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星盯着屏幕，指节泛着冷白，悬在键盘上方没动。幽蓝冷光里，灰烬骑士正轰然倒地，胸甲被撕开的裂口还在渗着暗血 —— 他刚敲完万字测评，文档里还留着对《灰烬誓约》剧情埋线和角色弧光的拆解批注，此刻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成了凌晨三点。
窗外的城市早浸在墨色里，只有他这方小天地，被屏幕冷光切出片醒着的角落，键盘缝隙还卡着半块凉透的饼干。他动了动鼠标，想关掉游戏，视线却突然粘在那个从没点过的鲜红色按钮上 ——“深度沉浸”，说明栏里只轻飘飘写着 “提供前所未有的沉浸式体验”。
资深玩家对未解锁功能的那点痒意总压不住。鼠标指针在按钮上顿了两秒，指尖先于理智落了下去。
下一秒，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像有根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颅腔。眼前的屏幕瞬间碎成无数光斑，他想抬手揉一揉，胳膊却重得抬不起来，意识沉下去的最后一刻，只剩满心后悔：早知道该先保存测评文档的。
再次睁眼时，后颈先传来痛感 —— 粗粝的沙砾嵌进皮肤里，他仰面砸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抬头是被辐射云压得低低的天，暗红得像凝固的血，空气里飘着刺鼻的硫磺味，混着金属烧融后的焦糊气，吸进肺里都发疼。
他试着动了动，才发现浑身裹着沉甸甸的金属铠甲，缝隙里渗着暗红血迹，每吸一口气，胸腔都像被钝器碾过似的疼。视线往下移，覆着金属护手的手掌比自己的大了一圈，指节处全是战斗磨出来的旧痕 —— 这根本不是他的手。
“警告：生命体征低于危险值。启动紧急预案。”
脑海里突然钻进来个冰冷的机械音，不是耳机里听过的任何音效，直愣愣扎进意识里：“世界线回档器绑定成功。当前存档点：灰烬骑士战死前 30 秒。”
溯星猛地清醒了。这是《灰烬誓约》的系统提示音！他撑着胳膊坐起来，环顾四周 —— 焦土上插着半截残破的旗帜，远处是冒着黑烟的机械残骸，连风里卷着的沙尘味道，都和游戏里 “焦土核心区” 的场景设定分毫不差。
他真的穿进游戏里了，还成了刚战死的灰烬骑士。
陌生的记忆突然漫上来，像涨潮似的裹住他 —— 灰烬骑士，被教会钉上 “异端” 罪名放逐，在焦土核心区跟变异怪物死磕到最后一刻。游戏原剧情里，这个角色到这儿就彻底没了戏份，连个后续回忆杀都没有。
“29 秒。” 系统音又响了，冷冰冰的，没带一点情绪。
溯星强迫自己冷静。玩了三年《灰烬誓约》，他对角色技能和剧情节点熟得能背下来，现在的情况很清楚：他穿了，还绑定了个能回档的金手指，但眼下最要紧的是 —— 活过这 30 秒。
他想站起来，可铠甲重得像灌了铅，伤口被扯得发疼，视野边缘开始跳红色的警告框，和游戏里濒死时的提示一模一样。他咬着牙，用意识试着唤系统界面 —— 半透明的蓝色面板果然弹了出来，上面的血条只剩个微弱的红点：生命值 3%，能量值 0%，异常状态堆了三个：重伤、流血、辐射中毒。
技能栏全是灰的，只有 “紧急回档” 亮着，旁边标着 “消耗记忆碎片 x1”。
“15 秒。”
没时间犹豫了。溯星用意念点下去，周围的景象突然扭起来，像老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屏，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裹着他，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猛甩。零碎的记忆不受控地冒出来：小时候家楼下的梧桐树，高中教室挂着的粉色窗帘，还有测评文档里没写完的那句 “灰烬骑士的悲剧性在于……”
再睁眼时，他正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攥着把满是缺口的巨剑，铠甲上没了血迹，胸口只有点急促的起伏 —— 回档成功了，现在是战死前 30 秒。
“警告：检测到异常时间波动。世界稳定性下降 0.01%。” 系统音带了点杂音，像信号不好似的。
溯星立刻站起来，摆出防御姿势。他记得清清楚楚，原剧情里灰烬骑士是被潜地蠕虫从背后偷袭死的。他屏住呼吸，听着地面的动静 —— 左侧传来细微的震颤，很轻，但在死寂的焦土上格外明显。
他没敢多想，往右侧猛滚，铠甲蹭着焦土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手里的巨剑顺着惯性往原位置劈下去。刚滚开，一只布满环状牙齿的巨虫就破土而出，正好撞在剑刃上，暗绿色的血喷了他一铠甲，怪物的尖叫刺得耳膜发疼。
溯星借着后坐力连退三步，保持着安全距离。他知道这蠕虫一击不中就会钻回地下，等着下一次突袭 —— 游戏里多少玩家栽在这招上。
果然，怪物扭了扭身体，飞快地缩回地下，只留下个慢慢闭合的洞口。
“10 秒。” 系统音又催了。
溯星的脑子转得飞快。游戏里有个隐藏机制，大多数玩家都不知道：蠕虫潜地的瞬间，往洞口扔高能量物品能引爆炸弹，直接重伤它。他指尖摸向腰带的装备袋，果然触到三枚裹着微光的圣光手雷 —— 教会特制的，专克黑暗生物的玩意儿，游戏里灰烬骑士的标配。
他掏出一枚，往还没合上的洞口扔过去，自己同时往后猛跳。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抖，冲击波把他掀得踉跄了两步，焦土裂开几道缝，裹着怪物残肢的黑烟冒了出来。
“目标消灭。世界线微幅变动。获得记忆碎片 x1。”
溯星扶着剑喘了口气，后背全是冷汗。他真的活下来了，把原本的死局改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金属护手还沾着怪物的血，握拳时能感觉到肌肉的发力 —— 这不是游戏里的模型，是真真切切的身体。
远处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溯星抬头一看，几道人影正朝这边来，身上的白袍和徽章他再熟悉不过 —— 教会的巡逻队，肯定是被爆炸声引过来的。
他得赶紧走。游戏里教会把灰烬骑士当成异端通缉，抓到了比死还惨，会被扔进 “净化炉” 里折磨。溯星转身往焦土深处跑，铠甲看着沉，跑起来却意外灵活，像是这具身体本能就知道怎么动，不用刻意控制。
跑着的时候，他又唤出系统面板，多了个 “世界线回档器” 的选项：
当前存档点：灰烬骑士生还
可用回档点：1（灰烬骑士战死前 30 秒）
记忆碎片：1
世界稳定性：99.99%
原来回档要耗记忆碎片，还会让世界不稳定。溯星皱了皱眉，正想关掉面板，视线突然扫到右下角 —— 瑟莉娅好感度 0%。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瑟莉娅。银发垂肩、总垂着眼帘藏住眼底忧色的圣女，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总在关键时刻护着主角。他在游戏里刷了十几次好感，最后一次就差 1%，没能摸到 “圣女与骑士” 的完美结局。
现在他在游戏世界里，是不是意味着…… 瑟莉娅也真实存在？在这片焦土的某个地方，有个会笑会疼的她，不是代码做出来的 NPC？
这个念头像团火，突然烧得他浑身都热起来。不管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他是玩家还是灰烬骑士，他都想找到瑟莉娅，补完那 1% 的好感度。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巡逻队已经看到他了，还在喊着 “站住，异端！” 溯星加快脚步，钻进一片废弃的机械残骸区 —— 高耸的金属架扭成一团，像座迷宫，正好能躲人。
他在金属通道里绕着走，凭着游戏里记熟的地图找路。这里比屏幕上看到的大太多了，锈蚀的金属味钻鼻子，脚下的碎石子踩得咯吱响，远处还传来怪物的嚎叫，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紧。
最后，他在半埋地下的机甲驾驶舱里找到了藏身之处。舱门变形了，他用剑撬了半天，才挤进去。里面空间小，却干燥，能暂时歇口气。
溯星靠在冰凉的舱壁上，掏出腰间的装备袋翻了翻：除了剩下的两枚圣光手雷和那把巨剑，还有几块硬邦邦的干粮、一壶清水，以及一本封皮磨破的日记本。
他翻开日记本，纸页泛黄，字迹遒劲，偶尔会洇开些墨点。里面记着灰烬骑士的日常：“今日在废墟里找着半袋压缩粮，分给了逃难的孩子”“教会的人又在烧书，他们怕的到底是什么”。
字里行间全是鲜活的气，不是游戏设定里干巴巴的 “异端骑士”，是个被冤枉了还攥着信念不放的人。溯星摸着纸页，突然觉得肩上的铠甲更沉了 —— 他现在就是灰烬骑士，得扛着这具身体的过去，走下去。
他闭眼回忆游戏剧情：龙火战争后，辐射污染一直在扩散，教会却捂着消息，还利用圣女的预言能力控制民众。最后结局里，瑟莉娅为了保护民众，耗尽力量变成了石像…… 不行，这个结局不能有。
舱外突然传来轻响，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过来，碎石子被踩得咯吱响，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溯星立刻握紧剑柄，屏住呼吸 —— 是巡逻队找过来了？还是别的怪物？
舱门被轻轻敲了三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来，带着点虚弱：“里面有人吗？我…… 我腿伤了，能不能求你搭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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