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初的激动与狂喜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实实在在、无处可逃的兵荒马乱,以及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阮映雪发现,自己丹田内那点本就微薄的仙力,在经过分娩时近乎榨取式的消耗后,已然彻底告罄。
空荡荡的丹田紫府,传来一阵阵虚弱无力之感,比连续加班三天三夜还要糟糕。这种感觉让她心慌。仙力,是她在这陌生世界安身立命、保护安安的最大依仗。没有仙力,她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无法施展,更别提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了。
首要任务:恢复仙力。
她尝试像在仙界那样,盘膝打坐,感应并吸纳周天灵气。然而,结果令人绝望。青芜界的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如同在沙漠中寻找水滴。她枯坐了一个时辰,引入体内的灵气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干涸的丹田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阮映雪苦笑着睁开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她必须另想办法。
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她珍藏的小箱子上。里面是她从仙界带出来的最后家当:几块下品仙灵石,一些低阶灵草,还有那瓶所剩不多的“蕴灵固胎丹”。仙灵石蕴含的灵气虽相对纯净,但数量太少,用于修炼是暴殄天物,必须作为应急储备。灵草药性各异,不能胡乱服用。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些灵草上。其中有一种名为“聚元草”的低阶仙植,药性最为温和,蕴含的木灵之气有助于滋养肉身、缓慢恢复元气。虽然直接吸收效率低下,但总比干坐着强。
她取出一株聚元草,碾碎后放入温水之中,看着淡绿色的汁液缓缓散开。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虽然远不及直接吸收仙灵石,但确实能感觉到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灵气,正缓慢地渗入近乎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的田地迎来了毛毛细雨。
“聊胜于无吧。”她叹了口气,知道这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在找到更好的方法前,她只能依靠这点微末的资源和青芜界贫瘠的灵气,一点点地“磨”回一点修为。这也意味着,她必须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丝仙力。
迫在眉睫的难题:安安的伪装。
那头在光线下泛着柔和月华般淡银色的胎毛,尤其是那双如同最纯净紫水晶、偶尔还有星芒流转的眸子,实在是太扎眼了!这要是抱出去,绝对会被当成妖怪。
“必须想办法遮掩。”阮映雪蹙着眉,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儿子,开始疯狂检索自己贫瘠的仙术知识库。高阶的、能永久改变形貌的仙法她不会,也没那么多仙力支撑。她需要的是低阶、持续效果长、消耗小的法术。
她苦思冥想,结合自己对低阶幻形术和药理的理解,终于琢磨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她取出另一种名为“固本芝”的灵草,这种灵草药性平和,有轻微稳固形态的作用。她将“固本芝”与“聚元草”一同捣碎,加入少量清水调成糊状,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仙力引导,将这份混合了药力的仙力,如同镀膜一般,均匀地覆盖在安安的头发和眼球表面。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必须控制仙力轻柔得如同呼吸,不能伤到孩子分毫。完成后,她几乎虚脱,但效果是显著的——安安的头发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栗色,眼眸也变成了深棕色,看起来就是个格外漂亮精神的婴孩,但绝不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还好,”她仔细检查后,松了口气,“结合了药力,这个‘伪装术’应该能维持个把月,比单纯的幻形术持久多了,消耗也小一些。” 这为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独自生产坐月子,基本的生活保障是难题。阮映雪并非完全没有准备。在孕期最后一个月,她曾特意去了趟镇上,找到为人热心的杂货铺老板娘张婶。她以“身子愈发沉重,夫君早逝,娘家无人,恐不便时常出门,生产后更需要静养”为由,博取了张婶的同情,并预付了一些银钱,请张婶每隔十天半月,帮忙送些米面、油盐、柴火等必需品到她家。此举一来解决了实际困难,二来也让张婶知道她的近况,免得长时间不露面惹人怀疑。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仙界灵气的滋养,她如今已无法完全辟谷,必须像凡人一样摄入五谷杂粮来维持身体基本需求。
这日清晨,阮映雪刚给安安喂完奶,费力地把他哄睡(这小家伙精力旺盛,睡觉时间远比普通婴儿少),正准备自己也歇口气,院外就传来了张婶熟悉的大嗓门。
“映雪娘子!映雪娘子在家吗?我给你送这个月的米面来了!”
阮映雪心里一紧,赶紧再次确认了一下安安的“伪装”,还好,完美无瑕。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这才起身去开门。
“张婶,快请进,真是麻烦您了。”阮映雪侧身让张婶进来,她身后跟着她家小子,帮忙扛着半袋米和一捆柴。
“哎呦,跟我还客气啥!”张婶一进门,目光就迫不及待地往屋里瞟,“我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心里惦记着你呢!怎么样?生了吗?是小子还是闺女?”她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关切。
阮映雪引她进屋,指着摇篮里刚刚睡着的安安,低声道:“托您的福,前几日生了,是个小子。”
“哎呦喂!真生了!快让我瞧瞧!”张婶兴奋地搓着手,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伸着脖子仔细端详,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瞧瞧!瞧瞧这大胖小子!多结实!这眉眼,这鼻子,真俊!像你,映雪娘子!哎,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阮映雪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谦虚地笑道:“张婶您过奖了,就是个普通孩子,能吃能闹的,可折腾人了。”
“孩子活泼才好呢!”张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啊,有些孩子是带着宿慧来的,天生就与众不同。你家这小子,我看着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她看了看阮映雪苍白的脸色,又关切道:“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瞧这脸色差的,可得好好补补。这鸡蛋你留着,还有这老母鸡,是我家自己养的,最是滋补下奶……”
阮映雪心中感激,连声道谢。张婶又絮叨了些育儿经,比如孩子哭了可能是饿了、尿了或者单纯要人抱,要注意肚脐保暖等等,虽然阮映雪凭借现代知识和仙人体质大多都懂,但还是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聊了一会儿,张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给孩子起名儿了吗?总不能一直宝宝宝宝的叫吧?”
阮映雪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追忆和哀伤(为了符合寡妇身份),轻声道:“他爹……去得早,生前也未曾留下话。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见识,只想着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我是阮氏,他便随我姓,小名就叫安安,阮安安。”
“阮安安?好!这名字好!平安是福,平安是福啊!”张婶连连称赞,看着阮映雪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随母姓也好,你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这姓连着心呢!”
送走了热情的张婶,阮映雪关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应付凡人邻里,也是一项耗费心神的工作。
阮映雪回到屋里,开始盘算未来的生计。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她带来的金银有限,必须找到稳定的收入来源。
她盘点自己的技能:低阶仙法不能轻易示人,但一些应用技巧或许可以。比如,她能否绘制一些最简单的、带有微末宁神或驱虫效果的符箓?虽然效果可能比不上真正的仙家符箓,但对凡人而言,或许已经足够神奇,可以拿到镇上去换些钱。或者,利用她对草木特性的了解,采集山野间的草药?她这小院靠近山林,这可是个宝库。虽然灵气稀薄,难有真正的灵药,但一些年份足、品质好的普通药材,应该也能卖上价钱。她甚至想过,等安安大一点,她或许可以尝试制作一些仙界风格的小点心或饰品,利用审美差异来赚钱。
“看来,等身体恢复一些,得去后面的山林里探一探了。”阮映雪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心中暗忖。那里或许藏着让她恢复灵力、改善生活的机遇。她隐约能感觉到,山林深处似乎有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值得一探。
日子,就在这喂奶、换尿布、哄睡、艰难恢复仙力、以及思考未来出路的循环中飞速流逝。阮映雪累得几乎灵魂出窍,但看着安安一天一个样,那双深棕色(伪装版)的大眼睛开始会追着她的身影转动,偶尔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回应她的逗弄,她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会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指着菜畦里的绿色告诉他:“安安,这是青菜,以后长大了要多吃哦。”
会在夜晚,指着天上的星星,哼唱着跑调的摇篮曲:“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呃,你爹的同事们。”
虽然辛苦,虽然时刻要提心吊胆地遮掩秘密,还要为未来的生计发愁,但这个小院,因为有了安安的存在,真正变成了一个家。阮映雪也在这兵荒马乱中,飞速成长为一个虽然笨拙、却充满无限爱意、坚韧且开始懂得规划未来的母亲。
“安安,”她戳戳儿子软乎乎的脸颊,看着他对自己露出无齿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咱们娘儿俩,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妈咪会努力修炼,努力赚钱,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藏得妥妥当当的!等你能跑了,妈咪就带你去山里‘寻宝’!”
前方的路充满挑战,但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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