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外的阳光格外刺眼,季青禾攥着那枚“谢”字令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林锐正命人将瘫软的刘大人与哭喊的李博文押入大牢,周遭考生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惊叹,有同情,还有几分不敢置信——谁也没想到,这个被诬陷舞弊的寒门少年,竟真的能翻案,还拉垮了县丞与仙门李家的公子。
“季公子,”林锐走到季青禾身边,语气恭敬了许多,“谢大人吩咐,待此案了结,让您即刻前往驿站见他。”
季青禾心中一动,连忙点头:“多谢林百户。”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青布长衫,将散落的《律法典》重新抱在怀里,跟着林锐往驿站走去。一路上,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贡院方向,昨日被押入柴房的绝望仿佛还在心头,可此刻,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取代——那位玄衣先生,终究还是帮了他。
驿站坐落在云溪县最繁华的长街上,朱门高墙,比县衙还要气派几分。季青禾跟着林锐走进驿站,穿过庭院时,见廊下挂着几盏宫灯,灯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与他平日里闻惯的泥土气息截然不同。
“大人,季公子到了。”林锐在一间厢房门外停下脚步,轻声禀报。
“进来。”
谢无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依旧清冽如冰。季青禾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一张书案,两把椅子,案上堆着厚厚的卷宗,旁边燃着一支蜡烛,烛火跳动着,将谢无咎的影子映在墙上。
谢无咎正坐在案前翻看卷宗,玄色便服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时不时在卷宗上批注几笔。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季青禾身上,眉头微挑:“看来,你没让我失望。”
季青禾连忙拱手行礼:“多谢先生出手相助,不然小生今日怕是……”
“无需谢我。”谢无咎打断他的话,将手中的卷宗合上,“你能自证清白,靠的是你自己的眼力与勇气,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明日便是府试的日子,你打算何时动身前往府城?”
季青禾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府试的事。县试耽搁了这么久,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会错过府试。他连忙道:“小生今日便想动身,只是……”他摸了摸怀里的三粒灵麦,脸上露出几分窘迫——他身上除了这三粒灵麦,再无其他盘缠,从云溪县到府城,少说也要走两天路程,靠双脚恐怕赶不上。
谢无咎看出了他的窘迫,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明日也要前往府城巡查,正好顺路,你与我同乘官车便是。”
季青禾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谢先生!小生……小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
“报答就不必了。”谢无咎站起身,走到季青禾面前,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律法典》上,“我只问你,昨日在公堂上,你说‘为寒门争一线生路’,这话可是真心?”
季青禾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是真心!小生出身寒门,深知寒门修士的难处。仙门子弟有灵田、有资源,可我们寒门修士,只能靠自己苦读,若是连科举这条路都被堵死,我们就真的没活路了。”他说起这些时,眼神格外坚定,“所以小生考科举,不仅是为了要回自家的灵田,更是想入仕掌法,让律法能真正护着我们这些寒门修士。”
谢无咎静静地听着,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他拍了拍季青禾的肩膀:“好,有这份心就好。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
“是!”季青禾拱手行礼,转身走出了厢房。他走到驿站的院子里,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中满是感激。他知道,与谢无咎同乘官车,不仅能省下赶路的时间,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那位先生身份不凡,若是能从他身上学到些东西,对他日后的科举之路,定有很大的帮助。
当晚,季青禾在驿站的偏房里歇息。他将《律法典》摊在桌上,借着烛火翻看,可翻了几页,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满脑子都是白天公堂上的场景,想着谢无咎的帮助,想着未来的府试,还有那被占的灵田、病弱的母亲。他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会考中府试,早日当官,把灵田夺回来,让您过上好日子。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季青禾就起床了。他收拾好行囊,将《律法典》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走到驿站门口时,见一辆黑色的官车停在那里,车身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车轮上裹着厚厚的棉絮,一看便知是为了减震。林锐站在车旁,见季青禾过来,连忙上前:“季公子,大人已在车里等您了。”
季青禾点点头,掀开帘子钻进车里。车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锦垫,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几,上面摆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谢无咎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卷书,见季青禾进来,抬了抬下巴:“坐吧。”
季青禾在谢无咎对面坐下,有些拘谨地将行囊放在脚边。官车缓缓开动,车轮滚动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颠簸。谢无咎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季青禾:“县试的考卷我看过了,‘灵气作赋,论寒门修法之难’,写得很好。尤其是你将自身灵气与律意相融,这点连许多老修士都做不到。”
季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先生过奖了,小生只是将自己的经历写了进去,没想到能得到先生的认可。”
“你的经历,就是最好的素材。”谢无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律法不是死的条文,是活的准则,只有经历过不公,才能真正明白律法的意义。”他顿了顿,问道,“你家中的灵田,是被李家强占的?”
季青禾点点头,眼神沉了下来:“是啊。那亩灵田是我娘攒了半辈子的钱买的,是我们家唯一的依靠。可上个月,李家的人突然找上门,说那亩灵田在他们家的祖地范围内,强行占了去。我去县衙申诉,县丞收了李家的好处,不仅不帮我,还说我‘寒门修士,也敢与仙门争利’。”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娘为此愁得咳血,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摸着祖传的《律法典》,才知道‘科举入仕可掌律法’,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考中科举,当上文官讼师,用律法的刀子,把灵田夺回来。”
谢无咎静静地听着,眸色沉了沉。他自小在京城长大,见惯了官宦子弟与仙门势力勾结,欺压百姓的事,可听到季青禾的经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怒。“你放心,”谢无咎开口,语气坚定,“李家与刘大人的事,我会彻查到底,不仅要让他们归还你的灵田,还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季青禾心中一暖,连忙道谢:“多谢先生!若是真能如此,小生定当感激不尽!”
“无需感激。”谢无咎摆了摆手,“维护律法公平,本就是我的职责。”他话锋一转,“府试的考题比县试难上许多,尤其是律法论述题,不仅要熟记《律法典》的条文,还要有自己的见解。你这些日子,除了研读《律法典》,还看了其他的书吗?”
季青禾摇摇头:“小生家里贫寒,除了《律法典》,就只有几本破旧的《论语》和《孟子》,其他的书……没机会看。”
谢无咎闻言,从袖中取出几本书,递给季青禾:“这是《历代律法案例》和《修仙者律法解读》,都是府试常考的内容,你拿去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季青禾接过书,只见书页崭新,封面上印着精致的字迹,显然是难得的好书。他心中满是感激,连忙道:“多谢先生!小生一定会好好研读!”
“嗯。”谢无咎点点头,重新拿起手中的书翻看。车内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滚动的轻响和书页翻动的声音。季青禾捧着《历代律法案例》,仔细阅读起来。书中记录了许多历代的律法案例,还有对案例的解读,深入浅出,让他受益匪浅。他时不时抬头看向谢无咎,见对方专注地看着书,眼神认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这位先生不仅身份不凡,还如此博学,难怪能当上巡按御史。
不知不觉,官车已经走了两个时辰。林锐掀开车帘,禀报说:“大人,前面就是茶亭,要不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谢无咎点点头:“好,停下来歇歇吧。”
季青禾跟着谢无咎下车,走到茶亭里坐下。茶亭里有几张桌子,几个茶客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小二端来两碗茶,季青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茶香四溢,比他平日里喝的粗茶好喝多了。
“听说了吗?云溪县的县试出大事了!主考官周德昌和县丞刘大人,因为科举舞弊被巡按御史抓了!”一个茶客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季青禾的注意。
“真的假的?巡按御史怎么会突然去云溪县?”另一个茶客问道。
“谁知道呢!听说还有个寒门考生,叫季青禾的,考了头名却被诬陷舞弊,最后还翻案了!那考生可厉害了,据说一眼就看出了仙门李家公子的考卷是代笔的!”
季青禾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谢无咎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看来,你的名字,已经在云溪县传开了。”
季青禾挠了挠头:“都是托先生的福。”
“是你自己争气。”谢无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若是你没有看出李博文考卷的破绽,若是你在柴房里放弃了,就算我想帮你,也无从下手。”
季青禾点点头,心中深以为然。他知道,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光靠别人的帮助是不够的,还得靠自己的努力与坚持。
歇息片刻后,众人重新上车。官车继续前行,一路上,谢无咎时不时会给季青禾讲解《历代律法案例》中的难点,季青禾听得格外认真,有不懂的地方就及时提问,谢无咎也耐心解答。不知不觉中,季青禾对律法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心中对府试也多了几分底气。
傍晚时分,官车终于抵达府城。府城比云溪县繁华得多,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官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停在府衙旁边的驿站门口。
“到了。”谢无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府试的考场在府衙西侧的贡院,明日一早,我让人带你过去。你今日先在驿站歇息,好好准备明日的府试。”
季青禾点点头,跟着谢无咎下车:“多谢先生。”
“好好考。”谢无咎拍了拍季青禾的肩膀,转身走进了驿站。
季青禾看着谢无咎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他握紧了手中的《历代律法案例》,又摸了摸贴身处的“谢”字令牌,转身走进了驿站的偏房。他知道,明日的府试,将是他科举之路的又一个挑战,可他不会害怕,因为他心中的信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当晚,季青禾在偏房里挑灯夜读,将谢无咎给的书仔细研读了一遍,又回顾了县试时的考题,直到深夜才歇息。躺在床上,他想起白天谢无咎的教导,想起母亲的期盼,心中充满了力量。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考中府试,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季青禾就起床了。他收拾好行囊,抱着《律法典》和谢无咎给的书,走到驿站门口时,见林锐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季公子,大人让我带你去贡院。”林锐走上前,笑着说道。
“有劳林百户了。”季青禾拱手行礼。
两人朝着贡院走去,一路上,季青禾看到许多考生都在往贡院方向赶,他们有的穿着锦袍,有的穿着粗布衣裳,脸上都带着紧张与期盼。季青禾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书,跟着林锐走进了贡院。
贡院门口,考官正在检查考生的身份。季青禾递上自己的准考证,考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准考证,点了点头:“进去吧。”
季青禾走进贡院,看着眼前宏伟的建筑,心中满是感慨。他想起自己从云溪县出发时的窘迫,想起被诬陷舞弊时的绝望,想起谢无咎的帮助,心中暗暗发誓:季青禾,你一定要考中府试,不能辜负母亲的期盼,不能辜负先生的帮助,更不能辜负自己的初心!
他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将《律法典》放在桌角,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府试的开始。他知道,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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