的右手小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像只垂死的蝴蝶。

她已经连续练习四个小时了,肖邦的《革命练习曲》反复弹了二十七遍,指尖磨得发烫,琴键上沾着淡淡的血渍。

"继续。"贺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块冰,"第三小节还是不够干净。"

宋时微深吸一口气,抬起颤抖的手。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钢琴漆面反射出她苍白的脸——眼下挂着青黑,嘴角因为长时间紧绷而微微下垂。

十七岁的少女,看起来像被抽干了精气。

当手指再次落到琴键上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指尖窜上手臂。

宋时微"嘶"地抽了口气,本能地缩回手。

"我让你继续!"贺秋的脚步声逼近,"下周就是柴可夫斯基青年大赛了,你这个状态怎么去?"

"妈,我手疼..."宋时微的声音细如蚊呐。

"疼?"贺秋冷笑一声,抓起女儿的手,"指甲留这么长,是想告诉评委你连基本素养都没有?"

宋时微看着自己剪得贴肉的指甲——哪里长了?但没等她辩解,贺秋已经抄起指甲钳,粗暴地修剪起来。

一下剪得太深,右手中指顿时渗出血珠。

"啊!"宋时微疼得眼泪直冒。

"别矫情。"贺秋扔开她的手,"继续练,练到不出错为止。"

琴谱上的音符开始扭曲跳动。宋时微盯着那些黑色的小蝌蚪,突然觉得它们像无数锁链,把她牢牢捆在这架施坦威钢琴前。

十年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四小时练习,考级、比赛、演出...她的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钢琴马拉松。

"我不弹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宋时微自己都吓了一跳。琴房瞬间安静得可怕,连空气都凝固了。贺秋慢慢转过身,眼神陌生得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

"你说什么?"

"我说..."宋时微的嗓子发紧,但一种奇异的勇气支撑着她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再弹琴了。"

贺秋的脸色瞬间铁青。她大步走向门口,朝楼下喊道:"宋枕!你女儿造反了!"

脚步声很快逼近。宋枕西装笔挺地出现在琴房门口,领带松开一半,手里还端着半杯威士忌——他刚从某个商业晚宴回来。

"怎么回事?"宋枕皱眉看着对峙的妻女。

"你的好女儿说她不想弹琴了。"贺秋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就在柴赛前一周!"

宋枕的眼神立刻冷了。他放下酒杯,走到钢琴前:"微微,别闹脾气。"

"我不是闹脾气。"宋时微抬头看着父亲,第一次发现他眼角的皱纹那么深,"我从来就不喜欢钢琴,是你们逼我学的。"

"胡说八道!"贺秋厉声打断,"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学琴的!"

宋时微苦笑。六岁的孩子懂什么?不过是看哥哥学画画很开心的样子,随口说了句"我也要"。

谁知道这一句话就锁定了她未来十几年的人生。

宋枕揉了揉太阳穴,酒气随着呼吸喷出来:"微微,你知道家里为了培养你花了多少钱吗?私教、比赛、顶级钢琴...你现在说不弹了?"

"那是你们的投资,不是我的选择。"宋时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从小到大,我穿什么衣服、交什么朋友、学什么专业...哪一样是我自己选的?"

"反了你了!"贺秋猛地拍向琴键,发出一声刺耳的不和谐音,"宋家养你这么大,就养出个白眼狼?"

宋时微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哥哥宋珩——他喜欢画画,父母就请最好的老师;他想学建筑设计,父亲立刻联系了常春藤的教授。

而她呢?连选个甜点口味都要被纠正"大家闺秀不该吃这么甜"。

"宋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行?"宋时微抹了把眼泪,"就因为他将来要继承公司,而我只是个用来联姻的装饰品?"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宋枕的表情瞬间狰狞,他扬起手——

啪!

耳光落在左脸上时,宋时微整个人都懵了。

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左耳嗡嗡作响。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那个从小到大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父亲,居然打了她?

"宋枕!"贺秋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板起脸,"你...你太让父母失望了。"

宋时微的眼泪决堤而出。不是因为脸疼,而是心里某个地方彻底碎了。

她一直以为父母只是严厉,至少是爱她的。可现在她明白了,他们爱的不是她,而是那个"钢琴天才宋时微"的人设。

"滚回你房间去。"宋枕的声音冷得像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宋时微踉跄着站起来,左脸已经肿了。

她经过父亲身边时,闻到浓重的酒气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二楼走廊长得可怕。宋时微扶着墙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经过宋珩的房间时,她停顿了一下——门锁着,哥哥还在大学住校。要是他在家就好了,至少会偷偷给她送冰淇淋,像小时候那样。

主卧的门突然开了,贺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管药膏:"把脸敷一下,明天还有摄影采访。"

宋时微没接。

贺秋硬塞进她手里:"别任性了,你知道多少女孩羡慕你的生活吗?"

"那让她们来当你的女儿好了。"宋时微把药膏扔在地上,"反正你们要的只是一个会弹琴的提线木偶。"

贺秋倒抽一口冷气,抬手又要打,但最终只是冷冷地说:"禁足,所有社交活动取消。柴赛你必须拿第一,否则别想再见你那些朋友。"

宋时微转身冲进自己房间,重重摔上门。

锁门的那一刻,她像被抽干力气一样滑坐在地上,无声地痛哭起来。

房间很大,装修得像五星级酒店的套房——豪华但冰冷。

一整面墙的奖杯和奖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

宋时微抓起最近的一个水晶奖杯狠狠砸向墙壁,它应声碎裂,就像她完美人生的假象。

浴室镜子里,左脸的掌印已经清晰可见。宋时微用冷水拍打着红肿处,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宋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

父亲只是叹了口气说"男孩子调皮很正常",而当她因为练琴偷懒被发现时,却被罚抄琴谱一百遍。

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啜泣。

宋时微滑进装满冷水的浴缸,衣服都没脱。

水漫过下巴时,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选择溺水——那种慢慢窒息的感觉,大概就像她这十七年的人生。

手机在卧室里不停震动。宋时微裹着浴巾出来,看到屏幕上十几条未读消息——大多是朋友约周末逛街的。她一条都没回,直接把手机扔到床上。

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宋时微趴在窗台上,数着远处写字楼里亮着的灯光。

那些加班的人,至少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在奋斗吧?而她呢?连梦想都是父母给的。

梳妆台上摆着明天要穿的礼服——香奈儿高定,一套抵普通家庭半年收入。

宋时微走过去,用剪刀慢慢把裙摆剪成一条条碎布。看着那些昂贵的布料变成破布,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感。

凌晨两点,整栋别墅安静得像坟墓。

宋时微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那是宋珩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说是"让妹妹能在房间里看星星"。

眼泪已经流干了,左脸还在隐隐作痛。宋时微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安眠药——医生开的,因为长期练琴导致失眠。

她倒出两粒,又犹豫着放回去一粒。吃太多会醒不过来,而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金丝笼里。

药效慢慢上来,意识开始模糊。

宋时微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宋珩发来消息:"爸妈说你不舒服?明天我回家看你,给你带那家日料。"

她没力气回复了。

闭上眼睛前,宋时微突然想起开学典礼那天,在操场边看到一个阴郁的男生。

所有人都抬头看她时,只有他低着头,像是对这场表演毫无兴趣。

当时她莫名地羡慕那种自由,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同一片星空下,城市的另一端,沈妄也在看着夜空。

两颗孤独的星星隔着千万光年对望,却永远触碰不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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