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光线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于青归提着刚猎到的野兔,不知不觉已深入密林。
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正当他准备折返时,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团诡异的黑影。
那团黑色在斑驳的光影中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起伏。于青归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却不慎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
霎时间,那片黑影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竟是数十只乌鸦。
它们血红的眼珠在阴影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宛如凝固的血滴。
于青归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鸦群扑棱棱地飞散后,露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于青归在末世经常处理同胞被丧尸啃食的遗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四散的乌鸦早已消失在林间,就连一根羽毛也没留下。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鼻腔里充斥着腐烂的恶臭,或许是乌鸦啄食过的缘故,尸体全身只余血淋淋的坑洞不见几块腐肉,依稀可辨身形较为消瘦,面朝下趴在泥地上,不像是村里人。
他用力将那具沉重的尸体翻过来。
尸体瘫软地倒在泥泞之中。而在那脏污不堪、了无生气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绿色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于灵..”这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那双与妹妹于灵相似的绿眼,在某个瞬间刺痛了他的心脏。于青归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于灵是一名出色的异能者,不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他自我安慰道。
话虽如此,他仍然颤抖着掀开死者的衣襟,确认这是个男性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翻看着尸体,试图找出他的死因。却发现尸体浑身除了被啃食的痕迹外,没出现任何可能致命的伤口。
难不成是“鼓神”杀的?
他又摸向了尸体的口袋,试图寻找其他线索。可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衣物上的一抹绿色昭示着生前的穿着。
“绿色的大哥哥...”小女孩的话在耳边回响。于青归合理怀疑,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上一任院子的主人,段止秋。
而小女孩那个看似童言童语的描述竟然如此准确。
翻找无果后,于青归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的脚尖突然踢到一个圆滚滚的物件。
那个物件弹到了一棵树下,随后又像有意识似的,咕噜噜滚回了他的脚边。
于青归低头一看。
那是一颗沾满血污的泥球,表面光滑得像是被人长期把玩。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它像极了一颗被剜出的眼珠,似乎正“注视”着于青归的一举一动。
他弯腰捡起这枚诡异的泥球,十分熟练地把它装进了口袋。
与此同时,远处升起的炊烟为迷路的他指明了方向。于青归最后看了眼那具无名尸体,郑重地鞠了一躬。
转身时,他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但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
榕树小院。
两人再次围坐在那棵百年榕树下,与上午商讨行动计划时的严肃不同,此刻两人的表情各异,目光都聚焦在彼此手中的“战利品”上——一只灰毛野兔和一只芦花鸡。
于青归盯着丁承锋手里那只脖子已经扭曲变形的母鸡,嘴角微微抽搐:“你就不怕村民找上门来索赔?这可是会下蛋的母鸡。”
丁承锋那张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窘迫。他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断气的家禽,手劲略微松了松:“它...突然扑过来。”
就在这时,院门忽地被推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丁队!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于青归循声望去,却发现来人是自己曾经的队友——成烬。听他对丁承锋的称呼,看来他也是一名探索者。
成烬的手里拎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麻鸭,鸭子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发出微弱的“嘎嘎”声。
他看见院子里的于青归,眼睛顿时一亮:“搭档!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随手关闭了院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啦!你最近过的还好吗?”还没等于青归回话,他又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点危险,你有受伤吗?”
那麻鸭在他手里绝望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嘎”地一声歪着脖子死了。
于青归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明明是来通关命轮的的,怎么变成偷鸡摸狗的了?”
话音未落,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怒骂:“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唯一的老母鸡?!我全靠它下蛋换盐巴啊!”
丁承锋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迅速将鸡藏到身后,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竟然微微泛红。成烬刚想嘲笑这位在异能界威名赫赫的“寒冰队长”竟遭遇如此滑铁卢,另一声更加凄厉的咒骂紧接着传来:
“我的鸭子呢?!我家就养了这一只啊!谁给我偷走了?!”
成烬顿时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了缩脖子,手中的鸭子突然变得烫手起来。于青归见状,略带得意地提了提自己手中那只肥硕的野兔:“看来还是我聪明,知道去抓野味...”
“我家散养的肥兔子呢?!村里进黄鼠狼了?”远处又一声怒吼彻底击碎了于青归的优越感。
三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灶台里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最终,于青归干笑两声,声音虚得几乎听不见:“杀都杀了...就吃了吧。”
成烬立刻如蒙大赦,两指一搓,一簇橙黄色的火苗从他指尖跃出,精准地落入灶台,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三人在院子里忙活开来。烧了好几锅开水,才将那些“猎物”身上的毛褪干净。夏日的炎热让食物难以保存,他们决定一次性全部烹制。
成烬负责操控火候,于青归则翻出厨房里剩余的香料,仔细地涂抹在肉上,还不时警惕地控制风向,确保香气不会飘到愤怒的村民那里。
丁承锋则安静地坐在榕树旁,沉默地注视着两人忙碌——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做出的食物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伤力”。
“哇,搭档你有所不知!”成烬一边控制着火势,一边眉飞色舞地爆料,“上次和丁队出任务,他给我烤了一串蘑菇,毒得我眼前出现一群丧尸邀请我跳踢踏舞!”他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要不是附近有个医疗基地,我早就见阎王去了!”
于青归闻言,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轻咳两声试图掩饰,但笑意越来越明显,最终偏过头去,肩膀不住地抖动。
成烬奇怪地看着他:“搭档,为啥你笑起来这么...渗人呢?”
于青归的笑容瞬间凝固。
而笑容却转移到了丁承锋脸上。这位平日里面若冰霜的队长此刻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憋笑。
于青归和成烬沉默着盯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生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说说你们找到的线索吧。”
“报告!”成烬立刻举手,像个课堂上积极发言的学生,“我今上午去调查了死者张三。去他家看了,老婆昨晚死了,儿子也不见了!其他线索...”他挠了挠头,“没找到。”
丁承锋点点头:“我调查的是这个院子的上一任主人段止秋。村民说他行为诡异,会画符咒,但具体线索不多。”
于青归陷入沉思。
同伴们的线索都少得可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颗奇怪的泥球,详细讲述了自己从王二家到树林里的发现,包括那具疑似段止秋的尸体和诡异的乌鸦群。
“我怀疑'鼓神'一直在监视我们。”于青归的声音低沉下来,院中的温度似乎也随之下降了几度。
丁承锋的神色变得严肃:“看来那片树林需要重点调查。”
“村民什么时候举行祭祀?”于青归撕下一只兔腿,肉质鲜嫩多汁。
“三天后。”丁承锋也取了一只兔腿,动作优雅得像在高级餐厅。
成烬似乎不满美食被瓜分,火焰“轰”地蹿高,差点燎到于青归的刘海。于青归迅速后仰,顺手给了成烬一记爆栗:“看来我们时间不多了。”
于青归盯着手中色泽金黄的兔腿,开始推导已有的线索。
目前可知,鼓响是死亡的触发机制。假设“鼓神”真的存在,昨晚上响起的鼓声应该不是指向人为杀害的王二,而是张三的妻子。王二身上被扒下来的人皮,可能涉及邪教或者祭祀行为,因此凶手极有可能是村里的工匠。而他醒来后的手里的卡片,应该是某个人留给他线索。
他在心里默默列出了核心疑点:
“鼓神”是否真实存在?还是人为伪装?
人皮鼓的制作目的?
王二照片后面鸟和鼓的具体含义?
由此可得,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找到村子里的工匠,并且调查谁曾对亵渎过“鼓神”的人怀恨在心。
“目前我们需要调查村子里谁是工匠,”于青归咬了一口温热的兔肉,“或者谁是鼓神最狂热的信徒。”
成烬从烤架上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于青归:“我回来时发现有人在院子外盯梢。”
于青归咀嚼的动作顿住,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看清是谁了吗?”
“跟踪了一会,”成烬抹了抹油乎乎的嘴,“看见他进了红砖房。”
“瘦高个?”于青归眯起眼睛。
“对对对!”成烬点头如捣蒜,“你认识?”
“我们今晚可能有麻烦了。”于青归的声音沉了下来。
成烬疑惑道,“为啥啊?”
丁承锋冷静地撕下最后一块兔肉:“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眼神凶狠,像是手上沾过血的。”
于青归默默点头。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直觉认为王二的死与那个瘦高男人有关。见成烬似乎吓得食欲全无,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们有异能,只要不涉及鬼神,胜算很大。”
成烬勉强振作起来:“要是段止秋还在就好了,他是个道士,我们队就无敌了!"
于青归吃完最后一口鸡肉,拿起那颗形似眼球的泥球。泥球表面光滑冰凉,没有任何刻字痕迹。他双手稍一用力,泥球应声裂开,黄褐色的泥土里,赫然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小心村民,小心?”
后半截的字迹变成了一团扭曲的线条,无论如何辨认都无法解读。三人传阅纸条,面面相觑。
“至少说明村民中有危险分子。”于青归总结道,手上沾满了油污和泥土,让他格外怀念水系异能的便捷。他起身去屋内洗手,临走前建议:“今天下午分头寻找线索。”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并未消散。夜幕即将降临,而这个看似平静的村庄,暗流正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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