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毕,一行人本要继续行程,以便在日前到京畿驿站住下,结果刚刚的少年公子把人拦下,说要道歉,易减知不欲停留,径直走了,那群少年却还拦着一伙大人,没注意还有这么个小孩。
像是有些心烦意乱,易减知面对人的密林,一直以来都绷紧的思绪做梦般随人流逸散,她不知道到底是她在动还是他们在走,注意力在每个细节上停住又放开。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认得。
就在这一瞬的错落间,易减知独自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边上,旁边是兜售糖糕的商贩。她目光扫过四周一模一样的商铺幌子、纵横交错的小巷、以及川流不息、面目模糊的人群,终于意识到她找不到时雪迟一行人了。
没有慌张。
东市结构简单,拢共也只有四条大街,各方不过二百六十六步,市中为市署,次东为平准局,市西侧有玄阳院寺,北街则为刑人之处。
只要辨得方位,回云水居便是。
而辨向之法有三:一观日影,二察风向,三记步数。此刻日头渐高,偏东南。她抬起手,试图用手掌丈量日影角度推算方向。
“让让!让让!撞着不管啊!”一辆满载货物的独轮车吆喝着从她身边险险擦过,带起的尘土和冲撞的人群瞬间打乱了她的估算和位置。她踉跄一步,稳住身形,眉头锁得更紧。
她冷静地环顾,试图找到下一个显著地标。目光锁定远处一座高耸的、挂着巨大酒幡的酒楼。
当在酒楼正北。
她迈开脚步,心中开始默数步数,同时观察两侧商铺特征:左边幌子画葫芦的为药铺,右边叮当作响的为铁匠铺,前行五十步应右转……
然而,预想中的右转路口并未出现,眼前是三家相邻的、都卖竹编器具的铺子,陈设大同小异。
易减知抿紧了唇。
她自然不信邪。
定是步数有误或参照物辨识不清。
她选择中间看起来人稍少的那条路继续前行,这次更加专注地记下每一个拐角、每一个特殊商铺:一个卖风车的、一个修鞋的、一个专卖各色豆子的……她甚至注意到豆子铺门口的石阶缺了一角,边上坐着个头戴虎头帽身穿红色夹袄、面色郁郁寡欢的女孩。
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如果这不是她第六次看到她的话,易减知不由想,难道那个女孩也迷路了?
也?
易减知不肯承认自己迷路。
她,易减知,兰台万卷熟稔于心,朝堂秘闻洞若观火,竟在这小小的东市迷了路?
这简直荒谬!
她深吸一口气。
定有疏漏。
再走了约莫一刻钟,喧嚣声远了些。眼前的景象变得陌生:房屋低矮了些,街道狭窄泥泞,行人也多是些粗布衣衫的苦力或小贩,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劣质油脂混合的气味。她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堆满破筐烂篓的墙角,再次环顾四周。没有高耸的酒楼,没有眼熟的绸缎庄,只有陌生的方言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状:此地偏僻,人流稀少,商铺破败,应已偏离市署主街甚远,甚至有可能已经出了东市。
先回去。
易减知不由开始有些恼怒。
就在她绷着小脸,准备见到熟悉的商铺再作问路打算,一个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略显油滑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哎哟,小娘子,一个人呐?可是迷路了?”
易减知侧目,见一个穿着半旧绸衫、面相精明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脸上堆着夸张的关切笑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岁的小男孩。男孩衣着料子尚可,但沾满灰尘,眼神空洞茫然,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对周遭一切似乎毫无反应。
易减知眼神一冷,不欲理会,抬步欲走。
那男子却抢先一步,用力推了那男孩一把,声音拔高,带着刻意的焦急:“小郎君!快看!这不是你走丢的妹妹吗?可算找着了!急死你爹娘了!”
那男孩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茫然地抬起头,视线毫无焦点地扫过易减知的脸,嘴唇嗫嚅了几下,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咿……妹……”。
拙劣!
荒谬!
易减知心中瞬间腾起一股被冒犯的怒火。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男子,声音带着冷峭:“妹妹?”
她甚至轻笑,眼神轻慢地扫过那男孩明显不合身且污损的衣裳料子,“其一,江南苏锦,纹样是江南半年前的式样,非京中流行,更非市井孩童常服。”
她的目光转向男子,“其二,他口齿不清,眼神涣散,双手重复绞动,显是心智有异,非寻常孩童惊惶之态。其三,”
她逼近一步,更是锋利,“你口音在荆州以南,这男童肌肤细腻,指节无茧,显是江南水乡娇养。荆州南贫瘠,焉能养出此等子弟?拐带稚童,以弱诱人,手段拙劣至此,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一番话,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字字如刀,将那男子的伪装剥得干净。
那男子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转而变得狰狞:“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一挥手,旁边巷口又窜出两个身材粗壮的汉子,眼神凶狠,显然是一伙的。
他们迅速围拢,堵住了易减知的退路,直至逼她进了个早被清空的巷子。
那男孩被这变故吓得浑身一抖,猛地蹲下,抱住头,发出压抑的呜咽。
易减知手已悄然按向腰间暗藏的餐玉。以一敌三,凶险异常,但她并非毫无依仗。然硬拼非上策,需智取周旋。
就在为首男子狞笑着扑上来的刹那——
“噌——!”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锐响划破空气。
一道寒光乍然闪现。
餐玉,出鞘!
冰冷的刃芒在日光下流转出炫目的银弧,带着凛冽的杀意,毫不犹豫地直刺向扑来男子探出的手腕!易减知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花哨,直取要害,意图废其行动力!
她根本不屑纠缠,只想以最凌厉的手段撕开包围。
那男子万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出手如此狠辣果决,骇然失色,慌忙缩手后退。
匕首险险擦过他手腕,带起一道血线。
“苕货!小贱人还敢动刀!”另外两人怒吼着扑上。
眼神如刀、垂髪立刃、餐玉凝锋,先逼退左侧一人,同时矮身险险避开右侧挥来的拳头。
随后毫不停留,利用这瞬间制造的混乱,足尖发力,身形灵动地朝巷口急掠!她一边疾奔,一边高喊:
“朱雀大街东三坊!人牙子三名,拐卖江南幼童一名!速报京兆府武侯!” 她的喊声穿透力极强,条理清晰,地点、人数、罪行、受害者姓名信息完备,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混淆视听的机会。
她并非指望路人相助,而是要借官府之力。一来清除这碍眼的麻烦,二来——这才是关键——到了官府,自然能顺理成章地联系上时雪迟一行,完美解决她迷路的窘境。这比她自己拉下脸问路或乱闯高明得多,也体面得多。
看着易减知即将冲出巷口的背影,为首男子气得七窍生烟,怒吼着追来:“站住!”
就在男子的大手即将揪住易减知后领的刹那——
“啧,几个不开眼的玩意儿,惹谁不好,非惹这位小祖宗?”
声音怠懒,身形却快。
靛蓝色身影如猛鹫般从侧旁矮墙飞扑而下!
砰!砰!
两声沉重的闷响,杨筝根本没用武器,身形快如鬼魅,后发先至,一脚狠狠踹在疤脸汉子的膝弯,那两个围攻的壮汉便如同破麻袋般撞在墙上滑落,直接昏死过去。
为首男子刚因手腕受伤动作一滞,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了咽喉!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对上杨筝那双冷漠的丹凤眼。
杨筝一手掐着他脖子,另一只手夺过他掉落的短匕,随手扔开,像丢垃圾。她瞥了一眼易减知手中寒光闪闪、犹自嗡鸣的餐玉,又看看地上昏死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回手中吓得面无人色的男子,不由鄙薄:
“圪泡,就这点下三滥的功夫,也敢学人拐娃娃?还非要到这位祖宗刀下找死?呸!”她狠狠啐了一口,反手一记重拳砸在男子腹部,痛得他虾米般蜷缩起来,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她这才有空看向易减知,眼神里带着点惊异和欣赏:“小小姐,没事吧?身手胆识都不赖嘛!就是这找路的本事……”
她揶揄地拖长了调子,“忒愁人。”
易减知早已收回了按在餐玉上的手,神情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她看了一眼被杨筝踩在脚下哀嚎的人贩,又看了看墙角依旧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淡淡道:“报官吧。”
杨筝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得嘞!”
她像拖死狗一样拖着那领头人贩,又招呼旁边巷口围过来的路人去叫坊正。
此事牵扯众多,非寻常坊正可以解决。杨筝让坊正把易减知好生送到京兆府,自己则和巡街的金吾卫追查这伙人牙子剩余的窝点。
——
京兆府衙内,气氛有些微妙。时雪迟、希同、崔三崔四早已焦急地等在里面。
当看到易减知毫发无损地走进来时,时雪迟几乎是冲了过来,一向温雅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失了颜色,他蹲下身,双手抓住易减知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眼神里是毫不作伪的心疼和后怕:
“减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希同也围上来,后怕地拍着胸口:“我的小祖宗!您可真是……福大命大。”
崔三崔四更是扑上来抱着易减知呜呜直哭。
易减知摇摇头,挣开时雪迟的手,平静地说:“无事。”
她指了指被坊正带进来、依旧眼神茫然、紧紧抓着衣角不放的男孩:“他走失了。”
坊正连忙上前禀报情况,重点描述了易减知如何识破人牙子、如何冷静周旋、如何精准报官,最后道:“令嫒真是智勇双全!面对凶徒,临危不乱,一番话将那贼人的谎言戳得漏洞百出!多亏了她,我们顺藤摸瓜,刚才已经派人去抄他们老巢了,据说还救下了十几个被拐的孩子呢!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识见地,将来必成大器啊!”
听得时雪迟脸上的担忧和后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骄傲和果然如此的自得。
他挺直腰背,恢复了宣仪殿下的仪态,对着官员矜持地点点头:“谬赞。这孩子……随她娘,打小就心思通透,胆大心细。只是没想到,初次出门便遇此险事,也是我这做父亲的失职。”
易减知任由他表演,目光落在一旁安静坐着的男孩身上。京兆府府吏已查过江南的协查通告,初步确认他应是半年前被拐的会稽谢家子弟,名为谢翦风。
时雪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待男孩的态度倒很温和耐心,没有丝毫不耐。他蹲在男孩面前,保持平视,声音轻柔:“翦风,对吗?别怕,坏人被抓起来了。很快就能送你回家,回江南,找你爹娘。”
男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时雪迟的话毫无反应,只是嘴里模糊地重复着“咿、咿…妹…”
“人既已寻回,还请贵府妥善安置,务必安全送返,如有需要,记时家账上。”时雪迟站起身,对府吏交代,又对易减知温言道,“减知,你做得很好。见义勇为,心地仁善。”
……
是夜,杨筝才匆匆赶回,已换过一身鸢色的衣服,脸上却还残余着追案的戾色,她直直向易减知走去,被希同眯着眼睛拉住:“这么急做什么?”
时雪迟也侧眸看她,眉头蹙起。
崔三崔四下意识挡在易减知面前。
杨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五官似乎被夜色冻得僵硬了,使劲抹了把脸,随后双手举起,致歉道:“卑职失仪、卑职失仪。”
不过是个小插曲,众人也没拿此事说事,现在天色已晚,自然暂住在京兆府旁边的驿站,吃过便饭,崔三崔四缠着杨筝讲讲下午的惊险历程。
杨筝此人初看不羁,真办起案来却是行事谨慎的人,讲故事也带着述职的味道,用语凝练,毫不邀功,效果却不错,听来似有纷至沓来的青霜,使人啧啧称奇。
易减知和时雪迟也静静听着,希同偷偷瞥几人一眼,也拉来个凳子撑着下巴听。
几人适时给些反应,易减知没有出声,只是看看杨筝,又看看时雪迟,都不巧对上这二位的眼神。
她没有避让,其中杨筝先移开了眼。时雪迟却笑着对她示意,他的心情似乎极好,看着易减知的眼神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和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
易减知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扯了扯嘴角。
回房睡觉前,因为易减知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着洗漱,崔三崔四只好将必要的用品准备好,而等收拾完毕,开门便见杨筝抱刀坐在窗前,像一道剪影。
她没有惊讶,只说:“来了便点灯。”
杨筝笑道:“暗访私会,岂能显眼。”
易减知听这话,点灯的动作便也停住,顺势坐在案前,与她三尺之隔:“我还以为是心中有鬼,不敢见光。”
杨筝被她这话一噎,摸了摸鼻子:“卑职来只想问殿下一件事,殿下何时知晓卑职跟着您的?”
易减知脸上只得半寸月光,没有直接回答:“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随即抬起眼,月光映照之下,她的目光清冷如寒潭:“你背后,是谁?”
杨筝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两丈高的地方,除了榕树,还能有什么。”
“那换种说法,”易减知顿了顿, “接这趟差事前后,谁私下找过你?易流光?皇后?时氏?还是……陛下?”
杨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看着易减知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并非来自敌人的压力,她深吸一口气,却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所以……您迷路那一出,是故意的?受制于人,也是为了试我?”
一开始是。易减知心道。
杨筝回忆起她出现前后易减知的表现,更是觉得难以置信:“拿命试我,殿下何苦?”
说到底,一个才八岁大的小孩,何苦要这么重的心思?处心积虑,处处谨慎……
杨筝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与她平日懒散截然不同的沉凝:
“殿下,”她的用词依旧恭敬,语调却透着涩然,“卑职进京考校时,也读过几句诗书。深知这世间机变谋划不可或缺。”
“但兵者,国之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筹谋算计,亦是如此。”
她微微吸了口气,仿佛要说出的话重逾千斤:“宫阙深深,或有不得已的隐瞒与权衡,未必皆怀叵测之心。许多此刻您眼中险之又险的危局、金石难解的困结,待您年岁稍长,力能扛鼎、眼界开阔之时,回望便会发现,其重不如山,其坚可摧。”
她顿了顿,看着易减知毫无波动的脸,知道自己的话或许苍白无力,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抱拳郑重一礼。
“卑职失言,也多言了。职责所在,事关内情,不敢外泄,请殿下轻罚。”
走的时候也不带上窗户,易减知不得不站在椅子上,俯身向前,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将窗户合上。
深冬腊月,寒风肆虐,驿站院子里面的榕树簌簌作响,夜空中的明月清辉泠然,易减知费了番功夫正要将第二扇窗户合上,却见缝隙之中,榕树叶下,一个身披银灰大氅的身影隐隐绰绰、静静伫立,旁边希同也在,倚着树抱着胸,正笑着往这投来一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影里分明欺玉兔,光中端的害婵娟。
易减知轻哼了一声,将窗户关紧,跳下椅子,搓着手哈气,待躺在榻上,裹紧被褥,才想:
杨筝说这些话,是因为她尚不清楚什么叫宫闱。
如果不是猜到杨筝背后大概率是易殊观,她刚刚就会直接问她——你衣服底下的袖箭,射歪过几回?
十月初十凌晨,如果时雪迟没有来冷宫见她,如果她没有冒雪给林因传讯,如果杨筝的袖箭没有射歪,葛睐今就不是死遁而是真的死去,很多受牵连的人也不会被轻轻放过。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人。
死亡是恒定的,但怎么死,何时死,为何而死,却在人为。
她闭上眼。
凉风和葛睐今此时都应在江南。
不知道河是否化冻,江南能否早春。
——
翌日,易减知起的一如既往的早,崔三崔四照顾她这么些天,也清楚她的作息,易减知没有要求她们与自己同步,相反,她不喜欢大早上被人打扰。
和她一个作息的估计只有时雪迟。
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要给他们买早餐的杨筝发现,她两个主子都起了,一群仆人却还在呼呼大睡,不由感叹。
“宣……时先生想要吃什么?还是粥吗?”
时雪迟摇摇头,说:“明日腊八,粥留到明天。”
“小小姐呢?”
时雪迟笑着比易减知先一步说:“都可。”
易减知早上只做些简单的锻炼,她在这方面要求不高,能逃出羽林卫的探查即可,毕竟寒冬腊月早上全是汗的话很难受,外面可不比宫内时时有热汤,回来便遇见了时雪迟。
时雪迟虚虚捞着她,问:“减知,吃过腊八粥吗?”
易减知点点头,葛睐今非常喜欢吃杂粮粥,不是腊八也爱煮,不过腊八粥的确是葛睐今的心头好。
时雪迟很惊喜似的,易减知很不忿他这样装,懒得觑他。
时雪迟的声音近似于撒娇了,他说:“我好想吃,昨天晚上就好想吃,为什么腊八是明天不是今天?”
易减知莫名其妙,想吃时时都可以吃,葛睐今也总这样,明明想吃随时都可以吃,是自己非要腊八天吃又干什么这样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似的?
他还在说:“我记忆里面好像有一种腊八粥,甜甜的,稠稠的,用瓦罐煮的冒泡泡那种,最后撒一点点梅花在上面,色香味俱是极佳。”
易减知彻底不看他了,因为那正是葛睐今的弄法,独一份的那种。
葛睐今是葛无忧教的,葛无忧是谁教的呢,此刻却不能说。
用过早膳,便出驿站,蓝田路远,杨筝招呼了一辆马车。
时雪迟不太喜欢坐马车,尤其是这种没有减震的木轮马车,但为了在今天下午到达蓝田,此时也只能妥协。
易减知正跟在后面,就要上马车的时候,昨日那个男孩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谢翦风死死地扯着易减知的袖子不让她走,口中喃喃道:“咿、咿…”
易减知看着他的眼睛,直到杨筝上前将他们俩分开易减知都还在看他的眼睛,却没有言语,转身便上了马车,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萍水相逢,各归其位。
下一站,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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