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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丹凤之死

从霍休的小楼里出来,陆小凤并没有丝毫放松。

花满楼看不到,但他明显可以感受陆小凤的情绪:“你不相信霍休的话?”

陆小凤道:“你知道,霍休是我的朋友。”

花满楼道:“莫忘记沙漠神鹰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有些讶异,花满楼本是不会说这种话的,难道是因为上官飞燕?上官飞燕对他的影响竟能有这么大?

陆小凤只能无奈苦笑:“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走出两步,陆小凤回头认真道:“花满楼,你也是我的朋友,但你与他们是不同的。”

花满楼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他道:“我知。”又问道:“你现在想怎么做?”

“我要去看看大金鹏王是不是真的有六根脚趾。”

花满楼道:“若他没有,而上官丹凤却有,那这其中便另有隐情。”

陆小凤道:“不错。”

花满楼道:“上官丹凤现在到底在哪?”

陆小凤想了想,忽就笑了:“该出来的时候,她自然会出来。”

花满楼道:“你不担心她?”

陆小凤奇怪地看着他:“你希望我担心她?”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你说这话,倒让我有些奇怪。”

陆小凤道:“奇怪?奇怪什么?”

花满楼道:“你是如何讨那么多女人欢喜的?”

陆小凤道:“以上官丹凤的心肠手段,她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女人。”

他的话说完,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女从弥漫着晨雾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即便如此,她仍然很美。

陆小凤认出了她:“叶秀珠姑娘?”

她还未开口,眼中便有了泪光。

陆小凤是最见不了女人落泪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他一下子慌了手脚:“叶姑娘,你怎么了?”

叶秀珠道:“我与大师姐走散了,又寻不到三师妹,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的。”

陆小凤睁大了眼道:“你是说,你在这里等我们。”

叶秀珠使劲点了点头,一下子拔高了音量,道:“是,我是想告诉你们一句话,三师妹没说完的一句话——我师父他老人家得知青衣第一楼就在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上!”

陆小凤忍不住道:“无论是谁得到的消息,都不一定是正确的。”

叶秀珠满脸的悲愤之色:“我三师妹因为这句话生死未卜,难道这句话不重要?”

陆小凤不禁觉得很抱歉,苦笑道:“我接受你的好意,若我知道真相,一定马上告诉你。”

叶秀珠又垂下了头,沉默很久才轻轻道:“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小凤道:“我们要去看一个脚上长有六根足趾的人。”

叶秀珠诧异地抬头看了二人一眼,转身走了。

花满楼道:“我想现在去见大金鹏王已经没有必要了。”

陆小凤道:“为何?”

花满楼笑道:“你难道不是借叶姑娘的口把消息传给想知道的人?”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良久,忽然大笑:“花满楼,我有那么多朋友,果然还是只有你最了解我!”

花满楼微笑道:“那你现在要去哪?”

陆小凤道:“适才叶姑娘提到她的三师妹,我们不如去见见西门吹雪。”他想了一想,又道:“或许还有叶孤城。”

花满楼诧异道:“叶城主?难道他也与此事有关?”

他实在不敢也不愿相信。

陆小凤道:“你别多想,以叶孤城的性子,断然不可能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但他应该知道什么,却没有说。”

花满楼道:“以叶城主的性子,他不想说什么,即使你问了,他也不会说。”

陆小凤长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去问问的。”

花满楼没有再开口,他一向了解陆小凤的性子,既然如此,他能做的,便是陪他一直走下去。

极幽静的客栈,西门吹雪坐在院落一角,竟是在出神。

听到响动,他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你们来了。”

陆小凤向安静的内房看了一眼,轻声道:“孙姑娘在这里。”

西门吹雪缓缓点了点头:“昏迷未醒,性命已无碍。”

沉默。

陆小凤站在原处,不动也不说话,西门吹雪也没有说话,他的耐心一向极好。

花满楼忽然悠悠叹了口气,扯了扯陆小凤衣角。

陆小凤对西门吹雪道:“你打算如何?”

西门吹雪道:“若你此间事已了,我便回万梅山庄。”

陆小凤笑了:“带孙姑娘一起?”

西门吹雪道:“是。”

陆小凤摇头叹了口气:“我以为——”

西门吹雪此时方正眼看向他:“你以为?”

陆小凤摇了摇头,颇是欣慰的道:“西门,孙姑娘是个好姑娘,我来一是想问问孙姑娘的下落,二是想向你问问叶孤城的住处。”

西门吹雪缓缓道:“叶孤城……”

“是,我想问他几件事,你既然要走,不妨去与他告个别。”

叶孤城此时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天色尚未大亮,便也在他一向清冷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疲倦,是的,就是疲倦,心若累了,无论这个人是否是叶孤城,他都会累的。

小院内已经多了以为客人。

唐天娇一身艳丽的红衣,脸上却是遮不住的疲倦,这几日一直跟唐门的人在城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实在撑不住了。

叶孤城等了半晌,终是开口道:“你不妨入内休息。”

唐天娇一惊,待认出来人声音,整个人又放松下去,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来:“叶城主,麻烦您了,我这几日一直呆在屋内,想在外面晒晒太阳。”

叶孤城道:“你的伤如何?”

唐天娇不在意道:“除内力受制,已无大碍。”

叶孤城道:“陆小凤即将到此。”

唐天娇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他,,看来我只能暂且进屋去了。”

房门关上,便听到了陆小凤的笑声:“叶孤城,你这里,倒真是不易寻来。”

叶孤城回头:“何事?”

陆小凤看着他沾了晨露的白衣:“你一夜未归?”

叶孤城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重又问道:“何事?”

陆小凤道:“叶孤城,就算你不拿我当朋友,我却一直认为你是我的朋友。”

叶孤城没有答话,眼中锋芒却被轻轻敛去。

陆小凤道:“我想问你几件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叶孤城道:“你问。”

陆小凤盯着他:“我知你定不会掺和这种事,但你有没有推波助澜。”

叶孤城毫不犹豫地答了:“有。”

陆小凤的瞳孔忽然收缩,却又立刻放松下来,他苦笑道:“世人都道白云城主真诚无伪,我今日方是见识了——你是为了什么?”

“钱。”

饶是陆小凤都不能再平静了,他一下子叫了出来:“你是为了钱?!”

谁能想到这个字会从叶孤城的口中说出来。

花满楼若有所思,西门吹雪却没有丝毫表情,从他走进院中,他一直看着院中桃树,虽只有一夜时间,枝桠上已经绽开了新的花苞。

叶孤城又道:“也不尽然。我还想弄清楚一些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与大金鹏国有关吗?”

叶孤城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陆小凤道:“那是什么事?”

叶孤城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陆小凤平定了思绪,道:“多谢,我现在要去见见大金鹏王了。”

他本想看看叶孤城是否还会说些什么,叶孤城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远去,叶孤城道:“庄主要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道:“是。”

叶孤城不再说话,他已明白西门吹雪来此之意。

西门吹雪又道:“我欲闭关参悟剑道。”

叶孤城点头道:“与独孤一鹤一战,庄主想必获益良多。”

西门吹雪摇摇头。

叶孤城又道:“宫九武功卓绝,但剑法奇特怪异,未免落了下乘。”

西门吹雪摇头,一双幽深的眼锁住了叶孤城:“让我悟道的人,是你。”

叶孤城浑身一震,道:“难道不是孙姑娘?”

说完便错开了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句话。西门吹雪亦是浑身一震,看着叶孤城,久久不能言语。

他忽然转身离去:“我竟也不知。待我闭关而出,便可知了。”

叶孤城兀自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

唐天娇临窗站着,轻轻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未曾有情的人,如何能解相思之苦。”

未曾离去已相思。

陆小凤赶到大金鹏王那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就连那个叽叽喳喳的“小表姐”——上官雪儿也不见了。

陆小凤攥紧了拳:“对一个孩子出手,未免也太狠心!”

花满楼握住他的手:“好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个人。”

陆小凤抬头突然看向了门外。披头散发如鬼魅的人,竟是昔日的“玉面郎君”柳余恨。

“你当真是个瞎子?”柳余恨突然开口,问得却是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柳余恨“嚯嚯”的笑了起来:“死人还能去了哪里?”

花满楼忍不住皱眉:“你说他们都死了?你杀了他们?”

柳余恨不答话,他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他无疑是用剑的高手,他的剑法昔日深得独孤一鹤真传,可惜他毕竟不是独孤一鹤,陆小凤只一出手,便夹住了他的剑尖。

陆小凤看着他扭曲的脸,叹了口气:“我若放你走,你走不走?”

柳余恨还未回答,一个声音已经替他答了:“一个剑客被你夹住了剑,他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

花满楼冷冷道:“上官丹凤?”

上官丹凤嫣然道:“想不到花公子也会生气?”

花满楼道:“你真的杀了他们?”

上官丹凤笑道:“我若杀了他们,此时怎么可能如此光明正大站在你们面前?”

陆小凤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松开了柳余恨的剑:“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他已经不想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

上官丹凤不在意的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杀人,可两个人的性命换四个人的,总还是划算的。”

陆小凤道:“我已替你杀了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你还想让我杀霍休和谁?”

上官丹凤道:“不是霍休他死与不死都已经没什么区别,我要你杀的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陆小凤冷笑道:“你莫非是在与我开玩笑,还是你想直接杀了我?”

上官丹凤道:“你不妨想想老板,老板娘,那个小妖精,还有——”她转而看了花满楼一眼,轻蔑地一笑:“上官飞燕。”

花满楼上前一步:“上官飞燕在你们手里?”

上官丹凤道:“崔一洞的事,我虽不清楚,多少还是知道的。”

花满楼不说话了,无论上官飞燕是不是在她们手上,他都不想冒这个险。

陆小凤道:“你为什么要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须知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不可能胜过。”

上官丹凤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大不了,你上路的时候,会有几个朋友相陪就是了。”

陆小凤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就因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侮辱了她,竟如此睚眦必报!

上官丹凤此时方看了一眼柳余恨,道:“至于这个人,你也一并杀了吧。”

她的语气,不过像是在碾死一只蝼蚁。

柳余恨颤声道:“你……你真的想让我死。”

上官丹凤看也不看他:“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

柳余恨全身已经僵硬,他痴痴地看着她,慢慢点头,反手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他竟笑了:“我原本早就该死的,如今能死在你面前,我总算还……”

花满楼已经蹙紧了眉,多情自古空余恨,当年的玉面郎君如今却是这般下场。

陆小凤拉了花满楼向外走去。

上官丹凤忍不住叫住他:“你是要去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陆小凤道:“我为什么要去杀他们?”

上官丹风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你朋友们的性命!”

陆小凤道:“你毕竟是个女人,你背后那个人却不会像你一样,我为何不直接去跟他谈条件?”

上官丹凤睁大了眼,大呼:“你知道他是谁?他是谁!”

陆小凤和花满楼却早已隐在了黑暗里,上官丹凤也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

花满楼突然道:“你毕竟不是一个太无情的人。”

陆小凤道:“自然,我又不是西门吹雪。”他又道:“不对,如今西门吹雪也算有情了,真正无情的只怕要属那个幕后之人。”

花满楼突然皱了皱眉,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

花满楼道:“现在,我只希望上官丹凤还活着。”

上官丹凤已经死了。

她的死固然是罪有应得。

她的尸体就倒在柳余恨身边。

“看来,那个人不相信你的话。”

他还是杀死了上官丹凤灭口。

陆小凤铁青了脸:“也罢,也罢,我们这就去找他。”

“谁?”

“霍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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