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叶孤城一身白衣站在灯火尽头，轻轻回首：“西门，可是不喜？”
故地重游，心境已全然不同。西门吹雪摇头，迈入那一片华光，两个人静静看四周风景——熙熙攘攘的人群，言笑晏晏的少男少女，叫卖声，吆喝声，玩闹声，铜钱撞击声，彩旗挂满了城门，一张张笑脸融在一起——熟悉又陌生的市井风光。两袭白衣在热闹翻腾的人潮中格格不入却并不突兀，祥和安宁。
一盏莲灯扰了这一片安详，一身白衣素净的丽人浅浅笑着，手里举着那盏莲灯，依稀是两年前红衣的少女。
叶孤城摇头，看向西门吹雪：“叶某已有心仪之人。”
万籁俱静，灯火映进西门吹雪幽深的黑眸，闪烁成了笑意。
女子嫣然巧笑，一如白莲：“我明年三月便要嫁人了——我喜欢城主，与城主是否喜欢我并没有什么相干。”
叶孤城从宽广的袖中伸出手，握住西门吹雪的手——同他一样干燥稳定，手上有练剑之人才有的老茧，并不柔和的，男子的手。
“叶某心有所属。”
所以，再容不下其他。
万籁俱寂。
女子怔住，看着西门吹雪，忽然道：“可他是男子！”
叶孤城只是看着西门吹雪。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声响，车如流水般在四周游动开来，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渐远，空气中有脂粉味，女子的簪花香味，笑声闹声叫嚷声混成一片。
女子将莲灯塞入西门吹雪手中，洒脱一笑，转身遁入人群。
西门吹雪不明所以看着手中莲灯，一向握剑的手，不习惯。
灯光柔和了棱角。
叶孤城淡淡摇头，就这样牵着西门吹雪的手走在白云城。
远方传来高呼，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抬头，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人群开始沸腾。
绚丽多彩的颜色照亮了漆黑的夜幕。
叶孤城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道流光。
“西门。”
“嗯？”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西门吹雪反握住男子的手，举目看那烟花。
万点轻雷无数花，流光散绮到天涯……恐是春光到上元，漫天烟景黯红莲……
并未曾在白云城引起轰动，却在城主府引起轩然大波。
白云城中的人知道自家城主喜欢男子并无额外情绪，只因他是叶孤城；而有些人不能接受只因那两个人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
叶孤城从房内走出时，叶孤鸿在叶笙阻拦下气势汹汹走来，看见叶孤城站在门外冷眼看他，心神一震，勉强行了礼：“堂兄。”
叶孤城道：“出去。”
叶孤鸿道：“孤鸿只想知道，街上众人口中的谣言是否属实？”
叶孤城道：“谣言？”
叶孤鸿道：“就是关于兄长说喜欢西门庄主的谣言！”
叶孤城道：“我亲口承认，何来谣言之说。”
叶孤鸿听见叶孤城亲口承认，愤然拔剑：“堂兄，孤鸿一向尊敬你，今日为了西门庄主，不得不得罪了！”
叶孤城冷冷皱了眉：“为何？”
叶孤鸿因气愤而浑身颤抖：“西门庄主修得是无情剑道，堂兄你——”
叶孤城道：“出去。”
叶笙道：“表少爷，你明知道你不是城主的对手，城主也不会动手，拔剑也没什么意思。何况，西门庄主尚未多说什么，要兴师问罪也轮不到你。”
叶孤鸿的瞳孔忽然收缩——门被打开，门内走出一人，白衣如雪，气质清冷，未曾束发，一头墨发披散下来，显是还未洗漱的光景。
叶孤鸿半张着嘴，手中的长剑铿然一声砸在石地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飞速离去。
叶笙看了看叶孤城脸色，捡起叶孤鸿的剑，自去安排。
西门吹雪道：“为何不解释？”
叶孤城道：“你我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春节渐至，那幅梅花也将画成。
叶孤城方取了剑，便听西门吹雪道：“剑伤已好？”
叶孤城道：“西门，我左手的伤并无碍于用剑。”
西门吹雪微微点头，他本知道叶孤城不是柔弱女子，这个男人所蕴含的力量与他不分上下，可那句话还是自然出口，为求心安。
叶笙匆匆忙忙赶来：“城主，表少爷说要即刻告辞，问您可还有什么吩咐？”
叶孤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棋谱：“交给木道长。”
叶笙又道：“孙姑娘说想见见西门庄主。”
城主府内多的是清静去处，孙秀青却偏偏挑了叶孤城院外一座凉亭。以叶孤城的功力，二人之间的声响，都是听得见的。
孙秀青看着西门吹雪走入亭中，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西门庄主。”
“何事？”
孙秀青苦笑：“似乎每次开口，庄主都总是这句话。”
西门吹雪并未开口，静静等待。
孙秀青道：“我听说城主向庄主告白了？呃，我是说城主向庄主表明了心迹——看现下情形，庄主并未拒绝。”
西门吹雪起身。
“孙秀青并无心打听城主和庄主之间的事，庄主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西门吹雪冷然而立。
孙秀青悠悠叹了口气道：“冷而不厉，庄主如今想必是有了心。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叶城主了，秀青想问的话也不必问了。”
孙秀青婷婷站起：“秀青如今这般遭遇，因庄主而起，托叶城主而安定于白云城，此事便算两清。秀青与庄主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两不相干了。”
西门吹雪移步向亭外走去：“你不负峨嵋派三英四秀之名。”
孙秀青无声笑了，君若无情我便休，何苦伤心泪空流，就此一刀两断，绝心中欲念，省下日后纠缠不休。
春节。
叶孤城放下人们回去过年，城主府内少了一半人，反倒没了过年的意思。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坐于院中，大概也觉得太过寡淡了些，忍不住问西门吹雪：“西门每年怎么过春节？”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在就拿他练剑，不在，便与平日一样。”
叶孤城道：“陆小凤怎不去百花楼？”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回江南了。”
百花楼主人不在，去那里也没什么意思。陆小凤是不会随花满楼一起回花家的。他是浪子，他的朋友遍及天下，真正了解他的又有几人？他没有亲人，在看见花家合家团聚时，只怕会更寂寞些。
叶孤城起身：“今晚还要守夜，长夜漫漫，西门，随我去前厅看看如何？”
西门吹雪边起身边道：“看什么？”
叶孤城道：“贺礼。”
白云城繁华富饶，周边小岛唯白云城马首是瞻，每年春节均送来贺礼，叶孤城对此虽不在意，但凡看见中意之物，亦会欣然接受。
叶笙正在安排亲近之人打理入库，看见二人过来，笑道：“难得城主有兴致亲自过来，可惜今年并无什么好物，只这一对夜明珠了。”
说着打开一个木匣，匣中大放异彩，尤盖过室内灯火。
叶孤城道：“龙生九子，其六名赑屃（bi xi），形似龟，脱龟甲而成龙，甲内有明珠十八颗。”
叶笙笑着捧过匣子：“正是，要等赑屃褪甲甚是难得，城主瞧着可还满意。”
叶孤城取过一颗明珠，如玉般的手在明珠下亦如白玉雕刻而成。叶孤城有些惴惴看向西门吹雪：“西门……”
西门吹雪坦然接过，置于袖中。
明珠配美人？叶笙摇了摇头停住乱七八糟的思绪，将另一颗珠子递给叶孤城，又笑道：“叶潇往年在白云城只负责收礼，也没见他送城主什么，如今在外面倒孝敬了几味上好的药材，我已命人妥善收了。”
叶孤城点了点头。
叶笙猛然从一堆文书中翻出两封信：“险些忘了。万梅山庄寄来的信。还有两封是珠光宝气阁寄给城主和唐姑娘的请柬，似乎楚姑娘要嫁给霍总管，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
西门吹雪拆了信，对叶孤城道：“我要回庄一趟。”
叶孤城道：“何时启程？”
西门吹雪道：“明日。”又道：“我一直追杀的高涛如今有了行踪。”
叶孤城点点头，对叶笙道：“让唐姑娘准备一下，同西门庄主一齐动身。”
说道唐天娇，叶笙忍不住笑了：“唐姑娘近日都在孙姑娘处，说什么‘他乡遇故知’，好不欢喜，如今更是喜上加喜了。”
今日两更，祝薛子生日快乐O(∩_∩)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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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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