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二月(实际),对外计算的“十月”之期,终于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阮映雪的头顶。她能感觉到,腹中那团被她用丹药小心翼翼“规范”了数月的生命能量,已经饱满、充盈到了极致,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随时可能将那尊贵无比的小生命弹射入世。
最后这几日,她活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反复检查小院周围的敛息屏障。她不惜耗费所剩无几的仙力,一层又一层地加固,生怕漏掉一丝缝隙。
"这里,再加个防护节点……那里,灵力波动有点明显,得再遮掩一下……"她一边忙活,一边对着肚子念叨,"崽啊,不是妈咪小题大做,实在是你这配置太高,万一泄露了点星光出去,咱们娘俩就要上仙界头条了!"
她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从仙界带来的最后一点玉石碎屑,在小屋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勾勒了一个简陋的"隐匿灵纹"。画完后她左看右看,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要是被阵法大师看见,怕是要笑掉大牙。不过聊胜于无,就当是妈咪给你的第一个'儿童房'做了个简易隔音吧。"
然而,比起这些外在准备,更让她抓狂的是内心那无法抑制的恐慌。
她是谁啊?是前世连杀鱼都要闭着眼睛的都市白领!是仙界档案司里只需要对着玉简发呆的小仙官!生孩子?在她的认知里,这应该是在明亮的产房里,有一群专业的医生护士围着,还能有无痛分娩选项的高级待遇!
可现在呢?荒郊野岭,破屋一间,连个递热水的人都没有!
"救命啊——"她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为什么穿越不带个医疗系统?!为什么仙法里没有'无痛分娩咒'?!这不科学!"
她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用开水煮过又用仙力消过毒的棉布剪刀,看着那张铺着干净旧布的床榻,欲哭无泪:"就这?就靠这些玩意儿接生?这是在拍荒野求生特别版吗?"
尽管恐慌,但阵痛,还是在一个星河格外低垂、仿佛伸手可及的深夜,猝然而至。
起初是间隔许久的、试探性的钝痛。阮映雪还能保持冷静,按照记忆中不知从哪里看来的拉玛泽呼吸法调整气息。"吸——呼——吸——呼——"她像个正在做瑜伽的孕妇,努力维持着体面。
但很快,疼痛的浪潮便汹涌起来,频率越来越密集,强度也越来越骇人。那不再是单纯的□□疼痛,更像是一种法则层面的碾压与撕裂,仿佛有一股蛮横的力量,要从内部将她这个“容器”强行撑开。
“呃啊……这哪里是生孩子,这分明是被人拿着电钻在肚子里开矿啊!”她死死咬住提前准备好的软木,眼泪不争气地飙了出来。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头发黏在额头和脸颊,狼狈不堪。她蜷缩在床榻上,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旧布里。
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这里没有握着她的手给她加油的伴侣,没有经验丰富的医生告诉她“开到几指了”,没有能减轻痛苦的现代医疗手段。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间摇曳着昏暗油灯光芒的、与世隔绝的小屋里,对抗着生命诞生最原始、也最残酷的考验。
“救命……有没有人……”一个极其软弱的念头闪过,随即被她狠狠掐灭。不,不能有人!安安的降生过程,必须是秘密!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起那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几乎溃散的仙力。神念艰难地沉入体内,她“看”到那团璀璨的星辉生命,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向着唯一的出口前进。她的仙力不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化作了最坚韧的引导与护持,小心翼翼地开拓着通道,保护着那脆弱又强大的小生命,也保护着自己近乎崩溃的肉身。
时间失去了意义。疼痛如同永无止境的酷刑,每一次宫缩都让她觉得身体要被从中劈开。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反复横跳,她仿佛看到了前世办公室的电脑屏幕,看到了仙界档案司那堆积如山的玉简……最终,所有的幻象都凝聚成腹中那团温暖而坚定的生机。
“安安……安安……”她一遍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柱,是黑暗中指引她前进的微光。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撑下去!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如同利刃,划破沉沉的夜幕,透过窗纸艰难地挤进小屋时,阮映雪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游离在涣散的边缘。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那一刻,一股磅礴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伴随着一阵撕裂般的极致痛楚,猛地从她体内脱离——
“哇——!”
一声极其洪亮、中气十足,甚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清越穿透力的啼哭,如同九天之上最纯净的梵音,又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声惊雷,骤然在小屋内炸响!这哭声仿佛蕴含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都被涤荡一清。
生了……终于……生了……
阮映雪像一条脱水的鱼,瘫在湿漉漉的床榻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仙力彻底枯竭,身体仿佛被掏空,只剩下无尽的虚脱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望向身旁那个刚刚降临世间的小生命。
他(是个男孩!)躺在铺着柔软棉布的床上,小小的身子因为初临人世而微微蜷缩,皮肤因为刚刚脱离母体,透着新生儿特有的红润,上面还沾着些许胎脂。但只需细看,便能立刻发现他的不同寻常。那红润的底色之下,肌肤莹润得不可思议,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美玉,隐隐有宝光流动。那头湿漉漉的胎毛,并非纯黑,而是在油灯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极其纯净的、如同月华凝练而成的淡银色光泽。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双已经睁开、正茫然地适应着光线的眼睛——那瞳仁并非是黑色,而是如同最顶级紫水晶般深邃、纯净的紫色,眼底深处,仿佛有细碎的、真实的星芒在缓缓旋转、生灭,带着一种洞悉灵魂的清澈与古老。
他似乎感受到了母亲凝视的目光,洪亮的哭声渐渐止歇,变成了小小的、满足的哼唧。他挥舞了一下小小的拳头,然后,对着阮映雪的方向,那双紫晶星眸微微弯起,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点好奇与依赖的无邪笑容。
只这一眼。
所有的痛苦、恐惧、无助、孤独和这数月来的所有艰辛,都在这一刻,被这一个小小的笑容彻底击碎、融化、升华。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毫无预兆地从阮映雪眼中汹涌而出。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泪水模糊视线,冲刷着脸颊。
她颤抖着,用那几乎不属于自己的、软绵绵的手臂,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那个温暖、柔软、带着奶香和星辰气息的小小身体,搂进自己怀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琉璃,仿佛怀中是历经千辛万苦、跋涉了万水千山才终于得到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安安……妈咪的安安……”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充满了能将冰雪融化的无尽爱怜与巨大喜悦,“你终于……来了……到妈咪身边来了……”
她低下头,将脸颊轻轻贴上儿子那带着淡银色柔发的额头,感受着那真实存在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与巨大的幸福,如同暖流,瞬间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从今往后,”她亲吻着宝宝小小嫩嫩的脸蛋,用着最坚定的语气,许下誓言,“妈咪保护你。”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惶恐无助的穿越者,不再是那个仙界底层的小仙官。
她是阮映雪,是刚刚单刷完【接生】终极副本、成功通关并收获SSR神级队友一枚的——新手村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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