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这些该死的仿生杀手！郁桑、郁桑！你还好吗？不会吧，传说中无坚不摧的郁大上将要被一枪解决了？这就是你给老朋友的见面礼嘛！”
“闭嘴……”
“呼……还能骂人就行。你们这两只猪怎么反应这么慢！你们怎么不干脆等到我也被打死再开枪？好吧好吧，现在不是吵这些的时候。但我还是得事先声明，我不是自愿参加你这个疯狂计划，也不是自愿让你帮我挡枪的。”
“……”
“现在怎么办！长官，我们是否呼叫总部增援。”
“还能怎么办，救人啊！喂喂喂！不是让你报警、更不是叫救护车！你们两个蠢货，你们俩不会救人吗？！”
“长官，我们不是医用机器人啊，我们只会一些格斗……”
“该死的，关键时刻排不上用场。等等，你们去看看那个仿生人还能用吗，它应该是专门照顾郁桑的仿生人，估计会医术，等等，保险起见，先给他安装屏蔽仪……”
=
梦魇。
这应该是梦魇。
安卡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仍不确定那一幕是否是真实的。
可是一切都是如此无可挽回。
地板上滴滴答答的淋漓血迹，像是被折断失去意识的郁桑。
安卡几乎没听到扶着自己的黑衣人在说什么。他扑过去，能源口都没关上。脑袋被炸开的感觉还在不断回荡着，他眼前的郁桑如同万花筒一般裂成无数个。
每一个都是奄奄一息的，这比梦魇更可怕。
那个黑衣人与安卡简单地对视一眼，她从安卡急于确认郁桑安危的行为里，确认了郁桑的确是友军而非敌人，她放心下来。
此时此刻，郁桑微弱的呼吸声宛若天籁，安卡迅速找来屋子里的急救设备、绷带、消毒水、医用器械一应俱全。他跌跌撞撞的紧急止了血，让其余两个笨蛋仿生人看傻了眼。
“我感觉它也快死了。它损伤很严重，长官。”
米雅却置若罔闻，她看见安卡拿来了所需的药品后，赞许地拍了拍安卡的肩。
“这世上总算还有一个能干的仿生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她说着对她的两个手下发出指令。
“清理一下痕迹。”
她抱着郁桑迈步就走，这个成年女性力量很惊人，郁桑在她手里似乎没有份量，她有条不紊地走在中间，简短的发出指令。或向左、或向右，这迷宫般的建筑，不知她是如何找到路线的。
安卡看着郁桑，没有和米雅抢这份工作。
因为此时此刻，安卡的手颤抖得太厉害了。他根本抱不稳郁桑。
更何况，那是一双刚刚差点害死郁桑的手。
安卡提着医药箱浑身颤抖地走在最后面，他紧盯着郁桑顺着指尖滴落的鲜血。
这让他从魂不守舍的状态猛然回神。
他连忙蹲下身，沿路擦掉郁桑留下的血迹。
安卡没有问这三个人的身份。
因为他全身心全系于郁桑的安危，其他的一切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听不到全身上下四处发出的各个警报，它也察觉不到强行共振给它核心控制系统带来的几乎毁灭性的打击，他更没有察觉杀手休的碎片在自己意识回笼时的渗入。
他只是被自己杀了郁桑这件事所震慑。
他们一行五人的脚步，竟没有触动一个声控灯。这一路也没有迎面遇到任何人，他们如同走入了一片死寂之地，每个电梯都恰如其时地停在他们身前，里面的监控却统统转向死角。
米雅沉着冷静，她带着所有人一路避开所有监视，直接上了楼顶。
顶上，一艘飞船果然静静停在那里。
米雅没有迈步走出去，她们停在了楼道口。
她把昏迷的郁桑递给安卡：“我只能帮你们到这儿了。”
安卡单手接过，郁桑是那样轻，他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
安卡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米雅提醒道：“输入目的地0125，那里或许有人能帮你们。”
她目送着安卡毫无停留的脚步，她仍在犹豫，是否能把性命垂危的郁桑交给这个仿生人。
按照情理来说，米雅亲自护送才是最好的。可是，这也意味着将断送自己所有的未来。
她还不能这样愚蠢。
她愿意陪着郁桑冒这么大的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米雅看着安卡背后那条长长的可怖的伤口。
米雅相信直觉，这个仿生人是个聪明忠诚的仿生人，她知道。
等想起什么，米雅又最后嘱咐了一句。
“等等，最好不要输入0125，因为万一最后还是查到了我身上，我不保证能够保密。”她坦然耸肩。
安卡脚步停了一下，接着上船。
这是一艘随处可见的短途通行飞船，经过改装后，才有了能够长途航行的能力。这飞船来路不明，所有的生产序号都被抹去了。
安卡一上船，就启动了飞船，他看着已然消失的三人人影，将原先输入的0125删掉。
看着郁桑如同沉睡的脸，安卡输入了新的目的地代码。
9999。
飞船的前半段旅程算得上顺利，安卡为郁桑做了简单的手术，取出了子弹，缝合伤口后，又注入了抗生素。
安卡发现自己在慌乱中没有带上麻药，可是这没有对手术产生什么影响，郁桑始终陷于深度昏迷。
等做完能做的一切，郁桑却还是高烧不退，这不是个好兆头，郁桑感染了。
可是飞船上的药品很有限，安卡只能握着郁桑的手，一遍一遍祈祷。
安卡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可他仍不能确认能保住郁桑的命。
“仁慈的主，求你光辉照耀，求你的恩慈庇佑……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广施甘露、共度苦厄……我愿以全部交换……”
安卡不懂宗教，他的祈祷不伦不类，并没有特定的祈祷目标，也无意于让谁听见。
宗教对仿生人来说是个容易迷失的迷宫，是一个完全虚无缥缈的领域，和它们这种绝对科学的精密产物完完全全是反义词。
可是如若能起到一点作用，安卡也是愿意一试的。满天神佛，谁能帮助他，他从此便信仰谁。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是有罪的，因此他的祈祷不会为他们带来任何的宽恕和帮助，反而让所谓的真主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罪人的存在，降下惩罚。
这苹果号便一离开宙斯星，立刻便变得颠簸起来。
它在一艘艘庞然大物之中显得十分突兀，简直像是迷了路。
而其他飞船对它发出的信号没有任何回复，更是让巡逻舰船起了疑心。
再三的警告没有回应后，第一枚炮弹试探地向苹果号袭来，没有摧毁它，只是强力的爆炸威力让苹果号失衡震荡。
船舱内的一切都猛地向左甩去。
安卡将郁桑放进恒温医疗箱，这才起身，走到驾驶室，开始处理眼前的生死安危。
亡命之旅才刚刚开始。
安卡的求生欲是如此强烈，压过了一切理智的判断。虽然这个求生，是求郁桑生。
操纵飞船对安卡来说，反而是最不值一提的能力。凭着它小巧的身型优势，苹果号在一堆炮弹的夹缝之中求生，它灵活地滚来滚去。
安卡强大的算力再一次预测了每一个导弹的轨迹，苹果号避开，并在浓滚滚浓烟中隐藏痕迹。
然而更高等级的跟踪导弹出场后，事情再一次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安卡全盘接手了飞船的操作。
他打开飞船的控制面板，右手手指直接插进机箱，省去了敲击键盘的反应时间。
他接连甩开两个追踪弹，让它们在半路互相摧毁后，意外仍旧出现了。
这炸弹炸到了最近的一艘运载舰，炸裂的机翼碎片四散，其中有几片扎进了弱小的苹果号船身，船舱瞬间失压，苹果号尖叫着进入了紧急迫降状态。
它如同一个流星一样，翻滚着飞速坠落。
好在，他们离目的地本来就不远了。
还能操控。
船舱内的氧气含量已经下降至零。安卡是个仿生人，本就不用呼吸，而医疗舱尚在正常运作，郁桑带着氧气面罩。安卡的操作也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在几乎要砸到地面、成为一坨废铜烂铁之前，安卡冷静地将医疗舱弹出，而他紧紧扒着医疗舱，就这样被一起弹射了出去。舱体在空中滑出数十米，扑通一下入水。
不远处，苹果号已经化为升腾而起的火焰。
那些巡逻舰船早就没有继续追了。他们更没有降落在这个星球确认他们生死的打算，事实上，这个地方比关押囚犯的地方还糟。死不死的，也无人在乎。
安卡从苦涩漆黑的水里猛地扎出身子，发现此地四面荒凉。拔地而起的四座大山将他们环绕在中间，而那些山并不是山，是许许多多的工业垃圾。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是什么湖泊，而是成分复杂的工业废水。
安卡已经检测到了上百种会对人类健康造成重大影响的金属元素。
医疗舱漂浮在水面，黑色的水珠在透明的舱盖上滑落，安卡半个身子压在上面，维持着漂浮的状态，向岸边靠近。
郁桑仰面朝上，染着血污、面色通红的样子显得如此平静，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安卡看着郁桑呼吸时产生的水汽，双手又变得有力起来。
他上了岸，看着这堪比废墟的地方，产生了一些疑惑。
蓝泪星……怎么会是这样的？
这里怎么会是郁桑的故乡。
这也不是网络资料里宣传的蓝泪星，她与过去绿意盎然、一派生机的古老面容毫无关系，也并非大污染后百废待兴、改头换面的新兴建设时态，它是如此冷酷、残忍、死寂。
安卡拖着郁桑上了岸。
此时的苹果号已经燃烧殆尽，只剩零星的火点。
安卡找了根绳子，捆着医疗舱费力往前，可没走几步，他就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呵斥。
“不许动，把东西放下。”
安卡没动，也不可能把郁桑放下。
那声音更响，带着面罩使得音色有些失真，但仍能听出，那是很年轻的声音。
“这片垃圾场是我的地盘，你什么都不能带走。”
换地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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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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