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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雨、横格本与被唤醒的荒原

徐晚站在狭窄的檐下,手中矿泉水的冰凉早已被掌心的灼热取代。雨水狂暴地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和旧拖鞋。眼前的世界被白茫茫的雨幕吞噬,安燃消失的方向,只剩下模糊晃动的车灯尾影和一片混沌。

然而,那片熔金落日撕裂靛蓝深渊的画面,却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视网膜深处反复灼烧。安燃身上蒸腾的热气,收银姐姐那句熟稔的“训练刚结束?”……所有这些碎片,被那惊鸿一瞥的赤红悬崖粗暴地焊接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力,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寻找着宣泄的出口。

徐晚低下头,摊开左手。指腹残留着瓶身的湿冷,但更深层的地方,却有一种奇异的、近乎痉挛的灼热感在跳动,仿佛无数细小的炭笔尖在皮肤下疯狂地划动、摩擦,渴望刺破这层血肉的束缚。这种感觉陌生而汹涌,比他第一次拿起炭笔临摹石膏像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兴奋,要原始、狂野得多。它像一头被惊雷唤醒的困兽,在他体内咆哮、冲撞。

“呼——”他深深吸了一口饱含水汽的空气,试图压下那股躁动。雨水斜扫进来,打在他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却浇不灭心头的火。他转身冲回超市。

收银姐姐正百无聊赖地按着计算器,见他回来,有些诧异。徐晚没说话,径直走向文具区。货架上没有专业的速写本,只有普通的单线作业本和几款基础的学生练习簿。他目光一扫,抓起一本最厚的、封面稍硬的横格本,又顺手抽了一支普通的2B铅笔。

“多少钱?” 他把本子和铅笔放在刚才买水的柜台上,声音有些发紧。

收银姐姐麻利地拿起扫描枪,对着新东西扫了一下,按了几下键盘,屏幕上跳出新的金额。“三块五。” 徐晚拿出零钱推过去,来不及等收银姐姐打印小票,就抓起本子和笔,再次冲入雨幕。

这一次,没有在檐下停留,雨水瞬间将徐晚浇透。蹬着湿透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回学府佳苑,冲进单元门,湿漉漉地站在电梯里,水滴不断滴落。

回到那个弥漫着新家具和半成品味道的房间,徐晚甩掉湿透的拖鞋,回到自己的房间。那箱被母亲塞进衣柜底层的画具似乎在无声地召唤。没有去翻找那些熟悉的炭笔和颜料,徐晚只是撕开了新本子的塑料封套。

粗糙的横格纸封面带着新纸特有的气味。他翻开第一页,仿佛有些模糊的影子要冲破纸张的束缚,呼之欲出。窗外的暴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他拿起铅笔。笔尖落在纸上,微微颤抖。不是冷的,是那股在体内奔涌的、无处安放的能量在驱使。

没有构思,没有草图。笔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纸上疯狂地游走、涂抹、勾勒。线条是粗犷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野性。他画下那道撕裂画面的、近乎蛮横的赤红悬崖。用笔极重,铅笔芯几乎要折断,在纸上留下深深的凹痕。他画下那片吞噬一切的靛蓝深渊,用大面积的、凌乱的排线堆叠出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后,是那轮熔金落日。笔尖疯狂地旋转、涂抹,在悬崖与深渊的交界处,硬生生砸出一个炽热的光源。没有柔和的过渡,没有平静的晕染,只有最原始的光与暗的碰撞、撕裂。

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急促的摩擦声,像暴雨敲打窗户的节奏。他完全沉浸在这种近乎发泄的创作状态里,身体微微前倾,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全神贯注,笔尖始终稳稳地落在纸上。画面上没有安燃的身影,但那道悬崖的线条里,却仿佛凝聚了他奔跑时带起的风,那轮落日的光芒里,似乎折射着他眼中那份对火焰山的专注与渴望。

窗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从狂暴的轰鸣变成了持续的哗哗声。徐晚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酸、发烫。他停下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纸上那片混乱、狂野、充满原始力量感的风景。这完全不是他以往的风格,甚至称不上是一幅完整的画。

但奇怪的是,看着这片由自己亲手创造的混乱,他心中那股巨大的空洞和茫然,似乎被短暂地填满了。一种奇异的、带着疲惫的平静笼罩了他。他轻轻合上本子,放在窗台边干燥的地方,躺在全新的陌生的床上,窗外的雨声渐渐成了催眠的白噪音,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雨停了,但空气依旧闷热得如同蒸笼,湿漉漉的水汽从地面蒸腾起来,粘在皮肤上。徐晚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房间里弥漫着新家具的干燥气味。窗外传来模糊的喧闹声,是孩子们在楼下嬉戏。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闷和口渴。昨晚那场暴雨带来的短暂清凉早已消失殆尽。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发现已经空了。喉咙干得发紧,他决定下楼买水。

推开单元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阳光有些刺眼,地面残留的水洼反射着白晃晃的光。小区里那处简陋的公共运动场上,几个半大孩子正在打篮球,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叫喊声混在一起。

徐晚没在意,径直走向家家乐超市。买完水出来,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爽。他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晃到了一片运动场。目光扫过,几个身影在奔跑、跳跃。其中一个高个子少年动作格外敏捷,抢断、运球、上篮一气呵成。是安燃。他的额发被汗水浸湿,粘在光洁的额头上。阳光照在他微黑的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他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属于运动本身的专注和快乐,和昨天在超市里那个带着目标感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同。

徐晚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安燃似乎投进了一个球,和同伴击掌庆祝,然后转身跑回后场防守。就在他转身落地的瞬间,右腿的动作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落地时右脚掌的承重似乎比左脚轻了那么一丝。这个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下的本能调整。

徐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很轻,却留下了一道细微的涟漪。他收回目光,拧紧瓶盖,转身往回走。

回到房间,那点冰水的凉意很快被闷热驱散。徐晚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白晃晃的阳光和远处模糊的楼影。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刚才运动场上那个画面:安燃转身落地时,那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顿挫感。

这个画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它如此微小,却又如此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于力量与脆弱交织的奇异张力。他想起昨天超市里安燃拎着速冻饺子时蒸腾的热气,想起他手机屏幕上那片燃烧的悬崖……然后,这个微小的顿挫感,如同一个隐秘的注脚,悄然附着其上。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昨晚那个横格本,翻到新的一页。没有像昨晚那样本能般地涂抹,徐晚的脑海里反复揣摩着刚刚看到的场景,还是那支铅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停顿。然后,仿佛是下定了主意一般,笔尖落下。线条不再是奔放无羁,而是变得异常专注、克制,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细致。

他画下了一条微微屈起的、属于少年的、充满力量感的右腿轮廓。运动短裤的边缘,膝盖骨清晰的形状被精准勾勒。然后,是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节微微凸起,正用力地、带着一种隐忍的烦躁,揉搓着膝盖外侧。手背上绷紧的筋络,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细节……最后,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不耐。

没有画全脸,只有这个局部的、充满动态和情绪张力的瞬间。仿佛时间被凝固在了那个微小的顿挫之后,那个下意识的、缓解不适的动作之中。

画完最后一笔,徐晚轻轻放下铅笔。窗外孩子们的喧闹声似乎远去了。他看着纸上这个无声的瞬间,心脏某个角落,仿佛也被那支铅笔轻轻戳了一下,留下一个微小却清晰的印记。

他合上本子,粗糙的封面摩擦着指尖。脑海里,那片燃烧的赤红悬崖再次浮现。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那是什么地方?那轮熔金落日,如果是日出时分,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会比这更……更……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觉得那片想象中的日出光芒,似乎带着一种比落日更原始、更灼人的力量,无声地烙在了他心底那片刚刚被唤醒的荒原上。

指腹反复在本子的封面上摩擦,粗糙的颗粒感像极了这城市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细小的PM2.5微粒。徐晚望向窗外。暮色沉沉的云州,天空是常年洗不净的灰黄色调,远处的几栋楼房沉默地矗立,轮廓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粗粝而冷硬。风裹挟着远处陌生的气味吹来,带着北方初秋特有的、侵入骨髓的凉意。这整座城市都像被罩在一个无形的、灰蒙蒙的穹顶之下。初来时的茫然悬浮感并未消失,反而沉淀下来,混合着餐桌上那些如同背景噪音般反复回响的只言片语,凝成一种更实质的让人透不过气的东西,压在胸口。

“高中了,心思要收一收。”

“画画终究不是什么正事,不当饭吃的。”

“成绩是根本,别的都是虚的。”

“听我们的,总没错,爸妈不能害你!”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像在陈述天气。父亲的目光偶尔扫过,带着无声的确认。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具体的指责,只有这些话语,在晚餐的碗碟碰撞声间,在客厅电视的新闻播报声里,一遍遍、一圈圈地缠绕上来,像一层层无形的、冰冷的绷带,将他试图伸向速写本的手指,将他脑海中那点关于线条与色彩的微弱冲动,无声地裹紧、束缚。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这凝固的、灰白色的空气,带着石膏粉般的滞涩感。

开学在即,那片灰蒙蒙的穹顶之下,等待他的将是更明确的轨道与更厚重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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